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走进大厅之后,往身后招了招手。

    而后,两个穿着工作服的民政人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来之后,并没有到窗口前来,而是走到一边跟一旁的工作人员交谈几句之后,那名工作人员拿起电话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狱警便将我叫出去,带着我来到了一个探视大厅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像是一个审讯室,除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穿着囚服,带着手铐,安静地坐在桌前等着。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

    厉南进来之后,很是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后,指着桌子说:“赶紧让他签字吧。”

    两个工作人员拿着各种文件走过来。

    文件里,主要还是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

    厉南做事有多精细我是知道的,这上面不仅将我的车子算上,还将我的天雷传媒也放了进去。

    “快签了吧……”厉南站到我旁边说:“你的传媒公司已经被费鹏搞停了。他可以搞一次,现在也完全可以搞第二次。而且,他妹妹费雪的事儿,就是你们天雷传媒搞的。所以,你现在除了那辆车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还有……

    我还有欠徐年尧的一千万。

    当初司庭花借钱的时候,我凑不够一亿,然后便跟徐年尧借了一千万。

    想到这些,我默默在上面签下了字,并按上了手印。

    工作人员很负责,还站在我旁边,一起拍下了照片。

    “你们出去吧。”厉南说。

    两人很是听话地走出去之后,厉南坐到了我的对面。

    拿出根烟来递给我。

    “戒了。”我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自己发现费雪出轨时的情景。

    在地下车库从刘烨那里得知情况,回到办公室之后,便将戒了很久的烟,重新抽了起来。

    而现在,我再次戒烟。

    却是因为入狱戒烟。

    “你平静得让我感觉不正常。”厉南自己点上烟后,看着我说。

    那模样、那举止,我当真是熟悉。

    包括他拿烟的姿势和吐烟时的眼神,跟过去一模一样,都给人一种非常亲和的感觉。

    我忽然感觉,他才是真正的大奸似忠。

    哪怕在此刻,他都没有表露出一丝奸人的姿态来。

    目光柔和,不卑不亢,当真是佟老的亲儿子。

    “费晓可能跟你说了。”他吸了口烟后,往前探了探身说:“她的股权都转移给我了。”

    “……”我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未来我会还给她的。之所以让她转给我,其实,主要还是考虑到不想让你分了去。当然,你们离婚之后,我会跟费晓再商量着还给她。”

    “你不会轻易给她的。”我说。

    他听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之后,索性又直接勾了起来,笑着说:“你放心,我知道你用过……但是,我不嫌脏。”

    “给我点根烟好吗?”我说。

    他听后,微微愣了愣,而后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根。

    “不用火机。”我带着手铐的手,指了指他的烟,说:“对个烟吧。”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将他的烟拿了过来。

    点上我的烟,还给他的时候,我故意将烟放得很低,几乎是贴着桌面送过去的。

    他很是随意地伸手接烟。

    就在手要拿住烟身的时候,我忽然猛地窜起来!

    拿着烟直接冲着他的脸狠狠戳过去!

    “操!!”他痛得直接捂住脸后,当即从那个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丝毫不给他放松的机会,踩着板凳一跃而起,跨过桌子之后,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他一个转身,想要甩开我,我一肘子打到他下巴上后,直接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扣到他的脖子上!

    身体猛地向后,直接贴在旁边的墙壁上,将他死死扣在我的怀里!

    听着他那“呃呃呃”的声响,我丝毫没有泄力,反而更为用力!

