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府某处院子。这里就是郑国商队使者暂居的地方。
廊檐下,林潇潇把刚熬好的汤药递给一旁的侍卫。
侍卫又把汤药递给后面的奴仆。奴仆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口滚烫的药汤,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试毒流程。林潇潇见怪不怪。
“老规矩,一刻钟内服用。”说完这句话,林潇潇便告辞离去。
林潇潇来到国丈府已经快半个月了,除了前几天见过那位使者,之后就再没见到过本人。
正如林潇潇预料的那样,那位使者的伤不重。
像十六娘那样细麻杆似的身材,拿的是跳舞用的剑,还没戳中要害,杀伤力极其有限。
那位使者赖在国丈府不走,说的是方便治伤,实则其意在给国丈府找麻烦。
林潇潇料想,那位使者的伤该是已经好了,对方很可能这几天的药都没喝了。
既如此,林潇潇识趣地从不多嘴,只每天上午准时过来熬药。
只是,国丈府什么时候才能放她走呢?
迎面行来一位侍女,是伺候十六娘的。
“娘子,十六娘请你过去说话。”
十六娘被禁了足,除非国丈发话不得出自己院子。
这几天,十六娘经常找林潇潇过去说话。两人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大多是林潇潇给十六娘讲一些乡野风情。
哎,林潇潇跟这位十六娘性格脾气不相投,每次被叫过去都不太情愿,只是想着这位小姑娘可怜才不得不应付一二。
林潇潇经常能听到府里仆从的私下议论。
十六娘和亲郑国的事情怕是不能改了,滑国这边就等着郑国发正式的函书过来了。
十六娘在卧室接待林潇潇。她抱着皮褥子半躺在床榻上,脚边放着两个火盆。
林潇潇坐在火盆旁望着十六娘,感觉她似乎还跟以前一样瘦弱,看来并未按照她给的食谱补充营养。
侍女端了茶汤上来。公孙家的茶汤用的是黍米叶子加盐。
林潇潇点了点头,让侍女把茶汤放在一旁。她不习惯这种咸茶,尝过一次后就不喝了。
话说了没一会儿,侍女又进来了。
侍女神情有些尴尬,附在十六娘耳边轻声嘀咕,十六娘的脸色眼看着黑了下来。
林潇潇坐着有点距离,没太听清侍女的话,只隐约听到了“使者”“大人”“跳舞”“吃药”之类的字眼。
林潇潇不由想起了仆从私下里的另一些传言。
据说那位使者大人经常找国丈府的麻烦,要么挑剔饭菜不可口,要么就是要女奴暖床,甚至还经常欺负十六娘。比如说让十六娘跳个舞解闷啦,十六娘不唱歌他就不肯喝药啦,等等。
国丈府对此只能委屈求全。至于十六娘,上次一击不成似乎学乖了,倒是不闹了,很听话的样子。
林潇潇刚听说这些消息的时候感觉怪怪的。
那位使者的行为既像折辱又像调戏。而且据说他们两人都是单独见面,没有旁人。
林潇潇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个年代还没有男女大防。孤男寡女私下相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待侍女说完话,林潇潇立刻起身告辞。
在她走后,十六娘在侍女的伺候下装扮一新,提着她那把“行刺”失败的长剑去见使者了。
林潇潇所住的院子在国丈府的后面罩房,距离后门很近。这边是仆从住的地方。
林潇潇向来与人为善,路遇仆从也都会打招呼。大家知道她是医师,便又多一分尊敬。只是她还未从国丈府收到过积分。
二丫正在院子里洗衣裳。
林潇潇拉着她进屋。
“你去余家商队找一下余当家,让他帮我打听几件事情......”
......
木桐巷胡宅。
胡子归今日起得有些晚了。
他昨夜与胡三郎赴宴,快到半夜才醉醺醺回来。因着太累就没有洗漱,此时起床便觉得浑身都是酒臭味。
“绿奴,烧些热水,公子要沐浴。”
“公子醒了?热水和早饭都备着了,老叔还熬了醒酒汤,公子是先用早膳还是先喝醒酒汤?”
“先沐浴。三郎醒了么?”
“还未,需要唤他起来么?”
“不用。申吴呢?”
“外出访友去了,才走。”
“可说了几时回来?”
“料是午膳后便归。”
“我找他有事,待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好咧。”
胡三郎是午饭前醒的。申吴是午饭后回来的。
胡子归正在与胡三郎说话,见申吴进来便招手让他旁听。
胡子归道:“婵令此人奸诈,且心胸狭小树敌颇多,不可过多来往。”
“吾见婵令亦不可交。”胡三郎赞同道。
胡子归的桌面上展开着一卷书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胡子归提笔在书简上勾去了“婵令”的名字。
胡子归取过桌上一个木盒,打开后取出一支书简,打开阅读之后交与申吴。
“将这枚书简送到鹿贺大人府上。”
申吴得了书简,便出去办事了。
待申吴走后,胡三郎问胡子归:“公子,鹿贺此人勇猛有余智计不足,吾等当真要用他行事?”
胡子归似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桌上的木盒。
这只木盒中装数个书简。这些书简是胡子归从康城访友时求来的介绍信,作为他在都城的敲门砖。
胡子归此来都城自然为了反郑之事,只是这次没走姒国老的门路,换了康城的人脉。
“公子,此次为何不找姒国老帮忙?”胡三郎问道。
姒国老以前在滑国很有名声,只因兴商之事恶了国公,大家以为姒国老在都城已失了人心。但日前都城杀了一批大商贾,据说就是姒国老在幕后运作,由此可知其在都城还有不小的势力。
“姒国老胆气不足,他敢反商贾,却不敢反郑人。去年秋会,有人提到郑国商队,姒国老一句话都没说。”
“哎,连姒国老都这般,滑国还有救么?”
“这就是我们只能用鹿贺的原因,鹿贺莽撞不够聪明,但他敢怒怼郑人,甚至敢当着郑人的面前开骂,滑国能不能救就看他了。”
“公子说得不错,鹿贺这样的人也更容易受我们摆布。”
“别这么说,鹿贺大人愿为滑国牺牲,我等应多些尊敬。”
胡三郎应了声是。他望着手拿书简沉思的胡子归,忽然感觉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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