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私事。

    青城山王脸色动容,随后又想起外头的玄家公主似乎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与自己媳妇对视一眼,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要是没有这般心领神会,当真是白做了。

    玉龙横意味深长一笑,释怀的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归顺吴家并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成的,青城山的管事们,还要有个交代。

    随之欧雁青辞的离开,整座青城山,当真只由自己一人掌控。

    本就这类事情不打算过多思考的吴家少爷,不知为何并未回口谢绝,只是站在原地,轻笑着朝给自己下套的青城山夫人道:“好啊,夫人想如何聊情感之事。”

    青城山夫人没想到吴忧竟然不会回避此事,先是一愣,随后道:“当真是小看了你。”

    吴忧莞尔一笑:“哪里哪里,夫人有话请讲便好。”

    玄琼玉淡笑道:“好,既然吴小少爷能这么坦率,那本宫也不藏着掖着了。吴小少爷觉得,敏敏这个孩子如何?”

    吴忧平静一笑,坐在凉亭下的阶梯上,也不去理会什么少爷面子,只是呆呆望着天,淡淡道:“挺好的。”

    玄琼玉同样起身,四十岁的年纪,走起路来还是如少女一般轻盈,“吴小少爷应该清楚,本宫既然开了这个口,敏敏的该有的位置,就该拿到。”

    吴家少爷点头道:“清楚的。”

    吴忧又坏笑一声,“但这不在我,而是在夫人能给出什么条件来换玄敏敏在吴家的位置。”

    玄琼玉闻言凄凉一笑,坐在年轻白衣身旁,看着其极为突出的容貌,摇头苦笑道:“难怪敏敏那个孩子会倾心于你,吴忧,女孩的心思其实不难猜,本宫也知你身旁不缺貌美女子。可本宫,只有这么一个侄女。本宫希望她能嫁给心仪之人,而并非只是给皇家拉拢关系的工具。”

    吴家少爷听出了其中乾坤,有些吃惊,压低声音道:“夫人难道不像外界传闻那般,为了感情才呆在山中?”

    玄琼玉摇头,用平常不能再平常的语气,讲出了一件能颠覆整个青城山走向的事情,“其实与玉龙横的情谊还未真正到能为他拔剑自刎的地步,本宫十二岁追随父亲在大漠征战四方,就算是如今坐在金銮殿里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也被我教训过。玉龙横只是一个被武当赶下的山匪头子,如何真能让我安心呆在这座青山中?”

    吴忧眨眨眼,看着眼前中年美妇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城山夫人继续道:“起初所谓的拔剑自刎,不过是本宫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当时部队在青城山损耗的时候太多了,后方敌军细作已经发来消息,玄浩志等皇子已经在南州暗中集结五万部队,准备席卷再来,但头一次在剿匪途中受挫的皇帝陛下已经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唯有我出此下招,才能唤他一点神智。”

    年轻白衣恍然道:“原先我还好奇青城山之战为何撤退的蹊跷,如今的大当家最后定国一战赢的也是理所应当,原来如此。那夫人与青城山主岂不是……”

    玄琼玉摇头淡笑道:“你要说无情,这还真错了。若非无情,本宫早就在陛下登基时候回去了。说是一见钟情,不如说是日久生情。现在老了啊,越来越觉得青城山是个好地方,我也算是半个凉州人。说实在话,凉州人其实与西北黄沙中人的脾性很相似,都是息怒挂在脸上,这样反而更亲切些,不用勾心斗角的。”

    吴忧躺在地面上,叹息复叹息。

    玄琼玉既然能将此事说出来,那就说明,玄敏敏的事情她是铁了心要成。

    吴家少爷苦笑道:“夫人应该清楚,吴家与玄家现在关系微妙。”

    玄琼玉轻轻一笑道:“若是敏敏愿意放下公主身份,就依着青城山小山主身份嫁入你吴家呢?”

    吴忧哑然,扯扯嘴角无奈道:“夫人当真是下的一手好棋,但青城山的筹码可不大啊。”

    玄琼玉起身,看向远处京城方向,缓缓道:“一个青城山自然不算什么,但若是青城山再加一嫁妆,能保吴少爷体内的真气化龙,境界节节日上,如何?”

