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陵园出来,叶偏偏发动了陵前摆放的面包车。
而王珂和谷茂林等人,则帮助把标本箱抬上车,然后六个人上车,直接向村里驶去。
拐到村口的时候,坐在副驾驶室座的王珂,无意中向右前方出村的另一条路口扫了一眼,他立刻回头叫谷茂林。“茂林,你看一下,是不是那个老头?”
坐在后排的谷茂林,赶紧向前看去。
“咦?他怎么还没走。排长,就是他!”
两人的对话,吸引了车上人的注意。大家一齐朝外望去,只见那条出村的路口大树下,一个货郎手持拨浪鼓坐在那里,面前摆着块斑驳的油布,上面放着一堆零散地把玩件。
“要不要过去看看?”叶偏偏问。
“不看。”温教授说道,这种江湖货郎的地摊货到处可见,几乎都是骗人的,若干年后,在京都潘家园可以找见几千个这样的人。
龙泉庄一共三条出村的路,一条是擦着村西,向山里去的小路,一条是村东北,沿北罐头村向东北走的小路,也就是去“干扰团”方向的路,还有一条就是出村先向东再向南,上公路的路,这是最主要出村的路,可以通大车。
眼下,这货郎就在出村的大路边。
“你们认识他?”温教授说完,问了一句王珂。
“不认识,排长给过他几次吃的,他就叮住我们了,最近常在龙泉庄转悠。”谷茂林有些愤愤,毕竟这老儿曾骗过自己十五元,事后想想还是有些肉痛。
“哦。”温教授闻言,并没有在意,而搞生物的叶荣光教授则更是没有兴趣。
车拐进去村,向东侧驶去,很快到了耿大叔家的院子外面。
众人跳下车,抬箱子的抬箱子,拿东西的拿东西,进了院子。这个地方隔着几块旱地,正好可以看到百十米外刚刚在路边树下的货郎。
王珂抬头一看,那老货郎也抬头向这边看。目光所及,王珂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那货郎并非无意选在出村口的那棵树下,一定是“守株待兔”,监视和等待某人。
监视谁?等谁呢?总不会为一口吃地等自己的吧?
王珂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院子。因为他觉得自己多心了,自己与他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和自己较上劲了。
进到屋里,谷茂林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忙活开了。温教授和叶教授都没有带洗脸盆。于是他就把四个脸盆集中起来,打上水,除了那个搞毒蛇的小张,谷茂林分别端给两个教授和叶偏偏,等他们洗完自己再洗。
“兵哥哥,你用我的脸盆。”叶偏偏在正屋里叫,她已经洗完了。
“不用,小叶老师,我已经在井台上洗完了。”王珂拿着湿毛巾走了过来,当兵的啥都可以凑合。而且和一个女孩共用她的脸盆,会有诽议。
大多数的人家都有压水井,耿大叔家里也有一个,但水质不太好,吃饭用的水还得去村里的深井去淘。
王珂走进房间把毛巾叠好,放在自己的牙缸上,又走出房间,朝院外的那货郎看去。只见那老头站了起来,在树下正向这里张望。
王珂心中涌出一丝不快,被人监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算了,甭理他。
“小王排长,一会饭就好,你们先休息一下哦。”耿大叔抱着一捆柴禾,正向屋里走去。
“耿叔,我来抱。”王珂上前一步,去抢耿大叔的柴禾。
“不用,不用。”
但柴禾已经被王珂接到手中,做饭的地方在正屋。王珂放下柴禾,正遇上从正屋西面走出来的叶偏偏。
“兵哥哥,你到我房间来一下。”叶偏偏挑着门帘,站在那里说。
“啥事?”
“没事,就不能说会话吗?”
不情愿,但是还不能过于拒绝,这姑奶奶可不是吃素的。
王珂跟了进去,可是一进去,叶偏偏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嘴凑了上来就要亲他。
这下,可把王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后躲。这姑奶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就一下,否则没完。”叶偏偏竖起一个手指头,这种事在南邵村她就干过,只有一次得逞。那一次王珂正言厉色,结果好长时间她没有理自己。
如果再挡下去,这房间里动静太大,影响更不好。这叶偏偏太泼辣,王珂索性放弃抵抗,乖乖地让她在脸颊上亲了一下,这都是什么人呐?
叶偏偏阴谋得逞,开心得很。她取出自己的小包,从中掏出一沓钱来。
“给!”
“这干什么?”王珂很诧异,尽管他现在很缺钱,但还是被“雷”倒了。
“先拿着吧,两百元,这破山沟你自己买点东西补补。”
“不要。”
“这是你的钱啊,我以前怕你乱花,乱捐,现在你想捐也没地方捐了。”叶偏偏说道。
王珂这才反应过来,叶偏偏说得没错,这是自己的钱,老子还有一大笔奖励的钱被她扣着呢!
