“你还真的是个好人呢……”许承涛看了许云鹤一眼,再次说出了一遍这句满是讽刺的“褒奖”之语。

    “我不是好人,只不过到了现在,这一切又是何必呢?”许云鹤再次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我和天才的区别吧!你是天才,就算经过再多的波折,你也是天才。我不过是一个冒牌的天才,爷爷就算再逼迫我苦练,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再努力,又怎么和天才去争呢?上天注定的,又岂是人力所能相抗、就算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天才之名,可是你一旦回归,这所有的一切,就又要被你夺走了。”许承涛幽幽地叹息。

    许云鹤用力摇了摇头:“我不会夺走的,我只是想回来,想回到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我回来是想去找我应该去找的,不是为了夺走什么才会回来的。”

    “是啊,这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又哪里来的夺走一说呢?真要说的话,也是我夺走了你的啊!现在,一切都要物归原主了……”

    许云鹤继续沉默,他知道对方说的虽然有些偏颇。却也是事实。自己回来了,势必将许承涛的光环给掩盖了。虽然这不是自己的本意,但却是一个无可逃避的事实。

    许云鹤默然,却没有注意到,一直躺在地上的许承涛,竟然站了起来。

    “你怎么站起来了?”眼前突然多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许云鹤才惊呼了起来。

    许承涛站着,胸前的衣服上满是血痕,鲜血混杂着灰土,看上去异常狼狈。剧烈颤抖的身躯显示出身体的主人极度的虚弱,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

    只是纵然艰难,许承涛依然站着,执着地站着。

    嘴角依然在向下不停地流着鲜血,他却依然站着,执着地站着。

    “老是躺在地上,这么长的时间,也该站起来走走了。”许承涛虚弱地笑了笑。

    “你现在的伤势,最好不要乱动。”许云鹤皱了皱眉。

    许承涛摇了摇头:“不必了,无所谓了。”

    不理会许云鹤怪异的眼神,许承涛艰难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注视着场外已经近乎疯癫的许德言,一言不发。

    “涛涛!你快认输啊!”许德言一头白发在夜风中四处飞扬,老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看着让人心酸。

    “爷爷!”许承涛突然提高了声调,对着自己的爷爷大喊道,“你喜欢看着孙儿赢!是吧!你满意了那么多年,今天,孙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要!不要啊!!!”听着许承涛的大喊,许德言突然间就软倒在了地上,两手两脚在地上无意识地扒着,泪水鼻涕一下子都涌了出来,满脸满嘴都是,竟像是完全崩溃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胜负已分,还会有什么变故吗?

    众人大哗,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场上反常的许承涛,都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许云鹤问出了在场的大部分人最想问的问题,皱眉道,“现在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再出手只会让你伤上加伤,却不会对我有任何的威胁。”

    “我知道,不过今天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就当是……”许承涛犹豫了片刻,方才接着说道,“……就当是对你有耐心听我讲完这么多废话的报答吧!”

    许云鹤的脸上突然转为jing惕,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无比虚弱的许承涛,他忽然有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是错觉吗?明明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虚弱到风一吹就倒了,难道还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吗?

    场外瘫倒在地上的许德言,凄凉的嚎叫依然凄凄惨惨地在风中飘荡:“不要!不要啊……”

    “面对想要你死的人,绝对不能留手。他想要杀你,你就要抢在他杀你之前,把他杀死!”许承涛盯着许云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死”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突然就是一变!

    因失血过多而苍白无比的脸sè瞬间涨得通红,原本虚弱到摇摇yu坠的身躯也停止了摇晃,重新稳稳地站在了那里。许云鹤突然发现,许承涛的气息在这片刻的功夫竟然突然暴涨了上去!

    “你……你对自己做了什么?”许云鹤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许承涛,脸sè陡然间变得凝重无比。

    “没什么,不过是要你记住,我说的最后一句,还是有些道理的。”许承涛轻轻一笑,气息不再虚弱气喘,只是原本白净的脸上涨得血红一片,这笑容看着就有些诡异了。

    “来吧,最后一战,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撑过去呢?”说着,许承涛向前迈了一步,前脚落下,后面落足的地方,现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坚硬无比的演武场地面,再次受到了伤害。于无声之中,竟然就将地面踩下了一个深深的印痕。这份功力,竟然比许承涛原先的实力还要可怕!

