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默下不是那个意思,军情紧急,生死存亡系于一线,默下岂敢不借。只是此乃圣物,鄙院有守护之责,公子若说要借,还请赐张借据。”
“哦,那好,那好。”
芈俊阳一听可以商量,倒也不愿节外生枝,何况那摩水真提的要求也不过分,皇家宝贝你借用打个借条也是应该的嘛,于是赶紧开出一张借据,签押了姓名交给那摩水真。
那摩水真立即下令撤开护院,任由芈家兄弟带人把大铜锅抬走了。
众人眼看着芈家兄弟把大锅抬走,心里都有些不忿,围着那摩水真七嘴八舌叨叨个没完,那摩水真嘿然一声冷笑,喝道:“蠢货!你们懂个球!蛮人都打到城下了,若不助他们把魔君送走,等他们进城,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他本是个有背景的人,年纪轻轻就做了教首,平素以宽大为怀,不怎么跟下面的人计较,所以众人都以为他软弱好欺负,没想到突然挨了一顿训斥,一时目瞪口呆,却也不敢说什么。
芈家兄弟本以为那摩水真会跟他们啰嗦一番,没想到一张借条就把事情办了,一时间都有点不敢相信,所以抬了大锅赶紧走。果然是大锅重器,十六个人一起抬也是十分吃力。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材料搭建灶台,就在地上掏了个地坑点火,风力不足,又调来几台鼓风机往里吹风。
火势逐渐旺了起来,众人向大锅里添了一百多桶水,上百斤的各式草药陆续放入锅内,一股令人窒息的药味窜起。
呃——
芈俊风忍不住大口呕吐起来,但大口呕吐的又何止他一个,临近的士卒纷纷用布条把鼻子塞住,缠裹了好几道仍难掩刺鼻的恶臭。
苏浪封闭自己的鼻息,但臭味却似能透入骨髓,仍旧一股股地透进来,搅的他肚腹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不得已他只得强开了额上两处天门,将一缕清新的先天真阳气引入体内,暂时封闭了味觉。这么做的好处是让他能心无旁骛地熬药,但因天门开的太急,无意间损伤了一处筋脉,未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修炼。这时间可能是两三个月,也可能是半年。这个小挫折再一次证明,修炼必须得循序渐进,丝毫急躁不得。
药熬好了,黑黢黢,黏糊糊,仍然透着怪味,但比之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减轻了许多。
苏浪找了个铁皮桶顺着木梯爬上锅,灌了一桶,交给芈俊阳,嘱咐道:“涂抹在幼兽的必经之地上,骨龙闻此怪味会回避,带它去你们想让它去的地方。”
芈俊阳此刻面色寡白,脑袋昏沉沉的身体还有些虚,但苏浪的话对于他就是命令,战场上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怪味?
呃……
内心虽然强大,奈何身体不配合。
“试试这个。”
苏浪递给他一块药巾。
这药巾制作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一块普通的毛巾放在大锅里煮,等药水把毛巾浸透然后取出来用火烤干,药水在高温的作用下起了新的变化,不再刺鼻,反而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芈俊阳以药巾掩护住口鼻,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无比。
喜道:“我明白了!”
他让人找来一根扁担,将药桶盖上桶盖,挑在肩上一路小跑着出城去了。
在怪味的侵逼下,幼年剑翅骨龙退缩了,它痛苦地嚎叫着,在原地转圈,不久之后被导引着去往西北方向。道州城外十三里有山涧名虎狼谷,那里将是它最后的归属。
饲养骨龙的方法只有蛮人掌握,送它们归西,看似残忍,却是不得已的办法。
骨龙转身的那一刻,城上城下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芈宁远红光满面,这一战,可谓全胜,算是给整个战役开了个好头。
他命令副使张弓臣率三千骑士沿途护送那头幼年骨龙去往它的葬身之地,并特地嘱咐务必要亲眼看着它掉进山涧摔死才算建功。
道州暂时保全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论功行赏却必不可少,这样做可以极大地提升军心士气。而且,如果苏浪的药可以引走幼年骨龙,那为什么就不能引走那三头成年骨龙呢?若无骨龙助战,区区几千蛮军又算得了什么?
道州,必将是他芈宁远的崛兴之地,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论功行赏的大会隆重操办起来,只等张弓臣那边报传骨龙跌进山涧的消息。
深夜,城外传来消息,幼年剑翅骨龙成功摔进城西山涧,折了两条腿,此刻正被无数的虎豹狼蟒包围,看样子小命是保不住了。
谨慎之士依然担心,骨龙那强大的防护力连刀枪都无法伤害,虎豹的牙齿够尖锐吗?
