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顿了顿,他又轻声保证,“半年之内我一定回来。”
如果皇帝同意的话,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记得小心杨承忱。”
“什么?”姜笙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谁?”
姜砚可没有替杨承忱保密的想法,带着私心低声告状:“今日有人朝你射箭不是偶然,是他与人合谋,想英雄救美……”
姜笙稍稍理解片刻,白日里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乖巧说:“我知道了。”
“小不点儿。”正在此时,身后传来姐姐清淡的声音。
姜羡因为手上沾到了血迹,所以起身去找水。这一回来,就发现自己位置竟然被姜砚占了。
姜羡瞥他一眼,然后看向自己妹妹:“侯夫人说让你过去看着点姜岩,别叫他吃太多。”
姜岩自己没猎到,所以去找乔绛他们蹭鹿肉。
姜笙在哪里都行,闻言便起身准备过去姜岩那边:“那走吧。”
姜砚跟着她的方向,却被姜羡挡住。
姜砚挑眉:“我去找江云升。”
姜羡定定看他片刻,想了片刻,迈步离开。
说是去找江云升,但其实江云升和乔绛在一处,自然也和来蹭鹿肉的姜岩在一处。
两人到时,姜笙刚拒绝了姜岩递来的肉片,姜岩一边咬着肉一边离开,离篝火更近些继续烤肉。
姜笙右边便留出一个空位,姜羡走过去半蹲下,看着掩嘴打哈欠的妹妹:“困了?”
“有一点。”姜笙揉眼睛,“不过还好,等下和小岩一起回去。”
姜笙的身边一边是乔纾和乔织两姐妹,一边是姜羡。这下姜砚确实不好过去了。
他便在不远处坐下。
而两三步开外,自从江云升看到姜砚和姜笙过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刚接过乔绛削好的三片薄肉片,正准备串入竹签,一个不留神,肉片恰好掉到火堆里。
乔绛:“!!!”
“江云升!”
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削得这么薄的!他可能不适合削肉片,更适合削江云升!
乔绛咬牙切齿:“你!专!心!点!可!以!吗!”
“那边不是有人帮忙,你非要自己来。”江云升撇嘴,“你看这肉片,一片厚一片薄,烤起来要么就是焦了要么就是没熟,又辛苦,现成吃不好吗……”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懂不懂。”乔绛指责。
“败家子弟!”
他只能重新削了一片,并且警告江云升:“不许再掉,再掉就削你。”
江云升嘚瑟:“可是你打不过我啊。”
乔绛:……
他默默别过身去,握着小刀的手更用力了些,一下一下,像在泄恨,泛着粉色的鹿肉变成薄厚不一的肉片飞出。
姜岩安心吃着烤肉,边问:“江许正,你刚刚想什么去了。”
心神不定的。
江云升忽然笑了,哼一声:“我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姜岩被勾起好奇心,肉也不吃了,连忙问:“什么什么?”
可是江云升只是眉毛一挑:“秘密怎么能说出来。”
说出来不死也残。
没听到天大秘密的姜岩略失望,并且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八卦欲。
乔绛便放下弯刀拿起竹签边不屑说:“你听他信口胡诌,他知道的所谓‘秘密’多了去了。”
“什么某家茶馆里唱曲的姑娘长得貌若天仙,又是东巷的八十岁的大爷新娶了十八岁的小娇娘,西巷的寡妇和谁谁谁有染,城南的——”
“哎哎哎,打住。”江云升一啧,仔细回忆。
“后面两个,我有说过吗?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不过水月轩唱曲的小姑娘确实长得好好,花容月貌,声若黄鹂,哪日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乔绛冷笑:“谁要去看别人长得好不好看,你也不害臊。”
“我又不是幼学之年的小孩子,别说偶尔去茶馆听个小曲,就是把人纳到家里来天天听,也很正常啊。”江云升托腮,“为什么要害臊?”
乔绛手一顿,肉片也滑落到了地面,离火堆倒是尚有距离。
江云升抓住他的错,立刻得意洋洋:“看,你自己也掉了,这次可不是我弄掉的。”
听到这句话,乔绛心里瞬间不爽。
什么人嘛,他辛辛苦苦削好的肉片掉了不安慰他就算,还要来嘲讽他。
乔绛一言不发起身走远了些,留下一脸茫然的江云升和继续吃烤肉的姜岩。
姜岩好奇问:“乔绛说的是真的吗,江许正你好八卦啊。”
姜笙正走过来,就听到这句话:“什么八卦?”
姜岩眼珠子一转,拿起旁边烤好的肉片:“没什么没什么,阿姊,你吃吗?”
“我不吃,娘让你别吃那么多,不消化。”
“哦。”姜岩听话道,“那我吃完这片就不吃了。”
看着江云升去找乔绛的背影,姜岩津津有味地咀嚼肉片。
而江云升半蹲到乔绛身边:“干嘛,生气了?”
乔绛别过脸:“我生你的气?开玩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那乔四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我刚掉了几片鹿肉来着?三片,加上你的四片?”
“我还你十四片?”
乔绛心里仍在不舒服,并且他迷茫地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不舒服。
但江云升过来给台阶,他也就下了:“十四片?你打发叫花子啊,起码四十!”
“好好好。”
……
深夜,墨色更浓。
行宫寝殿内。
李御史一一禀告完,末了痛心疾首道:“……因为谏议大夫说了几句不好听的,因为太常少卿在陛下面前没有帮殿下说话,殿下就置之于死地……上至高官下至平民,无一例外,老臣后来多次回想,想来自己也在生死的边缘擦肩而过,就顿觉惊惶。”
“心胸狭隘、目无王法,此番种种哪里像一个储君做出来的事情!”
皇帝脸色沉下。
一则气太子做出的事情,二则气李御史对诸君的批评毫不遮掩。
他就说一向不齿围猎的李计隆今年怎么会一起跟过来,原来搁着等着他呢!
还有什么“顿觉惊惶”——如果真的惊惶,还会在他面前把这件事情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像是没看到皇帝的不高兴般,李御史捶胸顿足,字字泣血:“这是命案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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