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散后,楚清在宫门外见到了楚元。
楚元正在马车边抱着膀子咬着大拇指甲来回踱步,那样子,楚清再不出来他能把手指头都啃下半截去。
“老大!”楚元像个终于找到娘的孩子般扑上来,抓着楚清双肩就上下打量。
“你干嘛?我又没去打架!”楚清好笑。
“一个看不住就能受伤,谁能信得过你!”看到楚清真没事,楚元咕哝了一句。
楚清悄悄揉了揉被楚元抓痛的左肩头,没敢顶嘴。上次中箭是真的把这孩子吓到了。
“小子们呢?”楚清上了马车,没有放下帘子,问赶车的楚元。
“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楚元回答。
拐过街角不远,一个背街的胡同里呼啦啦蹿出一群人!“老大!老大
回来了!”
“你们一直没走?”楚清问。
“嘿嘿,皇宫进不去,就在这儿等着了。”行动组一小子笑答。
“你们还想……不是、你们都干啥了?”楚清惊了!
“没干啥,就看了看,完了被卫兵瞪了一眼,我们就走了。”
楚清拍了拍心口。幸好没干啥,不然今天白在皇上面前刷好感了。
回客栈的路上,楚清又问:“吃饭没有?”
“还没!”小子们答。
“走,找地儿吃去!”楚清说。
“好嘞!”这次是异口同声。把楚清吓一哆嗦。
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一行人就在一楼并了两张桌子,围在一起吃起来。
“老大你也没吃饭?”楚元问。
“都凉了,没吃。”楚清简单地答道。确实,等她耍完花枪,真的都凉了。后面再上菜她也没心思吃。那帮人不吃饭老看她,烦人。
“唉,皇上居然吃不上热乎饭,也是可怜呐。”一个小子说道。
“嘘!小点儿声!小宝说过,出门在外管住嘴!”楚元提醒大家。
“我以为是不让乱吃东西呢!”
“噗嗤!”
“噗嗤!”
楚清掸了掸身上的饭粒子:“明天咱们都去街上逛逛,出来一趟,别空手回去。”
“好嘞!”
楚清睡了个懒觉。因为今天的主要行动就是逛街,所以楚清吃了饭就开始往身上揣碎银子。这可是件难事儿。
小宝怕她不记得带钱,专门弄了一堆碎银子给她,可就没想过他娘这要怎么往身上揣,他娘是女子,又是褙子又是裙的,都没法系腰包。
袖子袋里揣几粒,腰带里藏几粒,真是要多麻烦有多麻烦。给张银票就不行吗!
楚清就是不习惯挂荷包而已,别人都是把荷包当做钱包的。楚清嫌那东西就是摆着给别人抢的,所以从来不用。
与其烦恼地塞银子,不如就直接穿男装!楚清一气之下换成男装,再把腰包一系,完美!
这一换衣服,真是神清气爽了!刚要开门往外走,就听楚元在门外喊道:“主子,有客来访!”
有客来访?谁呀?自己住的是客栈,跟谁都不认识,谁来访?
