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
两个官差用凳子给钱学朝翻了一下身子,钱学朝身子还是软的,这么一翻晃了下又重新躺好。
第一个官差悄声问:“是谁要……”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新官差答:“不知道,头儿的吩咐,我也只是听命办事而已。”
“头儿是谁的人……”他心底想到一个可能,压低声音,“难不成是太子殿下的人?”
钱学朝是自作主张帮太子害了旁人性命,才被关在这里等待处置,这点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没有太子的吩咐,他又怎么会自作主张?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钱学朝是被拉出来顶罪的。
那么现下太子殿下要杀人灭口,再合理不过了。
“别问那么多了,隔墙有耳,我要去向头儿汇报去。”新官差朝钱学朝努努嘴,“你自己掂量着,觉得差不多时就当才发现他死了,再告诉上面。”
“好。”
萧淮景是在两刻钟之后得到这个讯息的。
看过梁永实捎来到纸笺后,他随手点起火折子。火舌不大,吞噬纸笺的速度却飞快,没一会儿软纸就被烧成细灰,只有火焰的余温还停留在指尖。
虽然不知道姜羡针对钱学朝的目的是什么,但皇帝迟迟没有下令处决钱学朝,他就添一把料吧。
翌日,钱翰林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太子府。
萧怀仁啪的一声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面,瓷器的脆响和木器的闷哼并杂震耳,旁边的人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上前劝解。
萧怀仁剜了他们一眼:“愣着干什么?!找人来收拾啊!”
他带着怒气坐到椅子上,胸口起伏不断。
钱学朝还等着他去救他,怎么可能畏罪自杀?!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于萧怀仁而言,钱学朝也还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毕竟他手底下人少,如果还有可能,他是会想办法把钱学朝带出来的。
完全没可能时再灭口也不迟。
不过他生气不是因为钱学朝死了,毕竟死个钱学朝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他生气的是自己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父皇此刻定然认为此事是做的,哪怕不出声责怪,心中也会有所不满。
到底是谁干了这件事栽赃在他的身上!
萧怀仁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幕后之人找出来,生啖其肉。
比起萧怀仁的怒气,钱府三人得知钱学朝畏罪自杀后,更多的是茫然与痛苦。
钱老夫人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老泪纵横看着被革职在家的钱老爷哭诉:“老爷,朝儿怎么会畏罪自杀,他还让我们等着他回府,说陛下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
钱老爷脸色同样不好看。
钱老夫人年轻时善妒,他统共就两个儿子,长子还极其优秀,他也心痛啊!
但他连官职都被革了,也不能做什么。
钱学朗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哑声说:“爹,娘,大哥不在了……”
“不在了……”钱老夫人忽地掩面而泣,痛哭不止。
老年丧子,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钱学朗扶着自己母亲的肩:“娘你放心,即便大哥不在了,还有我,我也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钱老夫人倏然止住哭声,连声咳嗽,边咳边说:“不,不,这不是意外,你一定要查清楚真相,给你大哥报仇!”
钱学朗看着母亲发红发狠的眸色,心下一惊。
画面转到潇湘馆。
苏叶听到这个消息同样不安,当然不是因为钱学朝,而是担心白苏。
她猛然站起来回自己卧房换了件衣裙,便匆匆去了西巷。
西巷环境有些脏乱,她提着裙摆走得很快。
苏叶一直往西边去,却一时间没找到白苏的住处,又多番询问找寻,才到了白苏门前。
那门简陋,好似一推就能推开,中部有个生锈的圈形把手。
苏叶略不适应,想了想还是没去碰那把手,直接抬手拍门:“白苏,白苏?白苏你在里边吗?”
苏叶叫了几声没人应,转头问带她过来的大娘:“大娘,您确定我说得那姑娘是住在这吗?”
“是啊。”裴大娘应,“又高又白,眼睛长长的,脸边有颗明显的痣,挺漂亮,就是有点瘦。”
苏叶心中不安更甚,深吸一口气,直接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
里头的情景映入眼帘后,她来不及细看,提裙子防止绊倒,快步跑了进去。
“哎呀。”裴大娘看着松了的门锁。
这姑娘,怎么还踢人家门呢,这修一下得不少银子啊。
苏叶很快就穿过不大的院子找到了白苏,并心中一紧,被吓得忍不住退后半步,手撑着墙面。
面前的白苏被披帛悬在梁上,面色赤紫,双目紧闭,嘴唇发黑,两脚尖直直垂下不动。
苏叶心跳如擂,有点害怕,又想上前看看对方的情况。
迟疑之间,裴大娘也跟着进来了,见到眼前的场景“豁”地一声,面色一白,颤着手指向白苏:“她……她这是死了吗?!”
她本来是看苏叶穿戴不凡,想着帮对方一把,讨点赏钱,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场面啊!
苏叶轻声答:“我不知道。”
苏叶紧抿唇,缓慢上前,把白苏从披帛上抱下来。
触碰到对方已经凉了的身子时,苏叶手腕一僵,鼻尖还有若有若无的腐味。
忽略钻入鼻孔的味道,苏叶吃力让白苏躺好,然后摸出碎银给旁边的裴大娘:“麻烦大娘去帮我把郎中找来。”
裴大娘瞧着白苏:“这姑娘一瞧就是死了呀,都凉得透透了,还找什么郎中,找人来抬棺材喽。”
苏叶坚持,机械重复:“麻烦大娘去帮我把郎中找来。”
“哎呀这造得什么孽哦!”
裴大娘一拍腿,还是同意了。
郎中来得不快,在这期间房间里只有苏叶和已经没了气息的白苏。
周围似乎有冷风吹来,苏叶感受到了些凉意,抱着双臂。
“白苏姐姐……”她呢喃,“你这又是何苦呢。”
从前和白苏一起背诗学琴背诗的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练琴练到指甲生生后翻,背诗背到想吐……还有下棋耍赖的时候,在纸上作画捣乱的时候。
苏叶慢慢抬起手悬在白苏面前,迟疑再三,还是落下去帮她整理了一下已经凌乱的头发。
白苏姣好的五官完全露出,只是面色青紫,还是显得有些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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