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薛道的示好让林父有些得意上头,本来想着见到这小子,自己也稍微谦让些,毕竟他和薛道的地位身份,在朝上还是众说纷纭的。
更何况,当初联姻之事未定之时,自己没少在这小子手里受气,一个没做对,或是和陈家走的近一些,立刻摆起脸来。
没想到,自己成了你的岳丈吧,哈哈哈。
但好在林父明白,自己如今在朝的和缓,有人都是靠薛道的缘故,即便得意了,也没有太忘形,随口说起从前林照在娘家的事情,薛道笑了笑,只说明微如今懂事,比从前少了许多倔强,不过越说起林照,薛道的心里越惦记,便说也要去西屋看看,顺便拜访了岳母大人。
林父颔首,叫柳子带薛道过去。
薛道起身,行礼辞去,林父继续坐在原位,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下巴,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没有薛道,林长宰就是削尖了脑袋,这辈子也进不去黄门学院的大门啊。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女婿呢。
看来以后能甬道薛道的地方还多得是。
林父在座位上,打着自己的算盘,今日不用上职,薛道又对自己这么客气,没了从前两家还未联姻时的高高在上,林父的心情也好多了,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嘴里哼起家乡的小曲小调来。
“臭小子。”林父道,“从前那样趾高气扬,如今也要反过来喽。”
另一头,柳儿带着薛道往西屋走,可巧在院门口出现一人,林长宜今日听说薛道也来了,特地赶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林父没有叫相思阁的来仁和堂见面,二哥那个木头桩子不在意,林长宜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冬袄,倒是和往日的艳丽有所不同,脸上的妆容也清减了许多,虽缺少了乍一眼看过去的冲击力,却多了些清丽,先是瞧见了柳子,叫住了他,问道:“客人都在堂屋,你这是去哪儿?”
“客人?”
林长宜正对着柳子说话,但不等柳子接茬,身后有人淡笑,还说:“大姨姐是在说我吗?”
林长宜猛地回头,看到薛道时瞳孔微颤。
面前的男子如横云嵩山,静立着,配上那样淡然的笑,出尘而绝然,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积年磨砺过的珠石,明亮而又洞悉一切,今日穿着一件鸦青色额交领长袍,单手在前,气态温润,不然俗埃。
大姨姐?
林长宜呆愣之际,反应过来这人刚才对自己的称呼吗,大姨姐……大姨姐……此人竟然是薛道!
柳子在旁忙说道:“大姑娘,这位是二姑爷。”
薛道双手轻揖,淡淡道:“姨姐康安。”
林长宜正了正心神,颔首道:“听说今日和你和明微回来,许久没有见到明微了,我特来看看,今日得见,传言果然不假,妹夫还真是一表人才。”
薛道礼貌道:“大姨姐过奖了。”见林长宜还想说什么,薛道却说,“我还要去西屋拜见岳母,就不多闲叙了。”
说罢,绕过他径直走了。
柳子也没想到薛道竟然如此避嫌,赶紧跟着走了。
林长宜转过身来,盯着薛道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像是调料碗一样,酸甜苦辣全都有,她放在伸手的双手缓缓的拿到胸前来,捏着帕子的手指也愈发用力气来,以至于指尖都开始泛白。
“薛道……”
林长宜死活想不到,薛道竟然是这副极俊的模样,如温和的明月一般,在晦暗中照耀着一切,陈望……陈望在薛道面前,竟然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陈望时而阴鸷,让人心中畏惧,薛道不同,他恰如繁星。
薛道竟然是这般容貌!
那样的家世出身,又这样的长相,以及对林照的那份心……
不知怎的,林长宜的心里,滋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来,那情绪不知道怎么称呼,却将她整个人包围,四肢百骸都开始痛,嗓子也被堵住,难受,像是生病了,她抿了抿嘴唇,眉头怨恨的皱成丘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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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说了叫你不要总是回来,你倒好,这才多久,又回娘家来。”
里屋的床榻上,唐氏穿着寝衣靠在软枕上,端着林照递来的温水,脸上略带愁容的说道:“小心你婆母给你立规矩。”
“婆母是个性情爽利之人,我不过孝顺之心,她怎会为难我。”林照打量着唐氏的脸,苍白没有血色,这时不时的腹痛,就像是被突袭来利刃刺穿,再好的人被如此折磨,也难有好气色了。
“亏的你这么说,可见亲家母的确是个好相与的。”唐氏浅浅一笑,“毕竟你这个脾气,一般人合不来。”
林照苦笑。
一旁的听笔也哭笑不得。
正说着,屋外的洗砚轻声传道:“老夫人,二姑爷来了。”
听笔看向唐氏,有些担忧,不让薛道见一面,碍于薛家的面子,显得太不把新姑爷放在眼里,但若是出去见面,唐氏的身子,还有她此时的状态……
“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听笔正烦闷着,隔着那门帘,一个人影撩开衣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俯身正音道:“成亲半年才来拜见您,实在是小婿做的不周,但事出有因,小婿不得不离开,今日特来请罪,还望岳母见谅。”
见到此一幕,外头的洗砚也诧异的捂了捂嘴吧。
而里头,听笔松了口气,心里对薛道的好感油然而生,这二姑爷也实在是太懂事了,回头看唐氏,她的神色也多有诧然,随后立刻整理好表情,淡笑道:“你出仕在外,这些事都是难免的,我又怎会怪你,你先起来吧。”
谁知薛道并没有起来,而是继续问道:“小婿听明微说,岳母大人偶有腹痛,得见御医也没有好转,心中焦虑。”顿了顿,“敢问岳母大人,病发之时是何种腹痛,几日腹痛一次,可服用过什么药,又是哪位御医开的?”
林照微怔,薛道问这些做什么。
唐氏淡然道:“我这里不妨事,你过几日就要进宫命职,只怕繁忙,不必在我这些小事上分心。”
“岳母此言差矣,您是明微的母亲,也就是我薛道的母亲,母亲受苦,骨肉儿女怎能置之不理,还请岳母大人悉数告知。”
薛道坚持。
林照见此,看向听笔,点了点头。
听笔这才道:“老夫人大抵每三四日腹痛一次,病发之时,浑身冰凉,犹如细针齐下,更有锥凿斧劈之感,每次半刻中左右便会消退,宫里来过两位御医,一位姓孔,一位姓马,开过两副汤药,药方等下再给您。”
薛道闻言,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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