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一脸怨恨地死盯着老刀。
对于江湖人来说,哪怕穷得跟个鬼似的,万八千块也要十分随意地一扔,说一声拿去花,说一声借说一声还,脸皮上都挂不住。
金钱看淡,生死看淡,不服就是个干。
这个不服,指的就是个面子了。
今天,龙哥被老刀恶狠狠地扫了面子,这个仇已经不亚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了。
当他坐到老刀的下首,看着“老刀”大马金刀地往位子上一坐的时候,心里头咯噔一下。
老刀与自己地位相当,实力相当,自己知道的事,他全知道。
他不会不会知道,这次大嫂出山,除了有众兄弟的恳求与支持之外,还有海外致公堂的影子,更有一股更加神秘而又强大的势力参与进来。
目的,就是要整合凌海的江湖势力,以此为跳板,试探着进入内陆地区。
华国这大肥肉,谁不眼馋。
这种试探,他们这些当大哥的,都是拿足的好处的。
就算最后崩盘了,也会有退路的。
现在老刀突然跳出来搅局,难道,这局势有什么变化?
或者,是大嫂那边有什么新的想法,或者是要甩开洪黎明背后的致公堂,或是那股更强大的势力?
龙哥越想就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越想越觉得如坐针毡。
这时,东方已经亮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很快就要升起,一个倒计时的时钟上显示了时间。
还有一分钟。
一声钟鸣,把卫子航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两排大小各异,古香古色的编钟被敲响了。
也不知道敲的什么曲,清脆好听。
紧跟着,丝竹声响起,充满了古意。
卫子航收回目光,接着向角落里那个披发黑袍男子望去。
望气术下,这个男人的身上居然没有一丁点的气息流动,就像是个死人一样。
卫子航才不相信有什么活死人之类的玩意能坐在那里喝茶,肯定有古怪,必定是个高手。
“有请关二爷!”
一个大嗓门全凭着一口丹田之气,十分洪亮的高喝道。
顿时乐声大起,变得激昂了起来。
嘿哟嘿哟的声音,八名气血饱满的高手,以八抬的形式,抬着一个与真人大小一般的青铜关公相。
青铜关公相犹如黄金雕铸的一般,金光闪闪。
早年间,新出炉的青铜,本就是与黄金颜色最近的一种合金,这种以青铜代替黄金的方式,也多用于祭祀上。
这具关公青铜象显然是出自大师之手。
面目微严,丹凤眼微眯,身上的每一丝褶皱都清晰无比,好像他一睁眼便能活过来似的。
特别是他手上握着的那把青龙偃月刀,刀柄精钢合金闪亮,似乎是某种钛合金,否则的话不会这么亮。
刀身与刀锋寒光闪动,上面还有极其漂亮的雪花纹。
居然是手工锻打的大马士革钢做成的真刀,刀已经开锋,透着森冷的杀意。
关公青铜象居左而置,置上红绸,见状着这凌海江湖最神圣的一刻。
那八名大汉也没走,而是手持出鞘的绣春刀,拄刀分立在关公象的两侧,透着阵阵煞气。
卫子航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就是当初暗夜中伏击自己的那位西北刀客大山,这个大山是韩清雪的忠实舔狗,而他还有一个忠实的舔狗,长得又矮又胖,但是身手相当利索的女人阿幽。
这时,东方第一缕阳光从海面一跃而起。
“咚……咚……咚……”
一面直径两米多的大鼓,被一个赤着上身,穿着红裤红鞋,头裹红绸的大汉,挥着硕大的鼓锥敲响。
一个头戴纱冠,身着紫罗袍,脚踏厚底靴,明明是一副明朝太监的打扮,偏偏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根金钱鼠尾辫,看着可笑到了极点。
偏偏这个做太监打扮的,还是个老熟人。
因为他真的是个太监,当初卫子航逃亡毛熊国的时候,半路截杀自己的,就有这个王府内侍鹤公公,还有一个尚公公,不知道来没来。
鹤公公手臂搭着抚尘,不伦不类的装扮,但是走起路来,那股内侍皇家的气势却油然而升。
面白无须,一张老脸显嫩的老太监迈着碎步走到那张凤凰椅旁。扯着嗓子尖利而又悠长地喝道:“吉时道,请雪皇!”
这时,卫子航看到了尚公公,这个老太监挑着后方的珠帘,然后一伸手臂,葱指搭到了他的手臂上。
尚公公迈着碎步,引领出一华服女子来。
却见这女子,头戴高凤冠,珠帘遮颜,一袭洒金红色凤袍,长尾及地,一双红色的金丝绣鞋在裙下时隐时现,犹如一只火红色的凤凰,自后方款款而来。
此刻,什么米兰时装,什么时尚前沿,全都给老子靠边站吧。
这复古的女性盛装,再加上刻意显现出来的威严,柔美与威势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慕却又不敢亲近。
女子在凤凰椅上落座,珠帘晃动,那张盛世容颜温柔饱满,再威严的衣着,也掩不住她那张让人感到亲切的老婆脸。
这不是韩清雪又是谁。
她居然搞出这登基的戏码来。
说实话,卫子航差点笑出声来。
更让卫子航吃惊的是,八名护卫大汉,包括大山在内,轰然一声齐刷刷地单膝而跪,特别是大山,一脸狂热地瞄着韩清雪藏在裙下的绣鞋玉足。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看到韩清雪的脸。
“恭迎雪皇!”
“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齐刷刷的呼声,又吓了卫子航一跳。
一扭头,只见大堂之内,除了角落里那个披发黑袍男子之外,在场的就没有站着的,全都趴伏在地,山呼万岁。
此刻,卫子航假装的老刀,仍然大马金刀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上方立于韩清雪两侧的鹤、尚两个老太监脸色大变,抚尘指着卫子航喝道:“大胆,还不恭敬雪皇!”
两个太监一声嘶喝,顿时,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卫子航假扮的老刀身上。
卫子航扯着脸皮笑了一下,脸上的硅胶被扯动,使得他的笑容僵硬、诡异甚至带着几分嘲讽的意思。
“我怕我跪下,她受不起!”卫子航用嘶哑的声音道。
上方的韩清雪轻轻地一挥手,制止了两个老太监的动作。
“都是多年的老兄弟,又跪又喊万岁的,我确实有些受不起,大家都起来吧,还有好多事情要商量呢。”
其它人缓缓地爬了起来,重新回到坐位。
可是每个人的目光都带着疑惑与不解,甚至是兴灾乐祝看着老刀。
疑惑和不解的,是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心中自然要暗加小心。
兴灾乐祸的是巴不得老刀出事好腾位子,这样的话,毒这条线上,自己能升一升,甚至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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