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你等等我。”
程肆轻轻甩袖,林雪落的手便落空,她伸回手,默默的跟着程肆去了他的书房,林雪落抬眸看着他的眉眼,心里的欢喜怎么也掩不住。
然而,下一刻程肆的话就让她如坠冰窟:“林家卫的令牌在哪?”
林雪落眸子微睁,有些不可置信,她声音微抖:“所以,你娶我,就是为了林家卫吗?”
程肆看向她的目光似笑非笑:“不然呢?你有哪点是值得本王娶你的?”
屈辱,深深的屈辱从身蔓延到心间,留下一道道苦涩的痕迹,难堪得她想落泪,终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她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她满心欢喜,在他眼里只是玩笑罢了。
见她红着眼睛不语,程肆声音柔和轻了许多,却莫名森冷:“你哭什么?三年前,不就是你从中作梗,用令牌诱惑了本王母亲,让本王失去了安安,所以你哭什么?”
在声声质问中,林雪落难过的情绪瞬间止住,浑身漫着凉意,她瞳孔微缩:“你……你怎么知道的。”
程肆十七那年就央着林太妃去镇远侯府定亲,就怕去晚了许安安就被别家订下来了。
他是亲王,许安安是侯府嫡长女,身份上倒也匹配,林太妃思考一阵以后便答应了,答应程肆上门说道。
她看着他激动得一夜没睡,直到天明才浅眠几个时辰。
这一夜,她和他的欣喜形成鲜明对比,她快窒息死了,程肆不知道,自己从小就爱慕他,具体什么时候,林雪落想,应该是在她十二岁那年,她想念双亲的时候,眼睛红肿的望着枝头的艳梅,程肆给她折了一支,哄她开心了片刻。
林雪落有些恍惚,面前男子不知何时只身笼罩在了阴暗之下,和那个给她摘梅的明朗少年渐渐越行越远,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那个跳脱,爱笑还温柔的程肆,仿佛死在了三年前。
“我……”林雪落喉头微哽,涩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解释一下,但在程肆这双眼睛下,她想辩解的话显得这么苍白无力。
是她用林家卫去换了这一纸婚约。
程肆却没有耐性再与她纠缠,声音冷淡:“不愿就滚。”
林雪落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脖颈处摘下一根环形玉佩,这个玉佩她从小带到大,上面还残留她身体的余温,她慢慢把玉佩放在他的手中:“林家卫在冀州江陵,这是令牌,可号令万军,万死不辞。”
“阿肆,能嫁给你,我是愿意的。”
林雪落说完,转头就走了。
直到房门传来声响,程肆才看着玉佩,他还以为是什么金银打造的令牌,没想到是个玉佩。
冀州江陵吗?
与幽州相邻,真是天助他,那么接下来就要等天时地利人和了。
揣好玉佩,程肆就疲惫的坐去了椅子上,脑海里想着的是在宫宴上的话,他以前也憧憬过新婚,是跟许安安的婚礼,现在碎在了镜花水月中,他与她的道路渐行渐远。
他手搭在眼睛上,覆盖了一层黑。
三年前的上元节,他与她放了花灯,但却不是互许终身。
他们没有许愿。
他至今还记得,在京河畔上,满河的花灯,许安安容貌尚稚嫩,但不难看出惊心动魄的美。
他问了一句:“安安,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彼时许安安微微歪头,轻眨着眼:“你要帮我实现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她眉眼弯弯,灿然一笑:“我希望世上再无战争,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所以你要成为超厉害的大将军,护国无忧,护百姓安宁。”
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许安安希望他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这跟他的目标不一样。
他没有回她,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趁着气氛微醺,他表明了心意:“比起保家卫国,我更想护你一世无忧,衣角无尘,安安,我想去镇远侯府提亲,等你及笄的时候娶你。”
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有些羞涩,好在天黑,遮挡了他已经红透的耳尖,只是半晌没有听见她的回答,心中不安的他再也忍不住看向她,却见她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目光温暖柔和。
她没给他准确的答复,只是含糊道:“我考虑一下,不过前提是,等你成为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的时候再说吧。”
许诺的事,仿佛就在昨日。
命定的线偏离了轨道,程肆认了。
是他贪心的更渴望权势,他怪林雪落的时候何尝不是怪自己呢。
明知……会这样。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明知,会伤透许安安的心,他也只想着事后解释。
出征大羌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机会给许安安解释的,可他太害怕了,害怕她从阿肆变成了生疏的王爷,她总是这样冷静又知礼。
程肆轻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漆黑的夜,总会过去的,那些情啊爱啊,伤和痛,就掩埋在黑夜里消逝,从今以后,他就是全新的程肆,不会再流连过去,他不想做大将军了。
皇宫
散宴以后,许安安就想去寻程淮也,却得知他操劳一天太累,已经歇下了,此时不见人。
许安安听到的时候,神色微愣,心里涌现出淡淡的失落。
茯苓走到她的身侧,担忧道:“娘娘,回吧,等皇上歇息好了,明天就来找您了,现下天气还凉,别在外头冻病了。”
许安安穿得厚实,并不冷,也不想回紫薇殿,余光看见狗狗祟祟离开的江楚,她问道:“西凉太子住在哪个宫殿?”
茯苓想了想:“海棠殿。”
“我知道了。”说着就朝海棠殿的方向走去。
茯苓一惊:“娘娘,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找西凉太子?这不行的,您快跟奴婢回紫薇殿吧。”
此时四下无人,白天许安安去找江楚才是更加的见不得人,只能挑晚上去,免得江楚又想方设法跑了,她还得靠他续命呢。
于是冷静道:“这件事别说出去就行了,我找他有事,揍完,哦不,说完就出来。”
茯苓汗颜,只能给许安安打掩护,主仆二人朝着海棠殿而去。
不远处,还有未离开的两人。
孟佳依手里提着宫灯,看向身旁的念夏,问道:“刚刚那是不是明妃?”
正巧这时茯苓紧张的转头过来,在宫灯的映照下,勉强看清她的轮廓,念夏激动道:“娘娘,就是他们,看这个方向他们是要去找西凉太子。”说完,她有些疑惑:“都这么晚了,她为何还要去外男居住的宫殿?”
孟佳依默了默,紧跟着许安安的方向而去:“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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