    那刻,我是想让他死的。

    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是非常非常猛烈而清醒的。

    是早在已经考虑好前因后果之后的行动。

    我跟他要烟抽,只是放松他的戒备。

    我猝不及防地拿起他的烟冲着他的眼睛戳过去,是想让他的防御力降低。

    虽然没戳到他的眼睛,但是,烟灰已经让他的视线下降了很多。

    我很冷静。

    我的嘴上还叼着烟。

    非常冷静地将他死死扣在我的怀里。

    他动弹得非常非常激烈,双脚就跟两条长蛇似的来回舞动,双手伸过来撕扯我的脸和头。

    但是,人被扣住脖子,没了氧气之后,这种反抗持续不了太久。

    而且咽喉被扼住之后,手脚的力气会直线下降,他的手只是将我的脸抓破了皮,形成不了大的伤害。

    不一会儿,他的动作就越来越小了。

    我很平静地等着他咽掉最后一口气……

    如果不是外面的狱警冲进来,他绝对会死。

    但是,狱警冲了进来。

    头上挨了一闷棍之后,我便当即不省人事。

    ——

    醒来之后,我被关了七天的禁闭。

    难熬。

    禁闭,真的难熬。

    狭小的空间里,只留着一扇窗让你去想象。

    时间久了,

    你会觉得外面防风操场上的天空跟这扇窗比起来,

    简直就是一种奢侈。

    ——

    一个月之后,童歌来了。

    因为上次我搞厉南的事情被通报之后,童歌想见我都有了难度。

    对亏了徐年尧在外面找好了关系,否则见我都成了问题。

    童歌是来的次数最多的人。

    之前她就来过。

    我在蹲禁闭的时候,她也来吃了个闭门羹。

    直到这次才真又见上了我。

    “听说你蹲禁闭是因为把厉南打了?”童歌问。

    “嗯。”我轻轻应声。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刻的状态。

    看着眼前的童歌,我心里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了。

    总是觉得有些厌烦。

    这种厌烦不是我厌烦她,而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厌烦我自己。

    厌烦当前的这种状态……

    不仅是对童歌,对我所有熟悉的人来说都是这样的心理。

    只要他们来看我,我就会没理由的厌烦。

    我现在并不喜欢别人来看我。

    非常不喜欢。

    因为见一次,我的心就会伤一次!

    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大脑总会不听控制地想以前的那些事。

    比如见到童歌,我就会想到跟她在伯爵见面时的样子,会想到跟她回老家时的情景,然后婚礼…她父亲和我母亲……再往后,很是自然而然地就会转移到到费晓的身上……

    然后,心里就一阵阵地绞痛!

    此刻看到她在外面,我整个人的心情就有种说不出的纠结。

    恨不得撵她头,却又不好意思说。只能自个儿憋着。憋得难受。

    “你怎么了?”她见我表情有些不太正常时问。

    “我想出去……”我说。

    几乎是脱口而出。

    童歌听后,瞬间就失望了。表情变成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样子。

    “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赶忙又说:“这里每个人都想出去。只是,我比他们更想而已。我没想到那帮人会那么对待费晓。”

    “费晓出国了。但是,具体去了哪个国家我不知道。”童歌说。

    “……”我听后,心里更烦闷了。

    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这段时间我和徐年尧、幽哥还一直在努力。虽然改变不了未来的大方向,但是,我们至少可以改变你在这里面的处境。我们找了个比价靠谱的关系,那人跟这边的老大挺好的,过一阵看看能不能给你改善一下环境。”

    “不用了。”我简单应声。

    感觉现在的世界,只分两种。

    一种是外面,

    一种是里面。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改变和改善。

    “韩飞……你是能减刑的。只要你好好表现,或许不用十年就出来了。这时间说长很长,但是,说短也很短……”童歌将手按到玻璃上,满眼都是可怜的味道,“……你别自暴自弃好吗?”

    “我没有自暴自弃。”我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去糟蹋去抛弃的东西了。不是我自甘堕落,而是我知道我自己现在处于最底层,已经不可能再往下落了。”

    “你是因为费晓跟你离婚才这样的吗?”童歌直接将那支尖锐的箭直接射到了我的心头上。

    我想否认。

    可是,我无法否认。

    如果可以,我真想出去!

    我想将费晓失去的,全都给她夺回来!

    我知道厉南的笑是什么意思……

    他和佟老都知道费晓这个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未来没钱之后肯定会回来的。

    当她想要钱的时候,厉南就会“不嫌脏”地将她拥入怀中。

    想到这些我就恨那些伤害费晓的人!

    包括——司庭花!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那么伤害费晓!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将费晓整个世界都搞塌了!

    “听我的,好好改造好吗?我们大家都还等着你出来呢!对了,咱爸咱妈现在还不知道你坐牢的事情……我会尽力瞒住他们的。但是,咱姐知道这件事情了。不过,我们会一起保守这个秘密的。”

    听到童歌说“咱爸咱妈”的时候,我的眼神忽然就冷了下来。

    她看到我那状态的时候,慢慢收回放在玻璃上的手,低下头,又抬起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等你出来……”

    “以后别来看我了。”我很是冰冷地回应她。

    她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冰冷以对,双眼顿时就失了神。

    “我这辈子,不会再爱第二个女人。”

    我说完后,当即站起来,转身便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再回头去看她一眼。

    走出门口之后,看着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以后这个叫童歌的女人再来找我,可以帮我拒绝吗?”

    “这么多人我哪儿知道谁是谁啊?不过,那边有个口,如果是你不想见的人,直接掉头回去就行。”他指着楼道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口说。

    “谢谢。”我点了点头说。

    ——

    我对童歌是有些残忍,但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韩飞了。

    我不会再拿着自己的心软当善良。

    可是,回想命运,童歌确实是我的贵人。

    如果不是童歌的这次努力,我是不可能有机会改变命运的。

    恰恰是因为她在外面不停地找着徐年尧帮我,然后,我才得以从原来的牢房换到了一个特别的舒适间。

    也恰恰是因为换到了舒适间后,才认识了那个改变我一生走向的人。

    他叫唐太爷。

    他有个儿子叫,唐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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