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最近有点焦虑。
作为大唐的礼部尚书,他负责的事情其实是非常杂的。
可以说,很多事情礼部如果硬的要插手的话,都是可以找到插手的契机。
虽然岑文本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但是有些事情,礼部明显是躲不开的。
“陛下,外面跟京师大学堂医学院附属医院解剖室相关的流言传的非常凶猛。
这样子下去恐怕有损朝廷的威信,有损皇室的颜面呢。”
憋了好久,岑文本还是觉得自己需要找李承宗汇报一下。
虽然他也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情报调查局肯定是给李承宗汇报过的。
但是别人汇报过了并不影响他来汇报。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什么流言?”
李承宗不以为意的继续看着奏折,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了解。
做了这么几年的皇帝,他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一般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让他慌乱的。
“就是解剖室在解剖人的尸体,甚至把一些死刑犯直接拉到解剖室行刑。
那林然据说把人的心肝脾肺都一一的摘下来,还要供大家参观确认。
甚至还把不同人的心肝脾肺放在一起对比,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如今传的沸沸扬扬。”
岑文本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跟李承宗好好的说了一下。
不过,李承宗却是轻飘飘的冒出一句话,“这不是什么流言啊。”
“啊?”
岑文本愣住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流言?
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那也太夸张了吧?
陛下怎么会容许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呢?
“陛下,这……这些流言难道真的都是事实吗?”
“解剖室在做的事情,是很正常的科学研究,你们不用大惊小怪。
以后你们见识到了他们的研究成果之后,就知道人体解剖的意义了。”
有着后世灵魂的李承宗,自然不会阻拦林然他们去解剖尸体。
这是现代医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要不然你连人体结构都搞不清楚,还怎么进一步的做研究呢?
“这……这……”
岑文本被整不会了。
他也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
虽然他的名声在历史上没有房玄龄和杜如晦那么响亮,但那也是初唐有名的宰相。
“这个事情礼部先不用管了,解剖室的修建是非常有必要的,不仅京师大学堂的附属医院会有,以后各个书院的医学院都会有。
这是大唐医学发展的必由之路。”
岑文本也是好心提醒自己,李承宗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意见。
“微臣明白,不过既然解剖室的成立对大唐的医学发展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那么我们是不是让人在《大唐报》上好好的宣传说明一下。
要不然那些谣言传播的越来越夸张,对朝廷、对皇室都是没有好处的。”
岑文本深呼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接受解剖室的存在。
“不用,朕有更好的办法来让大家意识到新式医学的好处。”
李承宗胸有成竹,显然准备让子弹再飞一会。
……
“公主,这是一名难产的突厥人的尸体,我们花费了一百个银币才买回来的。
通过解剖这具尸体,我们对剖腹产的实施就可以更加的有针对性了。”
京师大学堂医学院附属医院的解剖室里头,林然带着一副几层棉布缝制起来的口罩,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准备亲自展开教学。
旁边有几名太监给他当助手,也方便李婉欣她们几个跟在旁边学习。
要不然林然一个年轻男子,跟大唐的公主和妃子在一起,肯定是不方便的。
除非他愿意挥刀自宫。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售卖尸体的人家,我们赶快动手吧。”
李婉欣现在对医学的兴趣是非常高涨的。
特别是剖腹产这个事情,能够有效地解决孕妇难产的问题。
这背后蕴含的意义是非常巨大的。
她准备把剖腹产作为京师大学堂医学院主打的一项技术。
只要树立起来这个名声,大家就会想当然的觉得京师大学堂的医学技术是非常高超的。
连各种郎中手足无措的难产,他们都可以搞定,那么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呢?
这就跟后世的企业,得有一款爆款产品,这样子才能充分的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要不然营销的效果就会差很多。
毕竟,爆款产品的话题度,绝对不是一般产品可以比得上的。
“行,那我们就正式的将之前训练的手法运用起来,大家都认真看好了。”
林然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动手了。
解剖室里头,气氛立马就有了大变化。
……
许敬宗这几年可谓是春风得意。
同样是秦王府旧人,许敬宗这个早早就投诚了的人混的是最好的。
毕竟,没有什么功劳是比从龙之功更大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许敬宗也算是从龙之臣了。
不过,这两天他的心情却是很不好。
“老爷,已经换了七个稳婆了,还是没有办法顺利的生产出来。
虽然刚刚丫鬟给夫人喝了一碗糖水,但是情况不大乐观。”
管家许先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许敬宗身边。
许敬宗的夫人十月怀胎,眼看着许家又要添加一个孩子了。
结果却是碰到了难产。
正常来说,许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风险应该是要低一些的。
但是难产这个事情,跟胎位什么的密切相关,是不是第一胎,反倒是关系不大。
“你告诉那些稳婆,只要能够顺利的把孩子生出来,重伤一百个银币!
如果出事了,那么她们也就不用在长安城混了。”
许敬宗的脸色很难看。
他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这些年虽然官运很好,但却是一直都没有纳妾。
他的心思都在升官发财上面。
当然了,许敬宗那么尊敬自己的夫人,跟他落魄的时候夫人的一直鼓励,以及早期娘家的各种支持也是密不可分的。
如今正是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自己夫人却是可能要难产而去。
这个情况他怎么能够接受?