楚清开门,一个“大桃子”就迎面走来。
只见此人穿着对襟直领的桃红色褙子,里面衬着桃红色的里衣,下身是桃红色的百迭裙,脚上是桃红色翘头绣花缎面鞋。就连头上的花云冠都是桃红色绢纱的。
“哟!我没找错人吧?”“大桃子”一边说着一边斜眼上下打量着楚清。就跟打量酒店里的店小二一样。
楚清虽是一身男子装扮,却并没有掩饰女子特征。所以“大桃子”这打量的目光看起来就有些不那么对劲了。
“你找谁?”楚清问道。
“我找楚百户。”“大桃子”一边用桃红色的帕子半掩着口鼻一边回道。就好像楚清身上有什么怪味似的。
“何事?”楚清又问。
“你谁啊?我找楚百户有何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大桃子”翻翻白眼。
“再会!”楚清准备关门。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这样你主子知道吗?”“大桃子”不满了。
“有话说有屁放!你谁家的妇人如此无礼,你家主子知道吗?”楚元喝道。
“我、你!我是北镇抚使的夫人!你敢如此不敬,你信不信……”“大桃子”盛气凌人指着楚元就开口威胁。
一听是上司的家属,楚清不敢得罪,不等“大桃子”把难听的话说出来,赶紧躬身邀请:“得罪了,武夫人请见谅!在下楚清。”
“哟!你就是楚清啊!”“大桃子”刚要翻白眼,马上又改了口气,满脸堆笑:“您瞧这话怎么说的!哎哟哟,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边说还边携住楚清的手往屋子里走去。好像去的是她们家一样。这前倨后恭、反客为主的言行,把楚清彻底弄蒙了。
待至桌边,“大桃子”伸手示意了楚清先坐下,然后自己才坐。
“那个楚百户啊,妾身今日来呢,是跟您提一桩亲事!”“大桃子”热情洋溢地说。
“亲事,跟我?”楚清更懵了。
“是啊!是这样的,我们家老爷昨日从宫宴上回来,就对您的飒爽英姿念念不忘,还说您是女中豪杰,既要孤身待幼子,还不忘为国建功业。”
“我们老爷说,您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子楷模,他十分怜惜您的辛苦,说您越是能干,就说明您越是需要人依靠,我们老爷愿意做您的依靠……”
“大桃子”滔滔不绝地说着,楚清总算回神了。难怪昨天白桦提醒她说武继昌看了自己好几眼,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
楚清暗暗琢磨,自己现在还真不算白丁。有官职,有家产,唯独就是个寡妇,还带个孩子。手里攥着铁矿购买特许证,还把着皇宫专用豆油,虽说买卖不算大,但是来头大啊。
要是自己是个男人,应该也会娶自己这样的女人。所谓“带着你的嫁妆,带着你的妹妹,还得赶着你家的马车来”嘛!这可真是人长得丑,但是想得美了。
“夫人,”楚清打断“大桃子”的话,没想到自己的话也被打断了。
“哎哟楚百户,妾身可不是什么夫人,您嫁过来才是夫人哪!”“大桃子”亲热地说道,心里却酸涩得不行。
武继昌的正妻死了好几年了,她们几个小妾明争暗斗了这么久,一个都没抬为继室,眼下却要娶这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为继室。
算她昨晚识相,没有露出不满。那几个刚一出口说酸话,不就被老爷给骂走了?还说要赶出府去!
老爷就是看了自己没言语,才给了这个“提亲”的差事,许诺说,要是把事情办成了,能给自己抬成“贵妾”。
眼前这个,说年轻也不年轻,长得也不咋地,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带着个“拖油瓶”,怎么就得了老爷的心了呢?唉,同人不同命啊!
门外面,楚元和一众小伙子趴在门上听着。
刚才那个“大桃子”趾高气扬的表现,又是老大上司的夫人,他们怕自己口不择言的态度给老大惹麻烦,因此都趴在门上偷听。
想着万一这死女人要是追究老大的责任,他们哪怕是下跪求情,也不能让老大替他们背锅。
可是听来听去,却是给老大提亲!这怎么可以!老大是他们的老大,谁也不能抢啊!
但是人家那话说的也对,老大越是能干,不就是说明老大越需要依靠嘛。但凡有个男人能依靠,老大哪还需要那么拼命的赚钱养孩子?
听说他们那个武大人,可是从四品的官呢。老大要是愿意,自然能过上太平、富足的日子;可老大要是不愿意,那就是得罪了上司了!
小伙子们现在心里是复杂得很,既怕老大同意,又怕老大不同意。
“那个……”这不叫夫人能叫什么呢?管它的,就叫夫人得了!
“我说夫人哪,您和武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昨日得皇上召见,皇上很是关心在下的孩子,而在下担心皇上是怕在下因有家中负担,不能好好尽职,因此表过态要从一而终。所以……”
楚清等着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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