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厚重的天幕缓缓褪去,晨曦徐徐升起,透出云层边沿的光线,泛起丝丝诡异的血红è,映成都城朦胧灰暗的身影上,巍峨的城墙与高耸的城楼斗檐轮廓渐现。◢百度搜索雲来阁,最新最快的小说更新◣

    两个模糊身影如灵猫般翻越旧督府后院墙,几个起落隐入一丛修竹,略作停顿,再次快速接近小楼。

    守小楼门外的两名军士兵尚持枪游走,不知黑影悄然靠上,来不及叫一声便捂着被划开的脖子倒地挣扎,空气的血腥味加刺鼻。

    得手的黑影窜到门框边倾听片刻,向另一侧的黑影打出个手势便闪身入内,拿出éng着红布的手电筒明灭数次,敏捷地绕过地上倾倒的椅子huā架和几具边军hi卫的尸体,迅速接近主卧室一东一西两张大huáng,探出手西面huáng上女ing脖子的脉搏,很快收手再次打开电筒,望向东面空空如也的大huáng和遍地狼藉,随即熄灭电筒,悄然退去。

    黑影再次闪出小楼,四下望望飞快向西移动,西厢房门前两具仍抽搐的军尸体旁停留片刻,就被房内传出的挣扎声音惊动,黑影立即闪身入内,协助另一个黑影止住挣扎不止却叫不出声的师爷徐维岳。

    黑影着徐维岳的耳朵,低声告诫:“徐大人千万别喊,院子里还有不少军,要是被他们觉你还活着,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个黑影轻轻松开捂徐维岳嘴上的大手,满脸痛苦的徐维岳剧烈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轻轻挣脱身子。两名黑衣人的控制下,踉踉跄跄走áng前,俯身抱起一具明显怀孕的女子尸体,哽咽不止。

    两个全身包裹黑布的汉子对视一眼,其一个上前挥起一掌。砸晕悲痛得就要窒息的徐维岳,抱起他沉重的身体扛上就走,另一位飞快扯起huáng单。将脖子被砍断一半的女尸小心包裹起来,扛到肩上快速离开。

    数分钟后,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驶离旧督院后街。不紧不慢拐进大火过后没来得及清理的小巷。再次出现时已到城南的人力车行侧门,很快插入络绎驶出院子的马车队,一同向城西方向缓缓前进。

    天è渐亮,皇城明远楼里召开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三十余名军将校神è各异匆匆离开,竟然没一个人记得向坐上位的尹昌衡和罗纶打个招呼。副都督罗纶脸è惨白,矮胖的身躯仍瑟瑟抖,他望向陷入沉思、满脸忧è的尹昌衡。尹昌衡却没有看他一眼。

    罗纶只好摇摇头,扶着桌沿站起来,秘书的搀扶下垂头离去。下楼时一脚踏空差点儿摔了一跤。

    来到院子,惊慌的秘书将罗纶扶进豪华的描金马车。对车夫说句“振兴路报社大院”便关上车门,马车两匹白è健马的牵引下,很快驶出重兵把守的皇城北门,两位骑马的军年轻军官紧紧跟随,一左一右警惕地护卫马车前行。

    豪华马车穿过骡马市,一路向西,前方街口转而向北,很快来到堆满沙包和三重拒马的振兴路与江汉路交叉街口,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前被迫停下。

    全服武装的振字营官兵大声命令车上的人下来,保护罗纶的两位hi卫官刚要开口,就被四五名扑上来的振字营士兵扯下马制服,身上的武器连同武装带全被走。

    罗纶的秘书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吓人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滑下马车,着急地解释说车上的人是副都督,要去华西报社大院找邹社长邹翰老先生有急事。

    一名腰挂军用手枪的军官大步上前,登上马车仔细检查片刻,后冷冷地望着脸è苍白的副都督罗纶,跳下车大声下令:“马车放行,随同人员留外边!”

    秘书刚要争辩,军官的大嗓门再次响起:“上去两个人,把这两匹战马拖回去,看到马屁股上的烙印,老子就知道是满éng卫队的战马,好好的马被这帮孙子骑坏了,拉回去!”