    “你这么做,会死的。”许云鹤忽然叹了一口气。

    “死就死好了,人总有一死,早死一会儿和晚死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死而已,不过如此……”许承涛自嘲地一笑,伸出左手的衣袖在自己的嘴角上擦了擦,把嘴角的血迹擦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他嘴角居然已经不再流血了。

    “有必要吗?我们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怨吗?为了这么一场毫无必要的比武,就以命相拼,值得吗?”许云鹤看着对方的目光有些怜悯,还有不解。

    “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许承涛摇了摇头,“我打了二百多场,每次都赢,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只是爷爷让我打,我就打了。”

    “这一次……也一样。”许承涛缓缓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双眼重新变得冷酷无情,“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许云鹤再次叹息,不过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许承涛的气息提升得很快,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攻击,会比之前更加猛烈。

    异变突起,胜负已分的战局再次出现了变化。眼看一场龙争虎斗又将再次上演,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又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场上的两人。

    只是许德言依然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继续无助地挥舞着手臂一声声地嘶喊:“不要!不要啊……”

    两个对比如此大的反差共存于一地,这幅场景,真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公子,你看他们两个……谁会胜?”许国宗看着场上重新陷入对峙的两个人,带着些不确定地向许承方问道。

    “许云鹤会赢,不过就算是胜,也会是一场惨胜。”许承方摇头叹息,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这个许承涛也不知道在哪里学来的秘法,居然可以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之后还能提升实力!他现在的气势,应该超过武士这个阶位了吧?那个许云鹤只不过是取巧才伤了对手,同样的手段只能用一次,这一次还拿什么来取胜?”许国宗的眼神紧紧地注视着场上一动不动的许承涛,短短的一会儿工夫,许承涛已经变成了血人,全身上下已经变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sè。这种诡异而霸道的秘法,见多识广的许国宗也没有见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的。许承涛的这种秘法的确能提升实力,不过他得到了这么多,所付出的代价,恐怕就是他的xing命了。”许承方的眼神在许承涛身上扫过,没有惊讶,没有好奇,有的,只是无尽的萧索,似乎勾起了他的什么伤心事。

    “这么严重?不至于吧?如果要以生命作为代价,他怎么还敢出这一招?这不过是一场比武,又不是生死之战,有必要这么狠吗?”许国宗大惊失sè。

    “叔叔有没有注意到,刚才许承涛留下的那个脚印?那看似是他的功力提升所致,其实,那是因为他的这套秘法实在霸道,虽然让他的实力提升很多,只是他控制不了这种力量,所以才会在地上留下印记。这种力量并不属于他,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种力量就会将他的脏腑完全破坏,夺走他的生命。你看,他的手,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许承方伸手指了指许承涛的方向,他的两只手,果然在轻轻地颤抖。

    “他完了!”许承方一叹,忽然转身就走,毫不留恋,似乎连结局都没有看下去的兴趣。

    “公子!公子!”许国宗不知道这位三公子又是犯了什么牛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简直毫无道理可言。不过职责所在,恋恋不舍地看了场上依然没有动手的两人一眼,许国宗赶紧跟着公子也走了。

    这两个人的离开并没有惊动在场的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上那两个人所深深吸引,身边少了两个可有可无的人,完全是无所谓的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彻底变成血人的许承涛,终于动了。

    他开始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他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在他的身后的坚实地面上,一串串的脚印。

    许云鹤面sè凝重地看着他,虽然对手的速度很慢,但是那种凝滞的压迫感却更加凝实。大敌当前,他面对的压力更大。

    只是一切的戒备都是不必要的了,在距离许云鹤两三米的距离的地方,许承涛突然倒了下来。

    在最后的一个瞬间,许云鹤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似嘲弄又似解脱的笑容,缓缓地闭上眼睛,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他死了,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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