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封锁,细作被抓,想来,那两名细作必是已在聚城潜伏日久。

    那又为什么会突然就被人认了出来,并且被抓了呢?

    是内部有人告密?还是大意失了谨慎?

    被告密的可能性不大,今日坊间没传出什么告密者获官府奖赏之类的传言。

    那么,就是大意失慎?可究竟能有什么紧急情报会让老伏间都急得失了谨慎?

    是什么呢?也不知道那要传递的消息送出去了没有?

    现在被抓走的俩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如果死了,尸首呢?

    如果是活的,又被关押在了哪里?

    这些,水银统统都不知晓。

    她也不能让画木继续问下去。除了画眉,没人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

    此时,水银才忽然觉得,仅是凭听坊间传闻、高门秘事,已经远远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了。

    当从一地散沙中挑拣自己想要的物事的时候,是不难的,可要有针对性的,专门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乱七八糟的散沙,就完全不够看、更不够用了。

    在焦急地转了十几圈后,水银松开手指,换了行医窄袖袍服,深吸口气,稳了稳有些慌乱的心神,拉响了长绳。

    然后,缓步下楼。她必须接这个诊的理由是:她还得想办法再从那个杂役的口中套出些信息。

    此时,那人的母亲已经被扶进了备诊室躺下。

    水银上前为其把脉。

    再仔细地轻按了按对方的眼皮,观察了眼睑、眼角之后,松开手,问询了些常识问题。

    然后转身对画芳道:

    “将病人扶去恢复室吧,放其家眷进来,然后照着我开的药方,先行给她的眼部降低压迫感,方才能针灸。”

    说完,行至书案边,写下药方。

    患疾之人三十多岁,眼睛已经有患青盲症的前兆,此疾需得早治,且医治时日也会较长。不过再长都没关系,自己得感谢那孩子送来的消息。

    嘱咐完一应要注意的事项之后,水银便提步上楼,眼神微微示意画眉跟上。

    待画眉随至书房,关上门后,水银便一改平稳、淡定,急急地说道:

    “听闻有我朝两名伏间被捉,你速去东门车马行打听一下消息,看是否属实。

    如果此言不虚,你则再探闻一下,那两人是死是活?如已死,尸首在哪里?如存活,你就再去刑狱大牢附近转转。

    注意,千万别漏了行迹,更莫使任何人注意到你。”

    画眉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就镇定下来。深知此事干系甚大,点头就去书房的侧间,换装易容。粗浅一些的妆容,她自己也是会的,这个无须自家小姐操心。

    很快,就改扮成瘦弱男子的模样,出了书房,离开了药铺。

    水银则焦急不安地在书房中等候着消息。

    现在药铺的大门不能关,即便她再无心接诊,也不能关门。后来只接诊了一个即来即走的病者。

    晚间,直到水银都想亲自出马的时候,画眉才回来。

    “小姐,奴婢探听到,委实有两名我朝的细作被捉,一个就是那车马行的掌柜,另一人则是昨日去车马行托送货物的商人。

    掌柜的经营那家车马行已十几载,没人发现过其异常。

    但官府在车马行的大门上已贴出了明令告示,写明被捉走的乃是敖国蜇伏多年的细作。

    听那边的周围人议论,说是活着被押解走的。

    那两人现已关押在刑狱大牢,现在大牢看管比平时更加严密,奴婢混不进去,便一直守着,确认在回来前,没有尸首从中运出。”

    水银听后,想了想问道:

    “你只一人,只能守一门。其余门未必没有运出。不过,眼下我们也只能当他二人尚存,得想办法,救人!”

    自己人,自己不知便罢,既知,必须得救。

    可是,怎么才能混进去呢?那可是刑狱大牢,不是谁家的大宅院。

    时间还不能久拖,万一两人熬刑不过,招了呢?那样就会有更多的人被牵扯进来,到那时,自己人可损失太大了。

    即便她相信,身为细作,那两人不会轻易就招认,但谁也不敢保证没个万一。

    再有,就算是他们熬住了酷刑,可,那边万一一以他们为诱饵、就等着其同业者,前去营救呢?

    否则,为什么成功抓捕细作之事,要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还公然贴出了告示?

    思及此,水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必须想个万全的法子,既能救人,又能保证不让自己陷进去。

    刑狱?找司寇细昭吗?

    绝对不可以!

    那人本疑心病重,自己在此当口去找他,怎么说?以什么为借口?又要怎么进监牢地区?

    一个微小的不慎,就会换来对方十二个时辰的盯监,甚至当场被捉拿。自己绝对不能鲁莽行事。

    就这样,水银的脑子里不停地急速转动着、思索着,整夜都未能合眼。

    ……

    次日,药铺门依旧开着。

    未时末,药铺来了两名遮得很严实的女人。

    两人一人进了一间静聆室。所言之事,就是些家长里短,但精神有些微不济的水银仍然接了诊。

    每一个进静聆室的,在说事儿之前,都得先把自己的来历交代清楚了,否则,药铺伙计听都不会听。

    这点大家都能理解,毕竟,药铺主人虽然大方,但也不是谁都能进来胡吃胡喝、胡说八道的。

    毕竟大夫嘛,不是可以随便被糊弄的人。

    但此次这二人的说法是比较隐讳的,只提了自己等出身青楼。

    水银就知道了。病人就是那两人自己。

    本想拒诊的她,最后还是接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也是很可怜的女人。

    诊过脉后,如同水银猜测的那样,两人的病很麻烦,目前已经比较严重,且不是一日两日便能治好的。

    水银便给她们针灸了一次,开了药方,抓了药,嘱咐她们必须日日来之后,方才让画芳将人送出。

    那她应该是偷跑出来看大夫的,抓完药就得赶紧回去。

    可连过了两日后,那二人都没有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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