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山外。

    马咏倚靠在棵枯树上大口喘着气。

    浑身泥泞不堪,他从义庄后门一路连滚带爬跑到这里,闻着周遭的土腥味,略带担忧的望了一眼远处。

    哇啊啊啊!

    冷不丁的,婴儿的啼哭声在耳边炸起,毛骨悚然间,马咏拖着沉重的身子慌忙爬起。

    “谁!?”

    手举匕首,马咏大声呵斥道,看似淡定,双腿却打着摆子。

    嘻嘻!

    身后,幼儿嬉笑传出,一个转身,只见一道血光遁向自己。

    下意识般,马咏伸手稳稳接住,低头下瞧,血光内包裹着一个幼婴。

    手脚蜷缩,满身皮肤似靴皮,呈青灰色,散着股腥臭,双眸深陷,长着一口满是尖牙,正咯咯咯的笑着。

    此番种种,马咏看的是魂不附体,目眦欲裂,正欲抛开,却发现自己躯体僵硬,丝毫不得动弹。

    “呃呜……”

    奢求开口,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马咏的咽喉,费劲力气,只能发出如哭泣般的呜咽声。

    咯咯咯!

    如同察觉到了前者表露出的恐惧,幼婴笑声回荡,马咏只感觉胸口一疼,温热的血液滚滚流出,源源不断。

    半月后。

    深春悄至,碧柳垂绦,金蕊吐芳,莺啼燕语蝶飞舞,苍郁挂枝沾翠衣。

    宋钟坐在窗下,看着周遭春景,心旷神怡间,显得悠然自得。

    “总算是绘制出来了!”

    收回目光,摩挲着掌中的黄符,颇为满意。

    这黄符正是那日贴在那群黑袍尸体额头上的镇尸符,焚烧前,宋钟便挨个揭了下来。

    这段时间,除了每日修炼外,闲暇之余便是临摹手中的符箓。

    义庄内黄纸、朱砂此类物品自然应有尽有,但前面几天绘制起来不知其中诀窍,有其形却无其神。

    这让宋钟有些悔不当初,早知就不应该一把火烧了尸首。

    那马宾身怀法力,若法诀在侧,哪怕不能修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鉴几分总有收获。

    但好在经过这半个月的努力,这道符算是被他绘制出来了,也不枉浪费精力和财力。

    感受着朱砂勾勒出线条内蕴含的那股法力,淡然一笑,便收了起来。

    宋钟并不打算多画,这符箓明显就是镇压僵尸的,平日里他又用不上,留上几张以防万一即可。

    起身收拾散落的黄纸和毛笔,刚归置整齐,外面便传来喧哗声。

    “可有人在?”

    声音略显青涩,年龄应当稚嫩,此时正站着义庄外高喊道。

    宋钟闻声而出,便看到义庄门前,一位青衫书生,手持残卷,有些忐忑不定的瞧着他。

    “你是何人?”宋钟当即问道,他这义庄平日里都鲜有人来,更别说书生了。

    那书生看到宋钟后有些愣神,来之前他便听闻这相山山脚下的义庄内有住着位法力高强的道长,却没想到如此年轻,似乎和自己相仿。

    回过神,书生连忙说道:“在下王启,正欲携友进山游玩一番,却忘带驱虫熏香,不知道长这里可有?”

    春日复苏,山林毒虫同样不甘示弱,若不带上些东西,少不了一番苦头。

    “原来如此,稍等片刻!”

    在王启期冀的眼神中,宋钟缓缓说道,虽然他不惧毒虫,但古桥镇傍山而居,家家户户都会备上些。

    “劳烦道长了!”

    王启欣喜道谢,虽不知道外面那些传言是真是假,但这道士心肠自是不差。

    摆了摆手,宋钟没再言语,片刻后,便拿出件火把样式的东西走了出来。

    “道长,你这是……”

    王启看着臂长的火把,心里一阵非议,“莫不是拿错了?”

    “这东西可比熏香好用!”

    见王启满脸困惑,宋钟指着上面缠绕的布带解释道:“这布条浸泡过火油,里面裹的是干草药粉,烧起来别说毒虫,山间野兽都得退让。”

    这话也没诓人,这东西镇上人家也有,但宋钟拿出来的,是他那便宜师父亲自调配的药粉,剂量凶猛,效果更甚。

    “此话当真?”王启听闻顿时一喜。

    山林中,毒虫野兽最为致命,若能驱赶,自然是再好不过。

    接过火把,便闻到股浓烈的药粉味,对宋钟这番话也就信了几分。

    一番道谢后,正欲离开,刚走没几步,王启又转身问道:“道长可要同去?”

    “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观你似乎不是古桥镇的人?”

    古桥镇说大也不大,宋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丝毫没有王启的印象。

    “我本是曲兰镇的人,这次受陈老爷邀请来参加宴席,碰到了不少同窗,便想着结伴同游。”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听到询问,王启也就如实告知了。

    “宴席?”

    “正是!”

    见前者沉吟,王启就知道宋钟恐怕还不知道这事,于是继续说道:“半个月前,陈老爷捡到名被遗弃的孩婴,准备收为义子。”

    “据说邀请了几个镇上的有学之士,准备共商这孩子的名字。”

    “什么!?”

    听到前面,宋钟对所谓的宴席也没放在心上,可听到后那名弃婴时,瞳孔骤缩,为了证实心中猜想,连忙追问。

    “你可看到那名弃婴长何模样?”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从那日雨夜到今,不多不少,正好半月。

    王启看着宋钟急迫的模样,虽心有疑惑,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不曾,据说那孩子身子极为孱弱,若不是陈家家大业大,请来医师日夜看护,恐怕早就夭折了。”

    斟酌片刻,宋钟还是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如果他猜的没错,恐怕陈应远捡到的孩婴,就是从女尸体内遁走的那个。

    “宴席何日?”

    “中旬十五!”

    见没什么事,王启再次道谢后就转身离开了,看着离去的背影,宋钟的心如同沉到谷底。

    他虽有心想要收了那孩婴,可雨夜中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不断重演,从遁光就能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没把握。

    刚刚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刷的干净,先前他就担忧那道遁光,不曾想,出现的这么快。

    “看来得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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