“那行,我拿着,算我借的。”
“行,光借不还。”叶偏偏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在滴溜溜地转。
“你想干什么?”
“再来一次。”叶偏偏坏坏地笑起来,又竖起一根手指头。
“滚!”王珂说习惯了,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手上攥着钱,一掀门帘闪了出去。
来到外屋,王珂松了一口气,这屋就是龙潭虎穴,以后少来。
在院子里定定神,走出门,他看到耿大叔正站在院门口,不知道在张望什么?
王珂抽出五张十元钱,其他的装进口袋里,走了过去。“耿叔。”
耿大叔转过脸,看着王珂。
“耿叔,钱我帮你借到了。”说着,王珂把五十元递了过去。
“什么钱?”耿大叔有些莫名其妙。
“买羊的钱,五十元。”
“现在不买了,我找到路子啦。”耿大叔说的是实话,今天最兴奋的除了叶荣光教授,应该就是他了。
如果血毛桃扦插成功,以后还缺财富吗?
“耿叔,羊还是要养的,香椿树还是要栽的,我知道你在想血毛桃的事,是不是扦插一些?可是,耿叔你想过没?那血毛桃为啥只有陵园里才能成活呢?”
一句话,把耿大叔问住了。这个问题还真没有想过。
“你说为啥?”
“陵园墙高挡风,阳光充沛,土肥景美,如果你在陵园外,肯定活不了。”
耿大叔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小王排长,你的意思,我还是要养羊,在你们开荒的地方种香椿?”
“是啊。”
“可是我借你的钱,你马上就要走,我咋还你?”
“这个简单,我以后还会来驻训的,等你发家了,再还我就是。”说着,王珂把这五十元塞到耿大叔手里。
说完,他想了一下,又掏出五十元递给了耿大叔。“耿叔,这另外五十元,是我们六个人这些日子的伙食费,多退少补,你买点肉。”
“小王排长,这可使不得,你那袋白面和五斤油钱,已经要不少钱啦。”
“耿叔,你忘了我们军民一家吗?帐别算得这么清,就这样吧!多不退少会补。”王珂叮嘱完,回头就走,回到西侧的厢房。
王珂刚进自己的房间,叶偏偏不知道已经魅影一般跟了进来,她从背后一把拧住王珂的耳朵。“我就知道你兜里装不住钱,说,你给房东多少钱?干什么用的?”
王珂听听里屋,一伸手打掉叶偏偏的手,说道:“小叶老师,你轻点声,我把我们六个人的伙食费交给耿叔,总不能白吃白喝老乡的吧?”
叶偏偏愣住了,一张脸儿一会白一会红,“兵哥哥,对不起。”
她刚刚隔着琉璃窗看到了外面的一切,却没有想到王珂是为了大家。
“这有啥对起对不起的,你爸和你,还有温干爹,我和谷茂林,大家都不是外人,掏这点钱是应该的。”王珂压低嗓音,生怕里面的人听到。
“不行,这伙食费我们来掏。”叶偏偏认起死理来。
“你轻点声,不是已经掏了吗?”
但是两人的对话,还是被屋里的人听到了。
“丫头,你们进来。”温教授在喊。
王珂和叶偏偏对视一眼,走进屋去。一看,温教授和叶教授,包括小张,三个人躺在炕上,各自抱着一本书。
“王珂,这伙食费不用你操心,我们来交。”离得最近的叶荣光教授把书放在胸口,他刚才听得最清,王珂一走进门,他便开了腔,眼睛里柔情一片。
“是的,小王珂,我们两个大教授,伙食费还轮不到你来交。”温教授坐了起来,他打心眼里满意王珂的豪爽。
“别啊,叶伯伯、温干爹,我已经交过了,我只是想让耿叔安排得好一点,这西山条件艰苦……”
叶荣光摆摆手,打断了王珂的话。“王珂,我们昨天一来就听说,你还准备了一袋白面和五斤花生油,所以这伙食费我们来出。”
“爸,这钱就是我出的,你们啊,就别争了。”叶偏偏脸一红,赶紧补充。
“你出的?”叶荣光很诧异。
“是啊,不信,你问兵哥哥。”叶偏偏调皮地歪了一下头,向王珂挤挤眼。
王珂一下明白了,点点头,连忙接话。“对对对,钱是小叶老师刚刚给我的。”
见此情景,叶荣光呼了一口气,又和温教授躺了下去。自己女儿和王珂连钱都合在一起了,这是好兆头啊。
温教授虽然躺了下去,还是有些狐疑。他看看王珂,再看看叶偏偏,倒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便说:“小王珂,钱不够你就说。你温干爹唯独不缺的就是钱。”
“是,温干爹,房东耿叔想来年扦插一些血毛桃树,能不能给点指导啊?”
温教授翻翻眼,不怀好意地嘟囔一句:“此事你找你叶伯伯啊!我可不懂。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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