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知县衙门,满堂肃静。

    六房三班吏役都齐集排衙,贾芸穿戴朝服,高坐大堂之上,威严瞩目。

    天气阴沉,冷风夹着雪花呜呜的刮。

    “啪!”惊堂木一拍,贾芸面无表情道:“升堂!”

    “威武……”拿持上黑下红水火棍的衙役,  震了震神,一阵高呼。

    很快,告状的人被带上来,是个养尊处优,一身富态的中年人。

    “钱公?”贾芸有些惊讶,连忙吩咐左右道:“快给钱公赐座。”

    来人他认识,是慈溪钱家的家主钱有志,  近四十岁了,有举人功名,  不爱做官,却爱经商,是慈溪有名的盐商,家财巨万。

    钱有志来到堂中,恭恭敬敬递上诉状,贾芸接过去一看,便知了原委。

    原来,钱公的女儿嫁给夫家才三个月,就生下个大胖小子。

    “喜当爹”的丈夫自然一纸休书,将这位千金赶回娘家。

    前不久,小姐不堪受辱,回到娘家就上吊死了。

    钱公在慈溪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口咬定是女婿逼死的,这才告上官府,不仅要查清死因,更要还女儿清白。

    这事儿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贾芸也听说过。

    以这时代的社会环境来看,  钱小姐婚前怀孕,本就不耻,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贾芸也没想到钱公会来告状。

    就在贾芸为难之际,钱有志面露悲伤,拱手说道:“还请县尊大人为小女主持公道,还她清白,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你女儿不守妇道在先,你怎么还要告你女婿?”贾芸皱眉问道。

    钱有志激愤道:“我女儿未嫁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女婿,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青壮男子,怎么可能怀孕?”

    贾芸想到自己的情况,在未婚之前,跟薛宝钗也是偷偷摸摸的亲热,虽未吃了禁果,但自己不吃,  不代表别人成亲前也不会吃啊!

    这样一想,  贾芸就吩咐衙役,去传唤钱家的丫鬟佣人以及一些街坊邻居过来问话。

    等衙役去钱家后,  贾芸示意钱有志先坐等。

    钱有志有举人功名,在地方上跟知县的政治地位是平等的,所以贾芸才对他这么客气。

    当然了,客气归客气,呆会儿要是真问出来是钱小姐不守妇道,如果钱有志还要胡搅蛮缠,那就不怪自己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钱有志倒是个讲体面的,听到贾芸吩咐,拱手一礼后,就安静的坐下等待。

    很快,衙役们带着十来个街坊邻居,丫鬟佣人,堂下询问。

    一问还真是,钱小姐未嫁之前,住的是深闺阁楼,就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丫鬟照顾饮食起居,绝无可能与其他男子接触。

    这就让贾芸奇了怪了,难不成这位小姐还是“圣母玛利亚”?

    贾芸顿时来了兴趣,不但派出衙役出去乔装走访,将亲卫也都撒了出去帮忙。

    时间慢慢过去,快到傍晚时,终于发现点端倪。

    原来这位小姐还有位过从甚密的好友,是个住在城外无名小庵的尼姑,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偶尔尼姑还会留宿家中。

    贾芸心想如果是这尼姑造的孽,那么她要么是个和尚假扮的,要不就是个阴阳人,不管是哪种人,都要唤来一看。

    “来呀,将那尼姑传唤到县衙问话!”贾芸下令道。

    很快,就有衙役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娇滴滴、模样俊俏可爱,眨着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的尼姑被带到堂下。

    尼姑一脸惊慌之色,跪下磕头喊冤,声音软嚅道:“冤枉啊,青天大老爷,贫尼冤枉……”

    贾芸眼神眯了眯,面带微笑道,吩咐黄师爷道:“带她下去,让人仔细查验!”

