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送完北方各路巡抚,回转到了政事堂,交代一阵,又回到了青瓦房。
蔡卞手里拿着一份‘工程核验书’的奏本,正在拧眉细看。
章惇走进来,来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之前问道:“蔡攸来过了?”
蔡卞神色立即不好,冷声道:“我不清楚官家是怎么考虑的,但陈皮突然保蔡攸,这里面怕是有些问题。蔡攸这个人,日后可能不太好处置。”
章惇喝完茶,站着不动,神情思忖。
蔡卞的话里透出很多东西,虽然皇城司以及蔡攸是陈皮突然介入,不知道在官家面前说了什么,不但没有削弱反而晋升成三品衙门,根本还是在于,宫里的官家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同时,蔡攸这个人看似年轻,实则居心叵测,从他这一路走来就看得出,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狠厉之人,他掌握这样一个机构,将来必然不好收场!
章惇坐下,淡淡道:“暂且不管他。江南西路是一个突破口,但还不宜过早处置,想办法再拖一拖,等到年底。北方虽然是五路,但按三路归整。京察的名单要落下,尽早部署完成。户部那边,你要盯紧了,梁焘性子有些软……”
随着封赏结束,赵煦化解了他与政事堂以及朝廷内部的一些矛盾,大宋朝廷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新法’上,各种早就准备好的事情,迅速铺展开来。
蔡卞放下手里的公文,沉吟着道:“这些基本没问题了,按部就班的做就是了。明天王相公离京,你要不要去送送?”
章惇已经打开桌上的公文,拿起了笔,道:“不需要。明天我去开封府,曹政的‘开封府新政试点报告’就要出来了。”
蔡卞见章惇这么等不及,道:“好。对了,苏东坡上了一道公文,要求清查工部钱粮以及工程各项进度,并且,要求御史台,刑部等不得插手。”
章惇对这个曾经老友的政务能力很是怀疑,一边审阅奏本,一边说道:“他无非就是一个门面,让他碰碰石头也好。陈浖这个人能力还算不错,好好用,加他为尚书衔,巡按河路官道,顺道去一趟大理国,可能的话,吐蕃也走一趟。对了,宗泽加侍郎衔,辖制江南西路的兵丁、巡检,各都监,统制等,皆归他统辖。”
蔡卞道:“这些我都交代了。刑部的巡检,大理寺,御史台等机构的下沉,也在有序施展中,今年年底多多少少能总结一些经验,明年进一步下沉。最重要的,还是要地方官做事,不能一天到晚游山玩水,吟诗作对。”
章惇听到这个,就想起了赵煦经常挂在嘴边的‘人浮于事’四个字,批了一道公文,道:“除此之外,对匪盗的打击要加大,还有,赌场要全部清扫,妓院要严格管控,对于买卖,拐卖妇女孩童的,一律重惩……”
……
裴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二位相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闲聊’。
他没有打扰,等两人稍停,这才走近,抬手道:“二位相公,沈中书在政事堂前面,开辟了三间房,作为奏本上传下达之地,暂时命名为通政司。”
蔡卞转头看向他,道:“我们知道了。你去工部走一趟,告诉苏尚书,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也要明白工部的权责。”
裴寅一怔,有些听明白,看了眼章惇,见他没说话,应着道:“是,下官这就去。”
蔡卞回头看向章惇,道:“这几天我们都再见一些人,确保他们以及一些人安分一些,少说点话。”
“不着急,有人替我们做。”
章惇头也不抬,道:“官家已经去信,请哪位文相公入京了。”
蔡卞当然知道‘文相公’指的是谁,他有些惊讶,道:“官家怎么想起他来了?”
文彦博九十多岁了,这个年纪,说不得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可能没了。并且他致仕已经两三年,是一个坚定的反对变法的保守派。
他要是不愿意来,谁敢逼迫,万一下一刻死了怎么办?
但是,他的资历、地位,还真是无人可比,是仁宗朝天圣五年的进士,距今快七十年了!
章惇审阅奏本很快,说话间就有几本过去,道:“官家请人,没几个能拒绝的。”
蔡卞深以为然,心里仔细盘算一番,道:“好,那明日我去太学走一走,明年的恩科,也要做一些铺排。”
章惇不再答话,加速处理手里的公文奏本。
青瓦房,政事堂的大小官吏,进进出出,宫门更是繁忙,政事堂与六部各寺,外加地方等等,不知道多少事情。
大宋朝廷,仿佛突然进入了一种高速,快节奏当中。
……
第二天一早,城门口。
王存,蔡攸,周文台三人聚集在一起,前面是三辆马车,以及上百人的侍卫队。
他们刚刚从宫里出来,得到了正式任命,正要启程赶往江南西路。
王存知道周文台,却还是第一次知道蔡攸也要去。
他心头恼怒,神色不动,笑呵呵的道:“二位,不如我一同乘车,路上还能说说话,不那么寂寞。”
从开封赶到江南西路,水路并进,少说也要半个月以上,路上可能真的是单调寂寞的很。
周文台恭谨的抬手,道:“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蔡攸却直接道:“下官骑马,就不叨扰相公了。”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
王存只是客套,没想到周文台还真顺杆子上来,瞥了眼蔡攸的背影,眼神冷漠一闪,继而与周文台道:“那咱们走,正好有些事情,我想与周知府聊聊。”
“不敢。”周文台依旧谨慎收礼,不逾分毫。
蔡攸上了马,径直打马飞奔,身后居然也涌出了上百穿着浅紫色官服,飞鱼刀的侍卫,随着他飞奔向南。
王存刚要上马车,看着这一幕,神色越冷。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宗泽带着三千人已经出了开封府地界,比他们快先一步的赶往江南西路。
几路人马,没有谁有闲心慢慢走,都在飞快赶路。
而江南西路的洪州府,附郭县,此时一样焦急难熬。
贺轶死了足足有两个月了,朝廷硬是没有一点反应!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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