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年轻白衣一气御剑百丈,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

    船只在进入大草山领域,速度明显减缓许多,没有先前在旱天大江上如履平地感觉。

    自从那一日在鹤周天两指启发下入定,观景悟招之后,吴忧这半个月着实是在剑道上面下了狠功夫。就如黄有德所说的那般,当今江湖里能称之为大气运的三种造化全然都在吴家少爷身上,累加在一起是比天生剑胚子还高上一个级别的用剑天赋。

    这等人,练剑从来都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让人嫉妒得满嘴发痒。

    这天拂晓时分,端坐在船头一夜未眠的吴忧没有征兆的睁开眸子,双眼闪过一丝剑芒,片刻又恢复如常。

    剑意通明,双袖卷清风,一气御八十里。

    吴家少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很是满意的在早霞碧波中伸个大大懒腰。

    《春秋剑甲录》的招数因为图画原因,吴忧看过一遍基本记住,来来回回走几过场,也算是摸清门道,但依旧是走形不走神,无法参悟其本源,还原出剑痞当日在剑池中借剑数百以及借雷霆之类熔炼出绝世之剑。

    归一碎九。

    吴家少爷惦记的比吃饭都紧啊。

    同样一身白衣的鹤周天插袖口从船里走漫步走来,至船头手脚,看向汪洋大海,感叹道:“海上旭日升,天涯待此时。”

    吴家少爷打趣道:“看不出,前辈还是个读书人。”

    白发随海风飘荡,鹤周天年事已高,腰板却如少年般挺直,冷笑道:“少时在佛庙待过一段时间,碰见一个老和尚,天天闲来无事就作诗,写的是狗屁不通,还硬要人说出称赞话。”

    吴忧哈哈大笑道:“怪不得前辈的脸皮能如此之厚,看来是有独特机缘。”

    鹤周天斜视一眼,故作惋惜,叹了口气道:“本来老夫今日还有些拔剑雅致,没想到剑未出鞘,就听讥笑之语,这家啊,不拔也罢。”

    听说鹤老剑神要再度拔剑,吴家少爷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等他反应过来,鹤周天一甩衣袖,伸出一指,一声剑鸣回荡在汪洋上。

    腰间长剑摇晃不止,吴家少爷下意识要按住这柄前朝名剑,不让其脱鞘,双眸睁大,到底是如何才能让百剑共鸣。

    鹤周天白胡飘飞,笑出声来:“吴小子,练剑切不可讲究死钻牛角,看不破天地不说,反而更容易坐井观天。”

    话音落下,吴忧腰间长剑被鹤老剑神一路指引,脱鞘入半空。

    鹤周天手指一抬,无虑飞身,一行白鹭上天来,手指又一压,长剑下坠,待马上至海面时,手指复尔一旋,长剑在年轻白衣身前呈圆形环绕,速度飞快,形成一圈明亮剑影,不见剑身。

    年轻白衣波澜不惊,白衣上剑意缠绕,任由长剑在半空中旋转画圈不止,看准时机,眼疾手快,伸手一抓,握住剑柄。

    “走,吴小子,去水上练一练!”

    鹤老剑神大笑一声,飞身跳入海面,跟在他身后是一道剑光。

    早就馋与鹤周天一战的吴家少爷怎会放过天赐机会,手握长剑,翻身下船。

    两个白衣站在海面上,两两相望。

    衣袖口一青一赤气息如青蛇盘旋,鹤周天也不出声提醒,长剑上剑芒炸裂,剑气凌然,随风而出,一剑劈向正琢磨如何主动出击占据先机的吴家少爷。

    剑气游荡,顷刻间直射吴忧脸面,威压重重,也不会为何,脑中突然闪过《春秋剑甲录》上的逆式格挡术,眼见剑芒逼近,剑气汹涌袭来,茅塞突然顿开,也不知怎么就摸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窍门。

    既然两气剑气避不可避,吴忧便借势感悟,逆势格挡,一气唤无相,持剑硬抗下鹤老剑神的雷霆一剑。

    两剑横竖碰撞,一声清脆。

    剑意纵横,海面炸裂,新老两白衣在短暂歇息后,又战至一起。

    一连过十招,年轻白衣被两道剑气逼退的接连后退,额头汗水渗出,滴落在握剑的手上。

    鹤老剑神仗势欺人,一剑复一剑,速度极快,远观只见道道残影,剑光再涨,仿佛没有尽头般,退后一步,剑罡再涨,吴家少爷根本来不及换气格挡,索性剑骨与气势同时,抵住这一击,不过也是倒退数十步,勉强缓过身来。

    方到这时,吴忧才知当日郭六丙抵御多少进攻压力。

    无论是剑道还是实战经验,鹤周天无疑是以绝对碾压之势攻来。

    毫无胜算。

    这个念头从吴家少爷心中滋生。

    鹤老剑神退后两个身位,眯着眼看向吴忧握剑手势,道:“看来是误打误撞入了门道,春秋剑法向来是走样不走神,你小子的造化还真不小。”

    真气在体内被剑气砍的四处乱撞,吴忧稳住经脉几息,才慢慢平稳下来,身体沉重厉害,苦笑道:“还得借鹤前辈的剑意领悟。”

    鹤老剑神点点头,恭维之话听起来舒服许多,笑眯眯问道:“吴家小子,休息好没有?”

    吴忧毫无犹豫的摇手,斩钉截铁道:“再等等!”

    鹤周天哦一声,哪会那么老实,狡黠一笑,握剑冲向吴忧。

    吴家少爷见状破口大骂:“你是真玩不起啊!”

    船上已经聚集一些人,也是难怪,这一老一少打起来真就不管不顾,还好是在海面上,顶多就是搅动风浪,要是换在陆地,岂不是要将山头都给削去?

    洛瑾目光寸步不离吴忧,认真道:“鹤老前辈甚至没有用与郭六丙同样力气,看来年轻第一人的位置,吴忧是坐不了。”

    曲小莲也是颔首,不得不承认,鹤周天现在甚至连大宗师的力气都没用上,脸露骇色,没想到那个郭家后人,居然能将鹤周天逼迫到如此。

    良子房在旁笑着道:“江湖武夫百万,不是所有人都爱卖弄虚名,难道洛姑娘家就能保证,宗师榜外没有宗师?”

    洛瑾冷笑道:“你倒是豁达,真就不在乎排名?”

    良子房一本正经道:“无用虚名,登临榜首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曲小莲十分认同,笑着点头:“确实如良公子所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林熙月和玄敏敏互看一眼,脸上各有悲喜。

    许是出身关系,两个姑娘十分聊得来,在半月相处中,公主殿下虽与洛瑾与曲小莲关系也不错,但远远没有林熙月来的亲近。

    穆贰春拍了拍许忆楠的肩膀,毫不客气问道:“喂,小胖子,你说吴少爷会被打的多惨?”

    小书童盯着船下被暴揍的吴忧,叹了口气,罕见没有回答穆贰春。

    背负剑匣的丫头白了书童一眼,转身拉了拉黄有德衣袖,同样问道:“喂老头,你说吴少爷会不会被他的抱头痛哭?”

    黄有德扣了扣鼻孔,小拇指一弹,随口道:“他会哭?最该笑的就是他了!”

    穆二春不解道:“被人暴揍还笑?当真奇怪。”

    黄有德摇头晃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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