    吴忧闻言,感兴趣哦了一声。

    ……

    江湖凶恶是不错,但怎会来得比女子之间的修罗场来的可怕?

    哪怕是已经走远的鹤周天依然能感受到身后玄妙三人的气氛。

    其实原来大家的关系虽说不上情同手足,但在一起简单聊天,偶尔也能共鸣讲个笑话等等。但在这些的前提上是不能扯上吴忧。

    三个姑娘背后的靠山都大,谁都不怕谁。

    洛瑾等了半天没能见到吴忧身影从里头走来,终于不耐烦说道:“吴忧死里头了?还是青城山里头埋伏人了?”

    玄敏敏不乐意的开口道:“洛小姐把皇姑姑当成什么人了?本宫还担心就吴忧那脾气,不把青城山拆了就不错了。”

    洛瑾冷笑道:“青城山多大的本事,岂会怕吴忧一个年轻小子?不将他生吞活剥都算留情面了。”

    玄敏敏皱了眉头,道:“洛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裙姑娘平淡道:“字面意思。”

    都是两个大家族里唯一的千金对峙,剑拔弩张气势丝毫不比吴忧与欧雁青辞的对决来的简单多少。

    说到后面,玄敏敏与洛瑾脸带讥诮清晰可见,在一旁迟迟不出声的曲小莲知道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定少不了大大出手一番,赶紧站出来当和事佬道:“好了好了,两位都少说几句吧。”

    坐在亭子里长廊上的洛瑾斜瞥了一眼曲小莲,懒散道:“咋了,你以为我真想与她争论口舌,这不是对牛弹琴嘛。”

    玄敏敏嘴角勾起一个微妙弧度,似笑非笑道:“洛家小姐行事不拘小节,说话也是滴水不漏,只要把这法子放在洛家以后,定然可以运筹制胜马到功成,名垂千古。”

    洛瑾站起身,故意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冷嘲热讽,“借你吉言。”

    玄敏敏继而换了张面孔,狡黠笑道:“洛小姐要不要猜猜看,皇姑姑到底与吴忧在里头说些什么,要如何之久?”

    洛瑾与曲小莲脸色微变,白裙姑娘干脆摇头道:“本小姐对这类事情并不感兴趣,也懒得去猜。”

    玄敏敏故而露出一丝坏笑道:“如果本宫要说,皇姑姑是在里头给本宫与吴家说媒,还给出一个吴家不会拒绝的条件,两位姑娘又该如何?”

    此话一出,白裙与青衣两位姑娘同时起身,异口同声失声道:“你说什么!”

    玄敏敏很显然很喜欢看到两位眼前两个姑娘露出这等表情,笑眯眯道:“两位小姐还要让本宫再重复一遍吗?”

    ……

    青城山王没有从屋子大门离开,所有也就没有见到三位女子斗嘴模样,心事重重的往山下走去,路过半山腰的一处小庭院,抬头看匾额,是欧雁青辞正楷写就的春满花堂,穿过厅子,有一座敕书楼,记得有段时间,欧雁青辞所有时间都花在这座藏书满满的庭院里,藏经纳书四千余卷,只是记载的内容截然不同,这里武学之类的几乎没有,都是诸子百家的经典,庭院简陋,只是窗明几净,视野开阔,有一处亭子,可观山中走势。

    后有一座门面不阔的矮平房,两侧是狭小厢房,本是给他家里人准备,只是欧雁青辞房门庭冷落,媳妇性子清冷,不爱行男女之事,欧雁青辞也就不强留,到如今才留下一个儿子延续家族火苗。

    青城山王走进庭院,厢房至今都还全是杂乱无章的诗文,许多年轻时候抒发胸臆鸣不平的诗词文章,都被丢弃成堆,散乱在桌椅地上。甬道两侧长有雌雄千年罗汉松一对,盘根错节,峰冠并列,愈显得这里冷寂得让人心里发慌。青城山王再往后走便是欧雁青辞的私第后厅了,原有字画对联无数,后尽数被他摘去。

    庭院外,传来一阵不大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似乎只有一个人。

    青城山王面对熟悉的字画一阵出神,以至于那个人到了后厅才后知后觉,转过头,双眸的冷意在见到来者何人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