    几名士兵大声回答,冲上去抓住马龙头就拉进工事之内,其两名士兵飞身上马,无比娴熟堤爝马奔向北校场,看得罗纶几人心惊胆跳、目瞪口呆,终只能顺从地遵命而行。

    报社大院一号楼里,已得到通报的邹翰呆呆坐书房西洋软椅上,站一旁的老fu人非常担忧,听到下人急报副都督罗纶来访,老fu人连忙挥退下人,扶起邹翰低声劝道:“老头子,别怄气了,罗矮子不是来见你了吗?先听听他怎么说,完了你再生气也来得及啊!”

    “不见!之前他怎么不来?弄到现无法收拾了他才来,有什么用?赶他走!”邹翰气得三缕长须抖动不止。

    客厅里心急如焚的罗纶顾不了那么多了,疾步来到邹翰身边,深深弯下腰,双手作揖,颤悠悠地哀求:“老哥息怒啊!罗纶鬼i心窍了,对不起你啊,老哥……”

    邹翰缓缓转动椅子,冷冷盯着弯腰不起的罗纶,重重地哼了一声:“哼……谁出的主意?”

    “尹硕权尹都督,都是他和军几个统领搞出来的……小弟也是事前不久才知道,可我……”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你这个副都督干什么吃的?”邹翰指着罗纶吼起来。

    罗纶直起肥胖的腰板,脸上全是悔恨和委屈,肥厚的双hun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要不是老fu人一旁极力劝抚,不知道生ing耿直、恩怨分明的邹翰是否跳起来揍罗纶一顿。

    邹翰挡开老夫人,捂着ing口剧烈咳嗽起来,老夫人和丫鬟赶紧给他灌下喝几口茶水才缓下来。

    邹翰喘息稍定,无力地靠椅背上,仰望天huā板上洁白的西洋浮雕,幽幽长叹:“罗矮子啊罗矮子,你们要遭报应的,我难以想象一鸣接到噩耗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你们太卑鄙了,趁一鸣不成都,把他老师的脑袋割下来了,当成你们立威的垫脚石!你们够狠啊,我现才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这下完了,不用等刘存厚和熊克武的大军到来了,你们这帮人自求多福!”

    “邹大哥,你可要帮帮小弟啊!小弟深处夹缝之,日如年啊!”罗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邹翰恼火至极,指着罗纶大声吼道:“你们自以为聪明,能打一鸣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一鸣的振字营反应如此神速?现你们的都督府和城各大营,被西北两面城墙上的二十几门大炮指着,你们才知道怕了,之前为什么不知道怕?”

    罗纶大声哭喊起来:“正是因为如此,小弟才厚颜赶来求老哥相救!就算老哥不原谅小弟,也请老哥体恤成都几十万姓的生死安危,眼下只有老哥能解除迫眉睫的危机,小弟等人再怎么错,也不能祸及无辜姓!老哥,罗纶给你跪下了……”

    罗纶“噗咚”一声跪下,伏地上嚎啕大哭,吓得老fu人连忙上前搀扶劝解,可罗纶就是哭泣不止不愿起来。

    邹翰痛苦地闭上眼,良久才出一声长叹:“你回去,一鸣没回来之前,估计振字营不会动手,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的话,马上回去备一口好棺材,好好把赵大人的遗体收敛了,怎么说他也是法定的封疆大吏,他长年戍边,平息内乱,抵抗外辱,保住了康藏疆土,也保住了我们四川的安宁,对国家民族是有大功勋的,哪怕他真的拥兵自重顾盼自雄,妨碍你们的前途,可他也罪不至死你们啊,被那点儿权势éng住眼睛了,可悲可叹……”

    “可是……可是刚才尹昌衡明远楼下令,天一亮就要举着人头(游)行示众,让所有民众有个泄的途径……”

    “什么——”

    邹翰吓得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连连后退的罗纶,再也压抑不住满怀愤怒和失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罗纶:“你你……你滚!马上滚,滚——”

    罗纶吓得转身就跑,邹翰的手仍然僵硬地指向前方,修长的身躯开始摇晃,老fu人和几个下人连忙冲上去扶他坐下,又是捏手又是搓ing乱成一团。

    过了好久,邹翰徐徐吐出口浊气,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明亮的晨曦,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一鸣,你可要稳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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