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落在青叶上,如勇猛的汉子狂敲着响鼓,雄浑大气后,又如女子袅袅婷婷走过,轻轻柔柔,蒙蒙细雨中透出淡淡婉约。
如他所料,这次没有再迷路,毕竟只是翻过山头…
穿过茂密的山林,许愿终于看到山另一边的方台县,心中愈发焦躁起来,寻人心切的他竟收起油纸伞从离地二十米高的山崖直接一跃而下。
一股失重感传来,空中风流乱疾,许愿稳住身形,脚尖一点稳稳落地,脚下落脚的地方稍稍有些被巨力压陷。
前方方台县的街道很长,两边的房屋有些是已经坍塌,或是成为一地碳柴,街上躺着几具百姓的尸体,一整条街道,哪哪都有着些许血迹。
这场大雨也没有完全洗涮…
垂溪县因山挡在前面,仅有少数几个土匪愿意过来,又有大雨阻拦了土匪们的步伐,再加上许愿赶在大雨时就将他们全部斩杀,从而让垂溪县免去实质性的损伤。
可方台县就不一样了,袭击的土匪较多,没有了提前预知疏散人群,更没有雷声大雨挡住步伐,一切都在两三天前就开始。
许愿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既是气愤,又是着急,重新撑起白色油纸伞,沿着大街一路飞奔。
残破的房屋内血溅染墙,烧毁的废墟下掩埋着一具具尸体,偶尔可见残肢断臂,一路破败。
许愿停在一个婴儿面前,慢慢的蹲了下去,尚且还在襁褓之中,脖子上有掐痕,胖乎乎的脸色已没有任何血色…
许愿闭上眼睛,心中升起一片凄凉。
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苦楚,接受了原来的世界那些教育,又怎能接受这般视人命于草芥,连婴儿都不留下的场面呢?
许愿把婴儿缓缓抱起,走到一处尚未毁坏的房子中,慢慢的把他放到单薄的床席上,眼神逐渐变冷。
凭什么大家为了钱财到处奔波,劳累一生,而你们为了钱财却是来肆意劫掠?
毁人房屋,伤人性命。
无冤无仇,却连婴儿都不放过。
身为人却泯灭人性,劫财便可,为何还要草菅人命?
他心中尽是悲凉,看着面前这略显荒诞的一幕,他喃喃道:“杀人者,当偿命。”
一念起,脑中的感知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周身的一举一动尽数了然。
墙缝中的杂草顶着上飞飘摆,细雨绵绵自天而降,落在大地,落在心头,一切都变得温和起来。
而此时脑海中的神魂,一道与仿佛缩小版许愿的神魂盘坐着,他的双眼愈发灵动,身形凝实。
许愿周身不经开始散发出缕缕神魂波动,他感受着自己神魂上发生的改变,缓缓的将神魂感知散发出去…
达街上的一角,竟是五丈长远,比寻常初入凝魂的还要多出足足两丈。
他勾动神魂力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缓缓包裹,将其托起,如同一只细长的手。
许愿叹了一口气,神魂踏入凝魂,还是属上上之流,可却是已开心不起来。
甩了甩油纸伞上的雨点,许愿直接收起来伞大步疾跑。
身形如风,雨水追赶着。
一直跑了近两刻钟,许愿才终于见到一个在烧毁的房屋中搜索尸体的捕快。
那个捕快也随之注意到他,但见他不似土匪,也只是驻足望向他。
许愿终于在方台县见着了人,一时欣喜,心急想找到计大夫的他顾不上其他,脚下微微一用力,近十丈远的距离两三步便跃至,惊得身前那捕快抽刀便砍。
搞偷袭?
年轻人不讲武德!
给捕爷我死!
一刀落下,直朝许愿肩膀劈去。
许愿侧身一躲,赶忙道:“捕爷且慢!”
那捕快见一刀落空,赶紧退后几步,心有余悸。
还好捕爷我反应快,不然岂不是被你给得手了?
看上去跟个少年书生一样,没想到竟想偷袭于我,速度还那么快。
小小年纪不学好!
