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第一阶段完成后,苏浪便结束了在岛上的苦修回到农庄,接下来的“开门”是个精细活,只要冲开一处,后面的照葫芦画瓢即可,难度一般般,但极其耗费精力。自参与了岛上的那场激斗后,苏浪顿感压力巨大,在内丹未曾结固、武技未曾完全恢复前,做人行事还是低调谨慎点好。

    人体有三千六百五十处天门,初降生时全部开放,此后为抵御浊气侵蚀而逐次关闭,十岁时仅余下三处,这三处天门分别位于头顶和双肩。

    世上所有的灵物在母胎孕育时即带有先天之气。

    此乃至真、至纯的本原洁净之气,有涵养性命、窥天行道之功力。

    彼时浊恶未侵,气质洁净无邪,得名“元真气”,气聚成丹,是为“元真丹”。

    因“元真气”的保养,初生之物莫不充满了无限的生命力。

    此后服饮水食,呼吸空气,浊气便开始侵蚀。

    三岁时“元真丹”破碎。

    丹元虽碎,真气依然存于体内,清浊交互,此消彼长,随着年岁的增长“元真气”不断消耗,耗竭之日便是生命终了之时。

    自打人降生起,“元真气”便透过三处天门日夜向外耗散,在灵物眼里便似在人的头顶和双肩上点着三支日夜不息的“火把”,二十岁前元真气耗散的特别厉害,使得“火把”异常明亮,此后元真气日渐衰弱,“火把”便逐日黯淡下去,“火把”变成了“灯火”,到了垂暮之年,“灯火”又变成了“烛火”,风烛残年,“烛火”被阴阳风吹灭,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修真就是要再造内丹,让生命的“火把”永不熄灭。“开门”的含义有两重,第一是把破损不受控制的三处天门封闭起来,宝贵的真元气不能再这么白白地浪费了。其次是开天门,把那些因浊气侵蚀而封闭的天门重新打开,天门不开,内外不通,修丹便从无谈起。

    苏浪现在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所有凡夫俗子一样,“元真丹”业已崩碎,体内“元真气”正日夜通过三处未闭合的天门流散出去。

    “火把”烧的越旺越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所以,“开门”第一步就是关紧三处天门,刻不容缓。

    因为救助连江苓,苏浪耽误了几天时间修炼,原定十天闭合三天门再用一个月时间冲开四处天门的计划现在严重滞后,现在,必须发挥农庄人抢收抢种的劲头把时间抢回来。

    好在一切都还顺利,三处天门逐渐闭合,元真气外泄的势头得到很好的控制。

    封闭的天门也冲开了两处,现在苏浪拥有了五处畅通的天门,足以开启结丹前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吐纳。

    真阳气弥漫于宇宙星辰之间,无处不在,无处不有,无生无灭,万古长存。天门开启后,修真者可以通过吐纳之法,将真阳气引入体内,沿着经脉达于气海(别名幽府、气府)。

    究竟需要多少真阳气才能结丹,各人悟性不同造化不同,不可一概而论,但肯定少不了。

    苏浪暂时还没精力去考虑这些,他现在全副精力都放在“开门”上,门开的越多,吐纳越顺畅,气海里积攒的真阳气越多对修丹也就越有利。

    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苏浪又冲开了一处天门,这处天门距离气海最近,是所有天门中最难冲开的。

    “开门”这活虽然难度不大,但极其耗费精力,且过程痛苦无比,那种痛是深入骨髓的痛,如钝刀子割肉,如利锥钻骨,若非锻身有成,真是一刻也挨不住。

    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苏浪睁开眼睛,他浑身业已汗透,筋骨酸痛,腰都快要断了,但精神依然健旺。

    他试着吐纳,发现真阳气的纳入通畅了许多,但新开的天门进气快出气也快,而且气海里的元真气对新生事物异常着迷,一股脑地挤过来看热闹。

    苏浪骇然失色,急忙搅动气海,海内真元气开始围绕着一个核心原点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散于各处经脉的真元气此刻如万流归海,顺着经脉迅速纳入气海。

