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只有青颜与忘尘二人。
青颜一袭白衣,一根素簪。
忘尘则是从进来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手里捻着佛珠,嘴微微张着,却无一丝声音,他的眼睛闭着,看起来不问世事。
“阿弥陀佛,贫僧在来之前,听说施主中了余毒,需要静养三月,如今贫僧贸然前来,叨扰了失主的清静,还望见谅。”
“哼。”青颜冷哼一声,“本宫且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我二皇兄?”
“贫僧见过的人多了,二皇子与我有缘,我们确实见过几次,不知施主说的是哪一次?”
啪的一声,青颜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你知道本宫是何意。”
忘尘大师手上转动的珠子停了下来,一句阿弥陀佛之后,他睁开双眼,看向了青颜。
这一看,便是一惊,他几乎快要站起来,道,“菡萏草?”
青颜看着他,没说话。
忘尘大师似乎陷入了沉思,随后是闭上眼睛,一句重重的阿弥陀佛。
“天意如此,一切皆有定数。”
“又玩文字游戏,大师还准备让本宫猜吗?”
忘尘轻笑两声,“施主,菡萏草又名同生草,意为同生共死。你与二皇子本就是双生子,如今再有菡萏草的牵绊,他的归宿亦是你的归宿。听闻二皇子为了大义,自刎而亡,施主的脖颈处应有感觉吧!”
“我会死?”青颜问。
忘尘大师却没有直接回答,“阿弥陀佛,人都会生老病死,二皇子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换取这和平与施主的平安,施主应该……好好活下去。”
青颜看着手上的虚无镯,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大师错了,本宫不会想不开,我这条命背负了很多人的期望,自始至终,本宫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如今……”
青颜眼眸闪了一瞬。
二皇兄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安康,更为了护住她。
所以……
青颜继续道,“本宫会更加认真地过好每一天,本宫会好好养病,去除身体的余毒,然后走遍世间山水。”
忘尘大师点头,嘴角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此,甚好!”
“所以,大师不妨有话直说。”
“菡萏草的牵绊不是药也不是毒,且实现的条件非常苛刻,必须是双生子,且必须是最纯粹的菡萏草才会形成牵绊,一旦牵绊形成,便无解。施主在往后的日子里,并不会感到任何不适,只是生命的终点在极具缩短。”
青颜的手敲打着桌面,她在很认真的听忘尘大师说话。
“所以,本宫还能活多久?”
忘尘大师有些犹豫,青颜见他这模样,还以为自己活不过明天。
她撑着下巴,也不急,等着忘尘大师的回答。
忘尘大师叹息一声,捻着珠子的手抬起,“最多不过五年,具体,贫僧也……”
话未说完,便咻的一声,一把飞剑定在了忘尘大师的桌子上,随后,是追月骂骂咧咧地进来。
“臭和尚,你有病就去治,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追月的身后,是端着药进来的南宫邪,看他表情,显然对追月的话很赞同。
青颜有些懵,她原本已经把追月支开了,却没想到,二人出现在这里,看那样子,似乎来了很久。
南宫邪直接略过忘尘大师,端着药在青颜身前半蹲下,道,“这是解余毒的,我加了甘草,不苦。”
一时安静,南宫邪又继续道,“若初,听话,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探上青颜的脉搏,除了余毒之外,确实感觉不到菡萏草的影响。
可是之前,南宫邪亲眼看见,她捂着脖子喊疼!
青颜低头,端起药碗,道,“我没生气。”
我只是害怕……害怕这场纷争,会有更多的牺牲。
我只是气,气二皇兄为何如此决然的为了大家而舍弃小家。
忘尘大师见没有自己的事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阿弥陀佛,贫僧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该见的人也已经见到,该告辞了。”
青颜喝过药,道,“大师记性真差,本宫的问题,大师是打算糊弄过去?”
忘尘大师沉默一瞬,变缓缓说道,“贫僧与二殿下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见他心中有惑,贫僧只是开导他……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至于其中细节与因果,贫僧也是此刻见到施主才知道。”
青颜心中一口闷气:这臭和尚,果然是他的馊主意,每次都是这样,他到底想干嘛?
临到帐门口,忘尘大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青颜,他的目光有些深,也有些久远。
不知道是不是青颜的错觉,忘尘大师的目光,好像二人认识了很久。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与施主的缘分已尽,因果已了,今世施主还有一场机缘,为施主此前结下的善缘,时机一到,机缘自会显现,望施主日后,平安顺遂!”
话落,忘尘大师的目光却还未收回。
阿弥陀佛……初见,你点化贫僧入佛门,赠送法号忘尘。
如今,贫僧为报知遇之恩,也为断尘世因果,便渡施主两世,唯愿施主早日修成正果,得偿所愿。
忘尘大师已经走远,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只有追月磨刀的声音。
追月叹息一声,正准备开口找个话题,却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随后,是念竹进帐,道,“公……公主,不好了,羽生他快不行了!”
…………
帐内,羽生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一般,风青羽守在床前,直到青颜二人赶出来,他都还有些懵。
他不理解的是……羽生最后拍着他肩膀,道的那一声——好兄弟!
南宫邪与追月一进来,皆是微微一愣,对视一眼之后,都是眉头微皱。
怎么会……没了气息?
“怎么样?”青颜走到羽生床前,问道。
风青羽没说话,而军医则是摇头。
青颜一愣,准备探他的气息,可是手还未伸过去,便被风青羽拦住了。
“小妹,不用探了。”
青颜不相信,“怎么回事?”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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