    眼前的是一个偏中年的男子,一身儒衣,气质翩翩,容貌与年轻时候的欧雁青辞有五六分相似。

    中年读书对青城山王微微行礼,道:“眼下正是山主接手青城山的大好时机,我爹既然已经将青城山的内忧外患解决,在这短时间内吴家都不会倒台,天时地利人和三样统统占据,青城山日后定然是登天之姿,欧雁青河在此先与山主道一声喜。”

    男子嗓音柔和如女子,十分悦耳,但言语里的寓意,由他娓娓诉说,此时此景,却清冷得刺骨森寒。

    青城山主一笑置之,现如今怎会不知欧雁青河话中意思,弯腰捡起一张散落在地上的诗卷,轻声道:“这件事情,我怨不得你父亲。”

    中年男子眼神冷的可怕,深呼一口气,轻缓说:“鼠因粮绝潜踪去,犬为家贫放胆眠。只可惜这是山中心中还在权衡的管事,但青城山此次做事还是太过高调,我爹赴死做儿子的没有理由去埋怨,但山主应该也清楚,我爹驾鹤西去,青城山的气运起码折损一半,不过比之吴家现在的遭遇,还是要好上几分。吴家少爷远走京城万里路,分明是在为吴晨造势,果真如爹所说那吴家人的志不在凉州,这样也好,等这两个大家相斗,我们这些小门小派,也能得到一些喘息机会。”

    青城山主冷笑道:“说到底还是求人。”

    中年读书人喃喃轻声道:“人活一世,求天地君王爹娘,哪有不求人的。”

    青城山王面无表情说道:“我家夫人甚至还想将自家侄女嫁给吴家,拉拢关系。”

    中年读书人风轻云淡一笑,转身屋子里走出,轻车熟路的翻出一壶酒,两个落满灰尘的酒杯,稍微接山泉水洗净,放在青城王身旁,平静道:“夫人的意思我一介文人不好揣摩,但就按照眼下时局来说,联姻吴家着实是下下之策,这条路太险,收益又不高,吴家与玄家迟早撕破脸皮,又谈何联姻?恐怕夫人此举,是真的想要顺了公主的心意。”

    青城山王怔怔出神,心不在焉,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猛饮一口,苦辣无比。

    修为高深莫测,连欧雁青辞都赞叹不绝的读书人笑道:“山主也不用这么大动肝火,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山主只要为日后的隐患做好准备就好。”

    青城山平淡道:“当真不留下来帮叔叔我?”

    他平静道:“我爹说了,此次若他不能下山,便随了我的心愿。呆在山里久了,棱角被抹平些许,不再像以前那么意气用事,所有此次我想下山,好好看看凉州究竟是否值得我拿命赌。”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道:“用不了多久,希望等我山上时候,青城山是另外一副气象。”

    青城山王握紧酒杯,紧皱着眉头,咬牙哽咽道:“你倒是懂得礼数,你爹不打一声的走了,留下一地琐事,你要想当个甩手掌柜。你们欧雁家的人啊,从来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先打个招呼,你爹脾气倔强,你也是。你们每日每夜的扪心自问,为何不反过来,问问玉龙横,是否想当这个青城山主?”

    中年读书人闻言一愣,摇头淡然道:“木已成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青城山王重重一叹息,声音颤抖问道:“你们啊,就只会用这些大道理来压我。”

    欧雁青河摇头道:“非也。”

    青城山王苦涩一笑,连喝三大杯烈酒,喉咙如火在灼烧一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苦涩燃去一些,又是重重一叹,借着三分醉意,摆摆手道:“走吧,都走吧,就留我一人,守着这座山。”

    欧雁青河微微一笑,也不过多言语,在青城山王大醉趴在桌上睡着时候,缓缓起身,朝山下走去。

    任重而道远啊。

    雨过天晴,青城山风景怡然。

    年轻白衣走出青城山里屋,还未开口,就瞧见两个姑娘堵在门前。

    白裙姑娘一脸冷意。

    青衣姑娘双眸通红。

    吴家少爷纳闷的看向亭子里悠然自得的玄家公主,一时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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