    危机解除,苏浪暂时封闭新开的天门。

    气海里的气旋仍然在加速,先天真阳气和后天真阳气逐渐融合为一股。

    哈,二分混元气。

    苏浪大喜过望,结丹前至关重要的一个步骤就在这不经意间完成了,先天真元气一旦和后天真阳气融合,就会产生气旋,气旋达到一个届点就会蜕变成气丹。

    “久违了,好兄弟,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苏浪小心翼翼地散去功法,他发现气海里的气旋还在继续,而且有逐渐加速的趋势,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征兆,寓意着在漫漫的修真大道上他又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二步。

    下一步就是结成气丹,当然那至少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锻身未至炉鼎,强行结丹会要了自己的小命的,而且天门开的也不够,区区六处天门,靠这个吸纳真阳气还不得把人累死?

    按照前世的经验,破境入流至少得开启三百六十五处天门,三百六十五减去六等于……

    这道复杂的算术题顿时把账房先生给难住了。

    算了,还是出去犒劳一下自己,三天没吃饭了,必须小酌两杯以示庆祝,地点自然就是镇东的王嫂家。上次宋力他们就在那请的自己,菜好人美价格还公道。

    “小美、小叶,给哥炒俩下酒菜,再来半斤花雕,哥要小酌两杯。”

    小美和小叶都是王嫂的女儿,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姐妹俩打十岁起就帮着母亲操持生意。

    “苏浪哥哥,今天有什么喜事,笑的嘴都合不拢。”

    “哈哈哈,我今天捡到两块金饼。”

    “吹牛!……真有金饼?!拿出来让我瞧瞧呗,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金饼呢。”两个小姑娘将信将疑,缠着要开开眼。

    苏浪的兜里真有两块金饼,这是替连江苓暂时“保管”的财物,正寻思着要不要拿出来给姐妹俩开开眼,就听王嫂喝道:

    “知道吹牛还傻站着,赶紧炒菜去。你苏浪哥哥口味淡,不要多放盐。”

    酒菜很快上来,菜是时鲜蔬菜,小锅清炒,味道着实不赖。

    难得有闲暇,小美小叶姐妹俩就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盯着苏浪看,也不跟他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苏浪时不时地夹一根菜或一根肉丝喂进她们的嘴里,二人张嘴接着,嚼的咯咯响。

    王嫂为此骂过姐妹俩,说她们不懂规矩,但骂过之后效果也不大。苏浪一来二人就像蜜蜂见着了蜜,黏住就不肯放。

    不过三人虽然举止亲密,却都是小儿女之间的玩耍,并无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王嫂也就由她们去了。

    “苏浪哥哥,你整天都笑呵呵的,你就没有什么烦心事吗?”

    “有啊,我整天一肚子烦心事呢。”

    “那你还能笑得出来。”

    “笑,烦心,不笑,也烦心,倒不如时刻微笑了,起码别人看着心情会好点。”

    “苏浪哥哥,你真的好伟大。”

    “伟大,哈哈哈,你俩没睡醒吧,这叫什么伟大,这叫没心没肺。”

    两个小姑娘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们帮着母亲操持这个店,整天与锅台为伴,要不就围着桌子转,煎炸烹炒,迎来送往,忙的一刻不得闲,真的是很辛苦。这样的苦日子里能有一个人愿意逗她们开心,她们哪能不高兴呢。

    苏浪正和俩姐妹逗闷子,忽然听得一阵马蹄声,但见宋力骑了匹瘦马匆匆忙忙寻了过来。

    “宋力哥,过来喝两杯。”

    “没时间喝了,老总管到处找你,急的发疯。”

    “啊,老总管疯啦。”小美大吃一惊。

    “这妮子真是死心眼,急得发疯不是真疯,是急。”王嫂一面喝退小美,一面催促苏浪:“有事你先回去,酒菜我先给你留着。”