芈宁远一时愁眉不展,恰在此时,旗牌官传报,道州正通教教首那摩水真求见。芈宁远急忙振衣迎出,亲亲热热地握住了那摩水真的手。那摩水真道:“闻听大帅将骨龙困在山涧,默下特来助力擒杀。”芈宁远眼睛一亮,喜道:“那畜生皮糙肉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尊下有何妙计。”那摩水真道:“世间万象,一物克一物。”
他将一个漆盒交在芈宁远手上,传授了使用方法便告辞而去。
芈宁远遣亲信将领带着漆盒赶去山涧交给张弓臣,一个时辰后张弓臣归来,禀报芈宁远说那摩水真所献漆盒里藏有一种香料,涂抹在骨龙身上后,皮肉便立即溃烂,因它的血肉自带香甜,让虎豹之属无法抗拒,奋力撕咬下,早已打开破绽,眼下更是被啃的血肉模糊,性命早晚不保。
众人欣然大悦,欢呼起来。
芈宁远哈哈大笑:“任它是条龙,到了我道州地界也只能认栽。”
话是无心之语,众人却是悚然失色。
芈宁远也吓的冷汗淋漓,得意忘形下,竟说了这样一句犯忌讳的话,真是该死的很。
他忙咳嗽了一声,重新说道:“什么剑翅骨龙,到了我道州地界,哈哈,只配做虎狼的盘中餐,你们说这可笑不可笑。”众人强笑道:“可笑,太可笑了!”
旋即内外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
当下芈宁远宣布张弓臣擒杀隆骨龙兽有功,记首功一件。
张弓臣把隆骨龙兽引入虎狼谷固然有功,但授其首功未免有些过,众人虽然不说,但心中自有首功人选。
芈宁远深知众意,问苏浪:“此战你居功甚伟,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苏浪答:“在下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不敢请功,但请元帅放我回家乡去晴耕雨读落个逍遥自在。”苏浪忽然就厌倦了征战屠杀,他是实实在在想离开。
芈宁远笑道:“那自然不是问题,只是眼下是战时,你的请求我还不能批准,待战事结束我必放你荣归故里。”
芈俊阳恐苏浪触怒父亲,忙道:“大帅赏罚分明,立下这样的军功,必要重赏你,你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好了。”
芈宁远哈哈一笑,回头问参军官:“论制,苏浪应授予几等勋位。”参军官早料到有此一问,心里早已盘算好,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斩首一级策军勋一级,蛮人翻倍,兽人再加倍。苏浪射杀兽人超过一百二十名,当授云麾骑士!”
四下里一阵惊呼,光明朝共设勋阶十二等,每等三阶,共三十六阶,一等一阶循例会被皇帝册封为云麾骑士,一战而授云麾骑士的,在光明朝的历史上屈指可数,且多为统率重兵的大将军,因为位高权重,故而更容易建立奇功。由普通队官而授云麾骑士的,苏浪当属第一人。
芈宁远沉吟道:“云麾骑士的名号唯有天子才能颁赐,这样吧,我以持节都督道州军政事的身份授你一等一阶骑士的勋位。再上奏天子请授你云麾骑士名号。”苏浪弄不清楚这个云麾骑士是个什么官,有哪些好处,但见芈宁远说的这么郑重,知道应该不算差,因想有个官也好,多少能弄点钱花花,纵然将来隐居,也不必为五斗米劳神了。
一时谢过芈宁远回到本座,芈俊阳兴冲冲地挤过来,用肩膀碰了苏浪一下,笑道:“这么厚的赏赐,你还不满意?”苏浪道:“愿赐教。”芈俊阳惊愕地叫道:“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云麾骑士的来历吧?”苏浪摇摇头,尴尬地说:“我本江湖散人,对这些真是一窍不通。”芈俊阳愕了一阵,点点头道:“也是,云麾骑士嘛,多少年才出一位呢。”于是详加解释道:“按照国朝的制度,凡获勋位者即是国家的功臣,可以减免税赋。获得三等骑士以上勋位的人将由国家四季供养,具体到你这一等一阶骑士嘛,好处是,你这一户的税赋将永远免除,每年公家还会给你三百斤米,三百斤面,三百斤粗谷,牛羊猪鸡鱼肉各一百斤,此外还有三十匹布,十匹绢,三十斤盐和一百斤食油,足够你们一家人一辈子生活无忧了。倘若一切顺利,授了你云麾骑士,那么上述福利再翻一倍。”
刚说到这,芈俊风一路小跑赶过来,兴冲冲地插话道:“除了这些好处,父亲还要重用你为道州中军亲卫营步军敢战都头兼马步军弓箭教练呢。”
敢战士是对军中精锐的称呼,能做敢战士的都头自是极大的荣耀,而能充当军中弓箭教练也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芈俊阳大喜:“父亲真的这么说的?”
芈俊风道:“那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的,长史那已经刻牌了。”
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四周人都听见了,人们纷纷投来钦羡的目光,以苏浪的军功授一等骑士顺理成章,但经此一战而调任中军亲卫敢战都头就更令人羡慕了。中军亲卫是大总管的亲兵,分步骑两军,每军设都尉一人,都头十人,个个都是大总管的心腹重将,而他还兼任着马步军弓箭教练,这个职位与都尉平级,等于是一步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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