“老爷,这些稳婆要是有办法,肯定都已经使出来了。
再逼迫她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许先虽然心里也很慌,但是作为许家的大管家,这么多年一直跟在许敬宗身边,他还是有一些说话的底气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该不该说的?”
“有一个办法,可能可以解决眼前的难产问题……”
“什么办法?快说!”
许敬宗用力的抓住许先的手臂。
后者疼的直咧嘴但是什么话都不敢多说。
“老爷,这段时间关于京师大学堂医学院附属医院解剖室的事情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
这个事情据说是真的,解剖室那边如今是一直都在研究所谓的新式医学。
我听说其中有一个技术叫做剖腹产,就是用来解决产妇难产的问题。
我们要不要安排人去医院请他们的郎中过来给夫人剖腹产?”
许先很是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也是把许家真的当成自己的家了。
要不然哪怕是看着许夫人难产而死,他也不愿意提这样子的建议的。
毕竟,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好的。
但是如果失败了,到时候他是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的。
哪怕是许敬宗到时候嘴上不说,心里面也是会有疙瘩。
这显然不是一个善于算计的管家应该要做的事情。
“剖腹产?京师大学堂?”
许敬宗嘴中念念有词,显然也是在快速的权衡利弊。
许先都听说过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只不过他没有专门的去了解。
如今听说剖腹产可以解决自己夫人难产的问题,他自然要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了。
“去请!马上就去请!”
虽然没有听说剖腹产真的做成功的故事,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不做,看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就要一尸两命了。
做,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至少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所以只要头脑还清醒,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决定。
……
“陛下,许尚书家中夫人难产,已经两天了,还没有生出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许家的管家已经去京师大学堂医学院请林然和公主过去实施剖腹产了。”
马周一直都兼任着情报调查局的局长,对于长安城里头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非常的清楚。
要是换了别的人家难产,他肯定是不会专门过来跟李承宗汇报的。
但是许敬宗的情况比较特别。
他算是秦王府旧人的一面旗帜,是李承宗拉拢秦王府的人的重要人物。
当然了,这些是明面上的东西。
最根本的理由是许敬宗早早就投入到了李承宗门下,这些年也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
“剖腹产?他居然敢选择剖腹产?”
李婉欣她们在医学院研究的东西,李承宗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剖腹产有前途,很有研究的必要,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按照李承宗的了解,李婉欣她们才刚刚研究剖腹产,一个案例都没有做过,现在就要拿真人开刀了?
这就有点猛了啊。
“许尚书应该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两天没有生出来,再不剖腹产,估计挺不过今晚了。”
马周跟许敬宗的关系不好不坏。
毕竟到了这个级别的官员,彼此之间的私人交情肯定不能太深了。
要不然你们两个同为六部尚书,关系那么好,到时候李承宗就要不安心了。
“你安排人好好的留意一下这个事情,后面有什么情况及时的告诉我。”
李承宗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还是需要留意的。
如果剖腹产成功了,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自己到时候也可以给许敬宗的孩子赐个名字什么的,也算是表示恩宠了。
如果失败了,为了避免许敬宗恼羞成怒,自己也可以适当的安排人去安慰一下他。
……
“这……这郎中怎么是男的?京师大学堂不是都是女学员吗?”
当许先火急火燎的去到京师大学堂附属医院,把情况跟对方说完之后,最终却是发现跟自己一起出发的居然有男郎中。
“许管家,林郎中是我们医院里头手术最厉害的郎中。
这剖腹产是个新手术,其他的学员都还在研究之中,让林郎中来负责这个手术,成功的概率会更高一些。”
李婉欣今天也是亲自带着一批学员、宦官跟着林然去许家。
剖腹产能不能顺利的推广开来,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医者父母心,在郎中眼中,没有男女之别。”
林然瞥了许先一眼,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生气的模样。
毕竟这个场景他早就预料到了。
“可是……可是……”
许先可是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自己先把人带回去,剖腹产手术做不做,让自家老爷来决定吧。
很快的,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许府。
不过,许敬宗这一次倒是难得的大气了一把。
因为刚刚他的夫人已经昏迷过一次了。
要是再拖下去,那就真的一尸两命,没有任何机会了。
“把麻服散给她喝下去。”
很快的,林然带着一帮人进入到产房,开始布置起来。
许家的人都被挡在门外,不让他们进来干扰手术。
“看她这个样子,麻服散估计喝不下去了,反正她已经疼了两天了,直接找几个人按住她的手脚吧。”
李婉欣倒是觉得不一定完全按照之前大家讨论的流程来进行,需要因地制宜的变更方案。
“说的也对,那我们就开始动手吧!”
很快的,就有宦官和女学员帮忙上前去除多余的衣服,做手术前的准备。
“啊!”
“啊!”
虽然许夫人已经难产折腾了两天,但是当手术刀割开肚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疼的叫了起来。
房间外面,许敬宗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但是他真的没有更多的选择可以选了。
只能在门口不断的来回踱步,心中在祈祷能够母子平安了。
好在里面没有让人等太久,就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哭啼声。
“哇!”
“哇!”
这声音,就像是天籁之音,让许敬宗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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