    “不必,不必,事情太急,好兄弟,你赶紧骑我的马回去,你的酒菜,哥哥替你吃了。”

    宋力说完一屁股坐在桌前,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苏浪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结了账,骑着宋力的瘦马回了农庄,一进门就见苏德魁火烧屁股般似地跑了过来。

    “阿浪啊,你跑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快,快,快,准备准备,两位公子爷要去花亭桥接两位朋友,点名要你领路。”

    “啊!论理说呢义父吩咐我本不该推辞,不过……”

    苏浪实在不愿意把大好时光浪费在陪人闲逛上,有心要推辞。

    “我也知道你很为难,有道是伴君如伴虎,主子们哪有那么好侍候的,但这话又说回来了,你若把主子们伺候的舒服了,那……好处可是数也数不完呐。你看,你聪明伶俐,精明干练,又精通文墨,窝在这种小地方实在是太屈才了。义父老了,不中用了,你若再想往上走就得另觅门路。”

    说到这苏德魁瞅了眼四周,压低了嗓音,很贴心地说:“顾总管对你印象不错,你若用点心把两位公子爷伺候好了,他们回去跟庄主一说,嘿,你这辈子就算赚到啦。”

    苏德魁最后拍了拍苏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义父这也是为了你好哇。”

    “啊这,这个,这,遵命,多谢义父为我着想。”

    苏浪当然不傻,话说到这份上,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不如把脑袋伸出去呢。

    苏德魁望着苏浪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虽然你小子也算仗义,但你毕竟是上面派来的人,我留你不得啊,大总管既然欣赏你,那你就跟他回去吧,祝愿你前程似锦,咱们永不再会。

    出农庄向西走六里地有条小河,河上有座木桥,取名花亭桥,素来不是农庄去镇上的必经之地,上次因为大路被洪水冲毁,苏浪才带顾山一行走过一回。顾山发现这条路行人稀少,路旁又有树荫遮凉,便指定苏家兄弟今后出入就走这条路。

    苏家兄弟今天要接的朋友有两个,一男一女,都是江南世家子弟,男的叫邬天佑,是江南邬家家主邬镇东的侄儿,女的名叫卿小可,五明山卿家的掌上明珠。

    四人儿时同在狮山郡的狮山书院读过几年书,有同窗之谊,结业后各回故乡,已有多年未见。

    故旧重逢,说不尽的欢喜,四个人花了好长时间抚今追昔,说到动情处还落了眼泪。苏浪觉得可笑,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玩哪门子沧桑呢?他坐在马上一时无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虽然是用手捂着嘴还加了小心,却还是被耳尖的卿小可听到了。

    这丫头顿时用五彩丝线编成的马鞭一指苏浪:

    “你是谁?!”

    苏浪有些懵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废话,不是你,我问马吗?”

    这女子生的细长高挑,粉嫩嫩的,看着甜美又可爱,没想到说话会这么冲。

    苏浪心里恼火起来,他拍拍马头:“说话啊,她问你话呢。”

    卿小可柳眉倒竖:“你!?”

    苏厦忙打圆场道:“小可,小可,别生气,他是鄙庄的一位账房,叫苏浪,我们对这地方不熟悉,他是我们的向导。”

    卿小可秀气的小鼻子哼出一声:“这娃小小年纪,看着不太聪明啊?”

    刚刚见面就喷主人家的账房,邬天佑觉得卿小可玩的有点过了,正要出言打个圆场,却见那个叫苏浪的账房捂着左耳,侧着脸大声说道:“姑娘问我姓名?我姓苏,叫苏浪,他们都叫我苏先生。”

    “苏先生?哈哈哈,原来是个傻瓜啊。”

    卿小可的眉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她是个开朗率真的女子,说话口无遮拦,心眼却并不坏。

    苏浪也陪着干笑了两声,心里想:这傻妞虽然讨厌,但傻笑起来的样子倒是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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