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有鱼!”

    汀兰水榭里,春分和芒种正在湖边捞鱼玩儿,前者拿着个抄网,后者拍着她的肩膀伸手指着道:“你看到没有!还是一条红鲤呢!”

    春分被她催促的心烦,连着两下没抓到,叫那条鱼跑了,索性将抄网扔在旁边,抱怨道:“都是你,给它吓跑了,要我说那水缸里也别放鲤鱼了,放两片荷叶搭搭样子就罢了。”

    “你还好意思怪我,你要是眼神得力些,早就捞上来了。”芒种咕哝。

    “那你来捞。”春分将抄网踢过去。

    芒种干脆拿起来,自己对着那湖水来回拨弄:“指不上你,我自己来就是了。”探出身去,秋风凉爽却累的一身汗,“那水缸里必须放鱼,这可是少爷图纸上写的,咱们夫人可说了,藏珠别院的布置,要和少爷安排的一模一样,光放些荷叶有什么意思,也太秃了。”

    “要鲤鱼,去买几尾不就得了。”春分抱臂,气鼓鼓的说道,“何苦从这汀兰水榭往出捞,都捞光了,咱们这湖怎么办?”

    说到这个,芒种也不高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胳膊酸痛,坐在那湖边上踢着鞋子:“要是曹管事给钱,也不用这么折腾了。”

    “怎的?连买几尾鱼苗的钱都不给?”春分瞪大眼睛。

    芒种点头,听身后有人问道:“怎么了?”

    她一喜,回头看着从院门口走来的林照,将抄网放下,走过去道:“夫人您回来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可是四少爷那边有什么事?”

    林照摇头,心中疲惫,也懒得说了,只是听起刚才这两人的闲谈,一边往一楼里走一边道:“你去把曹管事给我叫来,就说商量藏珠别院的事。”

    春分接话道:“奴去叫。”

    说罢,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林照在楼里坐下,呷了口凉茶,心中的闷火总算是压下去些,直至用完面前的小食,曹管事才不紧不慢的来了,看着他身后一脸烦躁的春分,便可知曹管事磨蹭了多久,才肯踏足这花都院儿。

    “少夫人,您找老奴来所为何事?”曹管事笑道。

    看着这人眉眼间的刁钻,林照也不愿意兜圈子,和这样的人打太极就是浪费时间,遂道:“您是这府上的大管家,又在主子面前得了体面,我年轻,虽然现在接手管家事宜,但凡事还是想着和您商量商量,听听您的主意。”

    林照嘴甜,一段话把曹管事说的得意洋洋,不过面上还是谦虚着答道:“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再如何体面,也是奴才罢了,有什么事,您也别客气,尽管吩咐老奴就是了。”

    林照颔首:“敢问您,若那藏珠别院完全按照少爷安排的布置,大抵要支出去多少银子?”

    曹管事摸了摸胡子,思忖道:“这事老奴也估摸了一下,院子开荒的事是了了,但剩下的亭台楼阁,和花草树木,一通买齐了,怕是要三百余两。”

    芒种和春分听到这个数目,心里不约而同的纳罕,两人对视一眼。

    连买鱼苗的钱都不给,何况是这三百两银子。

    曹管事又是连姨娘的鹰犬,就算是那人想和自家夫人做法,这钱也是绝对不可能给的。

    果不其然,当林照要钱的时候,曹管事皱紧眉头,十分为难的样子:“少夫人那,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主儿,这……这三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况且这院子是少爷特地给您布置的,讨您欢喜的玩意儿,也不好算在家用里面,如今府里买来许多人手,这月例开销就是不小的一笔,要是冒然再拿出三百两来,老爷和夫人问起来,老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就说是夫人修葺院子所用,有何不可?”春分插嘴道。

    林照盯了她一眼,这胖丫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的闭嘴。

    芒种也低头。

    单单为了给少夫人修葺院子就所需三百两,这话要是薛道来说,饶是三千也说得,但薛道不在,这事落在林照的嘴里,就不好开口了。

    当然林照也是这么想的,她今日叫来曹管事,为的就是一句准话,也没想着真能要出钱来,遂面露苦涩后,垂眸道:“好,我知道了。”

    曹管事打量着她,未料这人能如此轻易的就放弃,心头纳闷,又接了一句说道:“少夫人别怪,老奴管着这一大家子的事,不得不为加计所想,想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家大业的,更要条条项项都清楚明了,否则,一旦从内部糜烂起来,再坚固的城墙,也扛不住这般糟践啊。”

    春分蹙眉,攥紧拳头,不给钱也就算了,曹管事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照修葺个院子就是糜烂糟践了?

    转头看林照,她切齿道:“夫人。”

    “罢了。”

    林照道:“芒种,你送曹管事出去吧。”

    曹管事得意的看向春分,气得她转过身去,芒种将人送走,回来也不快的说道:“哼,修院子没钱,招待姑母倒是有钱。”

    林照好奇道:“怎么?”

    芒种转述,称曹管事刚才和她说,薛道的姑姑明日要来府上,这人极其喜爱食用羊肉,后厨都忙活两天了,要把肉从地窖里拿出来,再用萝卜和老参狠狠的煨上两天,将肉煮的稀烂,最适宜当季吃了。

    “姑姑啊。”

    林照想起来,当日在孙箬家,因着那长命锁为林长宜解围的柳姑姑,正是薛姑母身边的人,眼珠轻灵一动,忽而化开一抹松泛的笑意,说道:“芒种,你明日和平怜出去一趟。”

    芒种不解的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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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荣国公府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突然有刺耳的尖叫声从中传出,划破这漫长的黑夜,不过很快被一群更尖利的笑声遮去。

    有巡夜的武侯路过,在墙根儿趴了趴,听这里面的动静,先是面红耳赤,随后脸色白了白,不安的往后退了一步,叫着同伴走。

    “你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这勋贵间的事,咱么哪里听得了。”

    几个武侯正说着,忽见那府邸的角门开了,有家厮笑道:“李公子,您慢走啊,这天黑路滑的,一路小心。”

    武侯们看去,一人踏出门槛,认出是李天瑞来,疑惑道:“这不是李署丞家的公子吗?”忙不迭的凑过去,“李公子您这是?”

    李天瑞眼神空洞,乍看之下内藏惊恐,呆呆的转过头来,咽了下口水,他的衣领口还沾了星点儿血迹,打了打牙关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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