    黄师爷乃是龚朝煦的师爷,龚朝煦死后,贾芸暂时没有师爷,就将他留下来暂用了,今天他在这边主要负责记录案情。

    顿了顿,刚好钱有志家的粗使婆子也还在,他又吩咐道:“你们也可以进去做个见证!”

    几个婆子看了一眼钱有志,见他轻轻颔首,于是连忙跟着差役去了后衙。

    很快,师爷就走了出来,摇头说:“该有的都有,是个姑娘,刚才几个婆子都确认无误。”

    这时,就见尼姑小跑出来,看着黄师爷,生气道:“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怀孕?”

    “慢来……”贾芸挥手打断她说话,然后向黄师爷招招手,跟他耳语几句。

    黄师爷听完之后点点头,脸上憋着笑,却强忍着,死死的拽着拳头走了出去。

    “县尊大人,这是……”

    这会儿就连坐在堂下的钱有志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贾芸要做什么。

    “钱公等下就知道了。”贾芸没有解释,笑着端起茶碗,慢慢喝了起来。

    很快,黄师爷就牵了条狗回来,贾芸对尼姑说道:“你还得再进去一次,这次要是没什么问题,那你才是清白的。”

    尼姑嚅了嚅嘴,虽然不知道贾芸想干什么,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找借口拒绝,却对上了贾芸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她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狡辩,默默跟着黄师爷又去了后衙。

    后衙的一个房间中,五六个婆子死死的按着尼姑,让她不能动弹。

    那条刚牵来的狗,被一个婆子牵着,按着它的脑袋,让它不停地舔尼姑。

    尼姑哼哼唧唧,脸色绯红。

    不一会儿,男人的那东西,竟然从尼姑的那不可描述的地方,长出来了……

    钱有志家的一个婆子脸色大喜,连忙转身跑了出去,来到堂中叫大声说道:“长出来了,真长出来了!”

    “什么?”钱有志刷地站了起来,这会儿他瞬间就全明白过来了,尔后他脸色变得苍白,十分悲伤。

    “小女……小女……哎……”

    钱有志瞬间像苍老了十岁一般,佝偻着身子,向贾芸拱了拱手,老泪纵横。

    贾芸叹了口气道:“这个尼姑应该就是个二形人,也就是俗传的阴阳人。”

    “如果对男人产生反应,就变成女人,对女人产生反应,就变成男人。”

    “她与钱小姐过从甚密,甚至同睡一榻,自然勾搭成奸。”

    随后,贾芸判了尼姑斩首之刑,先关到县衙监狱,待上报刑部复审后,择日问斩。

    钱有志知道了真相后,也没脸再待在县衙,拱了拱手,就告辞离开了。

    不过他倒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贾芸刚回到后衙,钱有志就着管家送来一万两银子的银票,算是对贾芸的感谢。

    贾芸没有拒绝,自己要是不收,怕是钱有志才会不安了。

    时间不早,街上已是灯火通明。

    贾芸伸了个懒腰,坐着官轿离开了县衙。

    刚迈进家门,薛蟠就兴冲冲跑来,大声嚷嚷道:“妹夫,今儿去宁波,买到一只老鹰,十只信鸽!”

    “真的,太好了,快带我去瞧瞧!”贾芸高兴道。

    薛蟠见贾芸高兴,也觉得今儿跑这趟路很是值得,于是带着贾芸去了厢房。

    来到厢房之中,贾芸发现四只老鹰被分别关在四只大笼子里,十只信鸽每两只关在一个笼子里。

    贾芸回头拍了拍薛蟠,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说:“薛大哥,今儿辛苦你了,快去休息一会儿吧!”