“捕爷,鄙人垂溪县许愿,此行是来找计大夫的。”
那捕快狐疑的看了一眼许愿,时刻防备着,开口道:“如何证明?听闻已经有土匪也去你们垂溪了,你又怎么过得来?”
许愿拍了拍衣裳,无奈的说道:“仅有九个而已,已经被县衙的大人们解决了。”
那捕快听闻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说完又道:“你口中的计大夫是哪个计大夫?”
“垂溪县的计垣生计大夫,是前些天听闻这边有流感过来帮忙医治病人的。”
捕快听完脸上也是浮现严肃,认真的道:“这个放心便是,有来帮忙的几位大夫都是我方台县的座上宾,且现在都在县衙中。”
“请问捕爷此地的县衙在何方?”
许愿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计大夫无事便好。
“沿着这条大街直走到尽头便是县衙所在了。”
“多谢捕爷告知,鄙人便先去寻计大夫了。”
顿了顿,又道:“我来之时在路上见一些尸体与…一个死去的婴儿,还望捕爷早日让他们入土为安。”
“公子放心,我们定然那些个该死的土匪付出代价。”
捕快黯淡,脸上充斥着愤恨。
听到计大夫无事,许愿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去,如毛细雨洒在脸上,让他更加清醒了几分。
他告别捕快,沿着大街的方向一路走去。
…………
一路走来,许愿终于见到人影,这段大街没有受到土匪的危害,依旧与往常一般热闹着,来来往往都撑着一把油纸伞,只不过路上多了一些伤员和无家可归之人,也随处可见忙碌于安抚人心的们县衙之人。
走了大概半刻钟后,许愿终于看到那坐立在直道尽头的县衙。
许愿说出来意,门口的衙役进去通报完便带着许愿进入。
一眼望见前面的高堂,高堂之上挂着一牌匾。
“明镜高悬。”
拐角进入偏房处,那衙役带许愿进入中间的那处偏房,衙役敲了敲门,喊道:“计大夫,许公子来了。”
说完衙役便走了,门也被人打开。
只见计垣生一副老态龙钟,可眼神却依旧深邃,朝着许愿问道:“你怎么来了,听这儿的人说垂溪县那边也有土匪?”
说话间有些急切,示意许愿进去。
许愿见计垣生一点事都没有,既是开心又是无奈。
我以为您老要完了,一路未停的赶来见你,结果你在县衙里乐呵呵。
“大夫,有九个土匪翻山赶去垂溪,途中被我遇见,已经都解决了。”
计垣生眯着绕着许愿看一圈,总觉得哪里变了。
和往常有点不一样,腰间多了一把剑,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得意洋洋。
“你把他们都杀了?”
许愿点点头。
计垣生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开口道:“杀的好。”
“大夫,此次流感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一路来好像没有看见过。”
计垣生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道:“这不是单纯的流感了,已算是瘟疫,来的十分古怪,传染性很强,患者会发高烧,全身出现红色斑点,待斑点遍布全身,便会死去…”
“伤亡情况如何?”
“方台县的患者已经达到两百多个,死亡人数已经近九成,再加上这几天土匪肆虐,很多患者都来不及及时医治,其他县的就还不清楚…”
许愿听完也是一惊,短短几天就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要真的继续拖下去,死的人一多再爆发病毒…
还是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世界,要是滋生出什么怪物还是丧尸病毒…
许愿不敢再想下去。
“土匪的呢?”许愿再次问道。
“土匪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因土匪烧毁房屋的就已经上百户,伤亡人数还在统计,但…从目前看来,比流感造成的更为严重。”
许愿沉默。
“土匪自何方来…”
过了片刻,许愿才缓缓开口问道。
计垣生闻言看向许愿,他明白许愿想要干嘛,也知他已不再是那个被林浅汐吓一吓便要半条命的少年。
他已经拥有着常人无法触及的力量,计大夫认真的看向许愿,问道:“你有把握?”
许愿站在那里,比计大夫高出了半个多头,稚嫩的脸庞显得朝气蓬勃,眼神里满是坚决。
此时的他一身白衣,却不再似一书生公子,温文儒雅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尖锐与锋芒冲天而起。
他握住了腰间的剑,缓缓抬头看向计大夫,坚声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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