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童歌悲痛的模样,那一滴滴的泪水里,映照着我们曾经的过往……
可,那点点滴滴的过往,此刻都似是渗出血来一般的残忍。
“你们……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姐姐一脸慌张地看看童歌又看看我,“今天是咱娘生日,咱们开心点儿好吗?”
“今天是我不好,是我扫了大家的兴,对不起……”费晓说着,转身冲我伸出手,说:“给我车钥匙。”
“你做什么?”我担心地问。
“你给我好吗?”费晓一脸执着地看着我说。
我感觉要是再不给她的话,她眼里的泪水怕是要收不住了。
于是,掏出车钥匙给她,说:“你在下边等我,我跟我母亲聊几句就下去。”
她不知是听没听见,没有再说话地转过身去直接离开。
她确实也该走了。
毕竟覆盖在我们这些人头顶的谎言,已经被揭开。
但是,我还不能走……
我要善后,
我要在这里说明白。
不仅是因为童歌,也是为了未来的司庭花。
如果他们知道怀了我孩子的司庭花是刚刚走掉的费晓的小妈,若是他们知道我未来会跟司庭花在一起,感觉他们所有人都会指责我……
我能感觉到,她那会儿说的那些断绝母子关系的话是气话!
可是,如果换了司庭花的话,她那些话,绝对不再会是气话……
她百分百会直接晕过去。
“砰”的一声,门关闭之后,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童歌父亲见状,没有再说话,慢慢站起身后,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卧室。
看到他那还算硬朗的身子,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绪。
他们两个老人领证,竟然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姐姐见众人不说话,便走到我身边,扶着我坐下,开导说:“飞飞,今儿咱妈生日,你说几句软话呗。”
“说软话干啥啊?”
姐夫说着,直接点上一根烟,走到刚才童歌父亲坐过的位置上,用夹着烟的手指着我说:
“要说就说心里话!当初我在网上看到你跟费晓结婚的事情时,我就知道是真的!那时候我还觉得童歌没法跟费晓比!但是,这半年多的接触我才知道,童歌比费晓强!居家过日子,童歌比你这个男人都强!你如果丢了童歌这么好的女人,你就是瞎了眼!”
“姐夫……”娟儿听到姐夫的话后,又从一边凑过来,笑着说:“别看你这姐夫长得憨,说话倒是重情重义啊!佩服佩服!”
“那当然了!做人得讲良心是不是?”姐夫一脸得意地说:“让我说,这费晓也不是什么过日子的料!以前还得过绝症,万一以后再复发了呢?对不对?”
娟儿一听,更乐了!
笑着说:“费晓要是复发了,那万顺集团什么的,可都是韩飞的了啊!哈哈!那时候韩飞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亿万富豪了啊!韩飞,你不会就等着费晓旧病复发吧?”
“你滚卧室里去行吗?”童歌冷盯着童娟呵斥一声后,转头又看着姐夫说:“姐夫,这是我跟韩飞的事儿,你们也别管行吗?”
“我这是帮着你说话啊!你现在可是咱们猪肉店的顶梁柱啊!你要是一生气跑了,咱猪肉店咋办啊!”姐夫说。
“行了……”母亲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说句话吧!什么时候跟这个费晓分了?”
“未来肯定会分。”我说。
他们听后,眼神当即都是一变!包括童歌的眼神,都是一亮!
“但是……”我摸过桌上的烟,点上一根,猛抽一口后,低声说:“……但是,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分。至少也要半年的时间。”
“为什么要等半年?”母亲当即问。
他们也好奇地探着脑袋等我下文。
可是,我怎么敢将司庭花的事情说出来?
这半年可是在为司庭花生孩子做准备……
佟老一直让我收司庭花的股份,一直想要让我将司庭花赶出万顺!
但是,司庭花明显是不想放弃万顺。
可我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得了佟老和费晓双方施压?
孩子出生还有两个月左右,等出生之后怎么也得三个月左右司庭花才能恢复正常。
所以,只能等她恢复正常之后,才能跟她一起讨论未来。
不管是与费晓离婚的事情,还是离开万顺的事情,都需要跟司庭花商量着来。
那可是万顺内部的惊天大事……
也是我人生中,不得不面对的惊天大事。
“飞飞……咱娘问你呢……为啥是六个月啊?”姐姐在旁边问。
“主要是工作上的事情。但是,我就是跟费晓离了婚,我跟童歌也不可能领证结婚。”我说。
“呵……”童歌似是被我一下戳到了,脸上的笑很冷很冷。
“不跟童歌结婚又是什么意思?!”母亲又激动地说。
“妈,你别说了,我也不打算再跟韩飞好了……”童歌说:“俺娘没福气走得早,你现在跟俺爹领证了!俺以后把你当亲娘待,这跟韩飞没关系!姐夫,下午还有好几家要肉的!咱得去干活了!”
