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摩罗什适才在沈墨那里吃了一点小亏,幽冥教立马撞到他手上来,实是颇有缘法。
不过沈墨的本事着实非同小可,鸠摩罗什虽然见幽冥教的这些人拳脚稀松,却也不敢大意。
谁知道他们身上那些诡异符文,究竟有什么邪法?
鸠摩罗什上来就是狮子搏兔,见得全力。
龙象法体登即使出,许是心中明王怒火疯狂燃烧,浑身内炁携带怒火,身形暴涨下,本以破烂的法袍竟有橘红色的火焰燃烧。
如此声势,震得幽冥教弟子们忽然愣住,至于鸠摩罗什带来的随从,纷纷匍匐在地,番言番语,叽里咕噜。
对这位龙象法王,生出无上赞美。
若是用中土语言翻译出来,大约就是:
龙象法王,法力无边;西方大佛,驾临中原之类……
甚至有精明的随从,已经拿起唢呐,大肆吹奏起来。
幽冥教的弟子明明身穿在外人眼里十分邪恶的法袍,见得鸠摩罗什浑身似有降世明王的怒火燃烧,又见那些随从叽里咕噜的念咒,还有人吹起唢呐伴奏,简直以为这域外番僧在施展什么恐怖的邪法!
太可怕了!
幽冥教的弟子们穿着诡异,但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会法术。
他们也不过是普通人,会些拳脚,在外面装神弄鬼是一把好手,真要是拼命,比起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二三流高手,多半不是对手。
早有幽冥教的弟子见机不妙,直接开溜。
有反应慢的,在鸠摩罗什的龙象掌力下,直接沦为肉泥。
其余幽冥教的弟子哪里还敢留着,四散逃开。
鸠摩罗什打死几个小喽啰,深感没有趣味。
这些幽冥教的人如此不堪一击,看来那判官莫非是已经是幽冥教最大的首领?
如此一来,他心情平复不少。不是幽冥教的点子太硬,而是他刚好遇见幽冥教最硬的点子。
当今之世,能压过他一头的,自是寥寥无几,无非是运道不好,恰好在刚才遇见了。
鸠摩罗什有此误会,不足为奇。莫说他是异域高僧,即使中土大地,对深悉幽冥教事情的依旧寥寥。因为幽冥教本就是中土中行事极为隐秘的教派,名头很大,但内里的组织结构,极少有人清楚。尤其是教中最核心的人物,诸如孟婆、判官之类,个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莫说普通教众,便是掌握实权、独霸一方的勾魂使者,想见教中的核心高层,那也不容易。
鸠摩罗什先是询问随从在摩诃寺的收获以及如何与幽冥教的起了冲突,没注意到,死去的那几个幽冥教的弟子,血液混着法衣,令法衣上的袍服泛起幽幽的血光,法衣上的符文像是蝌蚪似的钻进泥土。
除此之外,四散逃开的幽冥教众,出得摩诃寺不到百丈,个个诡异地栽倒在地,法衣上的诡异符文,皆仿佛活过来一样,仿佛蚂蟥般钻进幽冥教众的皮肤血肉,一个个教众横死当场,那些符文随即一只只蝌蚪似的钻进泥土里面。
夜更深了!
…
…
圆意在沈墨和鸠摩罗什交手时,因为力竭,没能抵挡住两人交手逸散的劲力,直接被震晕。
醒来时,在一个昏沉的环境里,还罩着一层朦胧的黯淡血光。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滴滴水声淌进他刚刚遭逢大变的禅心中,鼻子里涌进丝丝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令人心头烦躁的血腥味。
一个昏暗修长的影子静默地立在他身旁,
“你终于醒了。”
圆意看过去,松一口气。
“沈墨。”
“嗯。”
圆意略作迟疑,询问他,“这是那座地牢?”
他没有进来过,只知道地牢的具体位置,这里的环境可真是阴暗潮湿,他真炁凝聚,目力大增,方才看清楚,身边的不远处竟淌起浓稠的血水,一滴滴鲜血从地牢顶部渗透落下。
血水浸着一个白骨堆成的监牢,上面刻着诡异莫名的符文,竟像是个监牢模样的祭坛。
再看监牢里面,盘坐着不知死活的僧人,手里捧着一卷人皮经文,眉毛血染,身形枯瘦干瘪。
五官依稀能辨别出来。
他心中大震。
“住持。”
圆意一时间悲从心来。
“不错,这就是之前囚禁我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模样大变。至于归西的老和尚,可不是我将他的尸体搬到此处的。”
僧人如果是正常死亡叫做“圆寂”,非正常死亡,便是归西。
圆意何等剔透,立时猜到沈墨话里的意思。
他到底佛法精湛,面对如此诡异悲伤之事,依旧很快收拾好心情,“我多少也猜到了,以住持的修为,距离圆寂怕是还有几十年。他去的着实突然。这个祭坛究竟是怎么来的?”
圆意的悲伤收敛后,再看向住持的遗体,心中没有过往的敬爱,禅心里反而平添许多过去没有的悚然惊怖。
仿佛住持不再是过去那慈悲随和的高僧,他的遗体正承载着一头极其凶恶的厉鬼,随时都可能苏醒过来。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祭坛很邪门,而且十分凶险,偏偏……”沈墨顿了顿,“我对它很感兴趣。”
确切的说,眉心的血眼对它很感兴趣,对它手里的人皮经文也极感兴趣。
可惜沈墨没有办法影响到白骨祭坛,更没法取出那卷人皮经文。
而老和尚遗体下的血泊已经扩张到祭坛外,这里的凶险随之剧增。一旦超过沈墨心中的警戒线,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只是在此之前,他依旧觊觎着祭坛里的事物。
长生之路充斥着凶险,但凶险背后也多少伴随着机缘。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和尚既然是摩诃寺的住持,说不定平日里会遗留一些线索,圆意兴许能帮到他。
当然,他不会强迫朋友。
同样,他也会先让圆意认清现实。
死去的老和尚,已经不是圆意心中的老和尚了。
圆意的禅心无疑是清晰地告知着圆意,住持很可能会化身成什么可怕的怪物,始作俑者多半是眼前祭坛。
圆意沉默一会,“沈墨,这等邪门的事物,你当真想要沾上?”
沈墨淡然一笑,“你以为踏入炼神,证得神通,便是世人想象中的仙风道骨吗?”
他眉心肉缝睁开,猩红的血眼凸起,显得格外狰狞恐怖,和此刻地牢的环境,居然有说不出的和谐感。
“这便是炼神,这便是神通!”冷冰冰的声音击打进圆意的禅心。
沈墨身体力行地为圆意展现“炼神”的真实面目。
长生种已然是有别于人的另外一个物种,并非世人想象的仙风道骨、宝相庄严,反而异常狰狞,令人恐惧。
如历史的胜利者修饰鲜血淋漓的历史,长生种的恐怖也被凡人用美丽的神话传说修饰着。
既然长生门前多白骨,那么长生者们,又怎么会如世人想象的那般美好。
红粉骷髅、白骨观,诸如种种,其实都在隐喻长生者的真实面貌。
所谓仙风道骨、宝相庄严,无非是世俗人对长生者一厢情愿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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