    待薛蟠走出去后,贾芸挥将老鹰和信鸽都收到了空间中,出来门来,还用锁将厢房暂时给锁上了。

    至于这些老鹰和信鸽,暂时是用不上的,只有放在空间育种无数代后,优中选优,再拿出来使用。

    卧室中,贾芸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抱着媚人一动不动。

    旁边的丽人眨着大眼睛,抿着嘴,小声道:“媚人姐姐对不起啊,今儿我身子不爽利,倒是让你吃苦了。”

    “你少来,我可不像你受不住,这苦头我却是愿意吃的。”媚人眯着眼,一脸舒服道。

    说着,她又紧了紧抱在贾芸腰间的双臂。

    “真好,要是一辈子就这样,就好了!”媚人抬头看了看上方的贾芸,抿嘴笑道。

    ……

    阴阳奇案倒底被传了出去,在慈溪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这年头娱乐新闻本就少,慈溪出了这么个大新闻,就没有人不感兴趣的。

    许多读书人以及乡绅在听说贾芸审案的经过后,纷纷大笑,说县尊是个妙人儿,连那么损的招都能想的出来。

    接连好几天,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甚至随着商旅的传播,连宁波那边也有人都知晓了此事。

    宁波知府文昆林甚至为了了解内情,专门来信过来,让贾芸早些将案卷递交给宁波府审核,一看就知道这老小子也是个不正经的。

    经过此事过后,贾芸倒是在慈溪有了些名气,许多有功名的书生,也都不时来拜访他。

    倒不是跟贾芸谈什么学问,而是觉得贾芸是个妙人儿,读书之余,能跟这样的人交往,是件有趣的事儿。

    贾芸也因此认识了许多到年底了,从外面回慈溪过年的举人,秀才。

    浙江本就是科举大省,学习氛围浓烈,落榜的也多。

    贾芸也有意识在认识一些人,准备今后找几个靠谱的师爷跟随自己。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

    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积雪过膝,今儿贾芸犯懒,没去衙门应卯。

    房间中,炭火将房间烤的暖烘烘的,散发着浓浓的清香。

    媚人今儿没穿棉袄,而是换了一身汉服,整个变得英姿飒爽,像个女侠一样。

    贾芸将她带到角落里,一脸坏笑道:“是不是见我今儿不去衙门,就想着方的不让我休息?”

    “老爷想去休息么?”媚人舔了舔嘴唇,笑吟吟问道。

    贾芸搂着她,闻着她的发香,嘿嘿笑道:“你个小妖精,明知故问是不是?”

    宽松的汉服,自有它的闪光点,正好被贾芸捕捉到,于是乘虚而入,直把媚人逗得嘻嘻笑个不停。

    “老爷,丽人也换了汉服!”媚人朝贾芸身后努了努嘴说。

    贾芸回头一看,眼神猛地一亮,这时的丽人,活脱脱就是赵飞燕啊!

    只见她珠圆润玉,明眸皓齿,不施粉黛,透出的却是一股清流。

    她柔情似水,眼眸如画,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优雅娴静,又有古典韵味,一颦一笑都牵动贾芸的心,直把他的眼神都看直了。

    直到丽人走到近前,贾芸才回过神来。

    深吸一口气,他左边看着酷似任盈盈的媚人,妩媚惊艳,右边看着酷似赵飞燕的丽人,娇俏动情,整个人都激动了。

    “老天爷待我不薄啊,竟也能享如此齐人之福!”

    贾芸大叹一声,一手搂着媚人,一手搂着丽人,就直往卧室里走去……

    ……

    京城。

    薛宝钗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大雪纷飞,暗暗叹了口气。

    莺儿贴身过来,小声说道:“夫人,别吹寒风了,怕是受了风寒,那就不妙了!”

    “让我吹吹,这会子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夫君在任上顺不顺利!”薛宝钗担忧道。

    莺儿笑嘻嘻道:“夫人还不知道老爷么?他对什么事儿都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一般的小事儿可难不到他。”

    薛宝钗笑了笑,回道:“你倒是对他格外有信心!”