“下午不就是一家吗?不用那么急!”姐夫说。
“算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喝酒了,下午歇着吧!”童歌说着,转身便去里屋收拾东西去了。
我见状,当即站起来说:“我今天也不住下了。先走了。”
“你走了就别回来!!”母亲站起来大声呵斥道。
我没说话地拿起手机和烟,装进口袋后,当即就走了出去。
——
来到楼下,却发现车已经被费晓开走了。
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她却没有接。
想到她可能在开车,也不敢一个劲儿地给她打。
往前走了没几步的时候,童歌的白色小车忽然从我身边径直驶过去。
她心里应该也很生气吧?停都没停。
想到她那会声泪俱下的模样,我的心里便觉得异常残忍。可是,情爱的终结,总免不了大喜或者大悲。平淡结束的,往往都是未曾真爱过的。
“吱”的一声,她一脚刹车停在了前方不远处。
夏日的蝉鸣在绿茵道边响起,她那白色的小车在斑驳的树荫中很是安静的样子。
可我知道,她的心不会安静。
我一步步走向前,临近车前,一步比一步有压力。
我跟她实在是太像了。
我们的出身都穷苦,我们对物质都有着与别人不同的追求方式。
她落草为寇般闯入夜场,我迎着众人鄙视的目光成为凤凰男。
我们身上都有相同的“可耻”,我对这种异常相近的关系,感到一种恐慌。
但是,我也知道,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我。
那种适合、那种贴切、那种不需太多语言便能知对方心思的感觉,却会让我感到一种本能的排斥,甚至是恐惧。
我不喜欢别人太了解我……
“送你去车站吧。”她说。
我看着她车窗内的侧颜,那种生冷也与我如出一辙,都是一种伪装。
伪装着内心里的痛苦,表现出一种假成熟,假坚强。
“我去门口打个车就行。”
“让你上来你就上来,你废什么话啊!”她呵斥道。
我当即打开车门,上了车。
她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
驶出小区之后,她便向车站开去。
熟悉的小城道路,熟悉的县城风景,却没有曾经熟悉的归家心情。
还有一个路口就是车站的时候,她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
她敞开车窗,面对着炎炎夏日,兀自点上了一根烟后,将烟盒递给我,示意我自己拿。
我拿了一根,点上后,感觉不是一般的呛。
和着夏日的暖风,感觉像是在桑拿房里抽呛人的热气。
“其实,说开了就是说开了,并没我们想象中那么难,是吧?”她看着窗外的马路,对着空气说。
“是放下了,不是说开了。”我看着她那有些迷乱的眼睛说。感觉她的双眼像是在马路上寻找什么,却又什么都没寻找到似的。
“以后打算怎么办?”她问。那状态,就像是中午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可,我们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变了。
我明显感觉到,我们两人的状态,像是回到了最初相识的状态。她有些冷,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说。
“真要跟费晓离婚?呵……我才不信。”她不屑地勾了下嘴角。
“你会跟费晓说吗?我指的是离婚的事儿。”
“我跟她没联系了,也不是一路人了……不过,我感觉她很怪。”她猛抽了一口烟后,眼神迷离地说。
“什么?”我问。感觉她像是要说费晓的坏话,可是,感觉她又不像是那种人。
“那个慈善基金会真是费晓自己想要干的吗?”她问。
“据我所知是。”
“我在基金会干过,但是,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干扰着她。我能感觉到费晓是真想要利用慈善基金会来做善事,但是,她背后有人不让她那么干。”
“你意思是她的基金会有猫腻吗?”
“猫腻可能不合适,但是,总觉得怪怪的。不过,费晓确实有点儿傻白甜是真的。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你可能想多了……她的基金会做了很多善事了。她视频上都有。”我说。
“我想多了?呵,我是想多了的人?如果把我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都说出来的话,八成能吓死你!我能给你点出这一点来,你自己就慢慢思考去吧!还我想多了……?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怎么干董事长的!”
我将烟把儿弹出车窗外,慢慢将车窗玻璃升起后,打开车门说:“我自己走过去吧。”
她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转头看我,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一边抽烟一边淡淡地看着外面的烈日炎炎。
“司庭花……”童歌继续保持着那个姿势,说:“……司庭花那个女人不简单,她不是费晓,你最好小心点儿。你这样的男人,可玩不过她。”
“你真想多了……”
“切!”她说着,将烟直接一甩,“那你就等着活成个笑话吧!”
话毕,一脚油门便冲了出去!
留我一鼻子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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