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韩袁氏哽咽出声。
她心里又慌又乱。
韩父恨恨的几乎咬碎一口牙。
他看着面前的马车，看着站在一边瞎了聋了一般的车夫。
只觉得脸火辣辣的，又疼又烫。
他甚至想把老妻拉下马车，回到宅子里，带着韩香、两个外孙回西山村去。
什么都不要，全部还给韩巧，只当他们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但是这个念头才起，就被他掐断了。
他舍不得如今富裕、安逸的日子。
不用干农活，不用早出晚归，吃喝均匀，衣裳干净，韩巧给家用银子，好菜、好酒、好茶，虽说不是顶级富家翁，但比起西山村以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过的安逸。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过过了好日子，谁还想回到西山村那穷乡僻壤去。
所以他没敢开口。
只能憋着一口气上马车，挨着韩袁氏坐下。
回济民堂后面的宅子去。
蘅毅回到主院，就听到韩巧正在吩咐书兰去厨房给阿炽送一碗莲子羹过去。
“这孩子，哎……”
不肯努力读书父母发愁。
这般废寝忘食读书的也让爹娘担忧。
怕熬坏身子。
“让他早点睡，不要一个劲的熬。”韩巧说着还是不放心。
“你赶紧去吧，少放点糖，还是先不要放糖，把糖罐子端过去让他自己放，晚上吃太甜不好。”
“你赶紧去。”
“是。”书兰应声，出屋子见到蘅毅，立即行礼。
“去吧。”蘅毅道。
迈步进屋。
韩巧见蘅毅进来，“你快过来看着儿子，我去洗洗。”
她才出月子没多久，泡澡是不能的。
就是洗头、洗澡都要有太阳的天，正午时候，屋子里摆好几个炭盆。
这会子去，也只是用帕子沾热水擦擦。
最多帕子湿一些。
“你去吧。”
蘅毅温声，上前去陪着儿子。
很巧去净房收拾自己。
等换上干净衣裳出来，韩巧才问蘅毅，“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
韩巧呵了一声，说起阿耀刚刚放屁的事情。
“哎呦你是没闻到，可真是臭的不行，我也没吃什么不该吃的，奶娘吃食也顿顿清淡为主，他咋还放臭屁？”韩巧从床角爬到床内跪着着。
她衣裳松垮。
蘅毅看了一眼便挪开眼不敢再看。
血气方刚的他怕自己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韩巧生了孩子，满月后两人也没行房事，蘅毅想韩巧再养养，韩巧也不觉得晚些有房事更好。
“你把衣裳拢起来，再给我瞧我受不住。”蘅毅哑着声道。
韩巧闻言愣住。
抬眸去看蘅毅，见他双眼盯着她胸口。
抬脚就去踢他，“去去去，赶紧洗澡去。”
生了孩子，身子又调理好。
如果实在憋不住也行，但她知道蘅毅舍不得，她也不是那种饥色之人。
蘅毅笑着去沐浴。
韩巧抱着阿耀给他把尿。
阿耀也是乖觉，把尿就拉，拉了就找娘要吃的。
等蘅毅回来，娘俩已经睡着了。
他站在一边轻笑出声。
给娘俩盖好薄被，起身去看一看韩炽。
蘅毅过来的时候，韩炽还在背书。
夫子已经去歇息了。
他自己在那里背，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和糖罐。
“爹。”韩炽看见蘅毅，亲切又热情，恭敬中带着敬慕。
“嗯，过来看看你，怎么还不睡？”蘅毅问。
“把这一本背好就睡啦。”韩炽把书背到身后。
“阿炽，你还小，明年下场即便考不中，咱们还有后年，但是身子熬坏了，疼痛却真真切切都在你身上。”
蘅毅说着，拍拍韩炽的肩膀，“听话，早点睡，明儿早些起来背也是一样的。”
“你娘很担心你这样子熬坏身子。”
韩炽咬住嘴唇。
“嗯，我去洗洗就睡。”
蘅毅拍拍韩炽的肩膀，又问他，“那马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我已经能骑的很好了，爹，去郴州城的时候，我可以骑马吗？”
“可以。”
韩炽闻言，笑了起来。
蘅毅也没久留，出屋子回主院。
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冷，但他却丝毫不觉得。
离开普益县去郴州城，蘅毅没有丝毫不舍。
甚至有几分迫切的想要离开。
如果韩家那边对阿巧能够公平一些，他也不会有这种想法。
偏偏……
离开也好，远香近臭，隔的远了，三五几年才见一次，即便心有怨恨，也会在被时光慢慢的冲散……
韩父、韩袁氏回到宅子。
等候的韩香上前来，“爹、娘……”
见两个人神色十分不好，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父不想说话，慢慢吞吞的回屋子去。
韩袁氏看着韩香良久才叹息一声，“阿香，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
韩香被问的一震。
好一会后才轻声说道，“娘，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糊涂。”
而这知错悔改，几乎是她丢了半条命才悔悟过来。
可惜什么都来不及了。
“……”
韩袁氏吞吞口水，“你吃错就好，以后好好过日子，把两个孩子培育成才。”
“先把身子养好，再寻个谋生的活计吧，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让你姐出银子。”
“别去想周鞍山了，重新寻个人嫁了吧。”
“……”
韩袁氏这话，没头没尾。
但是韩香知道，爹娘肯定在蘅府受到打击了。
至于什么打击，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才会让爹娘回来，失魂落魄，还跟她说起这些事情。
嫁人……
嫁谁呢？找个什么样子的人家，她带着两个儿子。
“娘，我不想嫁人了，我想着做点小买卖，等上一等，我，我……”
她深吸一口气，“我来养你和爹，也不用问大姐拿银子。”
她觉得，她一定可以的。
“行。”
韩袁氏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觉得他们也该硬气一些。
她就不信了，一定要靠韩巧、蘅毅才活的下去。他们也可以钻到钱，赚很多很多钱，不用看韩巧蘅毅脸色，太憋屈了。
这么想着，韩袁氏深深呼出一口气，“你也早些睡，明儿咱们仔细寻思寻思，做点什么买卖好。”
几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最好是早些把这宅子还回去。
不要韩巧给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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