    这时,袭人推门进来,喜笑颜开道:“宝姐姐快收拾一下,朝廷礼部有官员来了,说是要敕封老夫人和宝姐姐。”

    “啊?夫君才上任这么几天,朝廷就来敕封啦?”薛宝钗惊讶道。

    袭人含笑道:“宝姐姐这会儿先别惊讶了,快快收拾妥当,出去迎接天使!”

    很快,薛宝钗稍加收拾,就来到卜氏房间,和卜氏一块儿,携手到中院儿接受敕封。

    袭人到底是在荣国府呆过,所以早就让丫鬟备好了香案。

    几名礼部官吏站在风雪中,拿着两卷丝织葵花乌木轴敕命文书安静等待着。

    等卜氏和薛宝钗被一群丫鬟簇拥着来到院儿里后,当前为首官员,大声喊道:“贾卜氏跪下听封!”

    “民女听封!”卜氏激动的跪了下去,也不管地上的积雪。

    院儿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官员点了点头,打开一卷敕命文书,高唱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朝廷待士之恩,莫重于褒锡……敕谕贾卜氏为正七品孺人……故兹敕谕!”

    卜氏连忙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出来的时候,薛宝钗三言两语就简单的将规矩给卜氏说了,要不然这会儿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薛宝钗此时却有些惊讶,别人听不出来,她可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刚才卜氏被敕谕为正七品孺人,这说明贾芸才上任就升官了?

    不但如此,在正五品之前,按例只能敕命一次家眷,但今儿明显就破例了。

    不但卜氏被封,自己这个正妻也要被封,看来这次夫君立了不小的功啊!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之所以被封,正是因为贾芸将她们薛家商路的银子,让利给了戴权。

    那可是近百万两银子啊,戴权拿了去,不就代表皇帝拿去了吗?

    刚好皇帝收到银子,不知道怎么赏赐呢,正好就碰到了浙江巡抚温君寿等人八百里送来的联名奏章,说是要保荐贾芸为慈溪知县。

    于是,皇帝干脆就顺水推舟,不但敕封了卜氏,连薛宝钗也一块儿敕封了。

    这种名誉上的赏赐,对皇帝来说,惠而不费,又比较体面,正好合适。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朝廷待士之恩,……敕谕贾薛氏为正七品孺人……故兹敕谕!”

    宣布完敕命文书后,将文书和命妇礼服交由二人后,礼部官员没急着离去,知道卜氏和薛宝钗还一头雾水,于是就将贾芸的近况告知透露了一二。

    薛宝钗投桃报李,连忙让莺儿去取了几封银子过来,每人给了一百两,然后那些官员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外人一离开,院儿里顿时热闹起来,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恭喜。

    薛宝钗自然也很高兴,挥手说道:“都有赏,赏一个月月钱!”

    一个月月钱,引得众人兴高采烈,纷纷跪下磕头谢恩。

    卜氏这会儿已经高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拿着手里的敕命文书和礼服,眼泪汪汪,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

    “芸哥儿出息了,五哥儿,你知道吗?芸哥儿真的出息了!”

    薛宝钗深吸了口气,扶着卜氏往后院儿走,边走边说:

    “娘,咱们还得先将敕命文书拿去供起来,好好保存,这东西弄坏了,或弄丢了,上虫了,都是大过。”

    卜氏点了点头,握着薛宝钗的手说:“幸好有你,今儿要不是你,娘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脑瓜子都一片空白,到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

    卜氏苦了半辈子,像样的大官都没见过,想不到今儿自个还成了孺人了,她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

    薛宝钗笑了笑,心里也十分感叹。

    人都说她是个旺夫的,但她心里清楚,当初她和贾芸是个什么情况。

    以贾芸的能耐,不管谁嫁给她,都是旺夫的。

    而自个如若跟他没有交集,估计这会儿还在对面贾府,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巴结那一府子,一看就立不起来的那些人。

    说来也是有趣儿,要不自个稀里糊涂失了名节,还真不能找到这么好的如意郎君,这或许就是天缘注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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