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存杰怔怔放下话筒,脑子里一片空白。
到这会儿他才不得不接受, 夏学那小子真的不会来给他过生日了。 想了想,那天夏学也没答应给他过生日, 是他一厢情愿,像个傻子等夏学过来。
说不定那小鬼就是不想接他电话, 才把手机关机了。
蒋存杰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高大的背影不再笔直,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好像被压弯了脊背似的。
于此同时,夏学带着他父母来到律师事务所。夏母跟夏父看着招牌上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 夏母忍不住问:“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签合同。”
夏学没看他们,扔下这么一句, 就跟前来的张律师打了声招呼。
“签合同”夏母脸上的困惑更重了, 抓着夏学追问道:“签什么合同”
夏学没回答他妈的问题, 看向面前西装笔挺的男人,“张律师, 合同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张律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夏学。
夏学把文件分别递给他的爸妈, “你们自己看看吧。”
夏母一边接过文件,一边嘟囔:
夏学充耳不闻,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们。
趁着夏父夏母看合同的空隙, 张律师把夏学拉到一边。
张律师面色凝重,压低嗓音说:“夏先生, 我必须提醒你,这种合同是没有法律效应的。 "
夏学平静地说:“我知道。”
“您知道”张律师不解:“既然您知道, 为什么还要让我准备这样的合同”
夏学望着不远处交头接耳的他爸妈,低声说: “他们是从农村出来的,没读过书,什么都不懂, 也不会知道这份合同没有法律效应。”
说完夏学看向张律师,眼神里有几分坚定, “签这个合同,只是为了摆脱他们, 让他们以后不再跟我拿钱。”
张律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刚想说什么, 夏母气势汹汹走了过来,把文件拍到桌上, “你跟我说清楚,这是断绝关系协议书”
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合同上面这几 个大字还是认识的。 夏学没否认,“是。”夏母说话有些咄咄逼人, “为什么要签这种东西,我只是想跟你拿钱。” 夏学深深地看着她,“那我怎么保证, 你们以后不会跟我要钱”
夏母被堵了一下,脸上不太好看, 说话的气势也弱了几分,“我们说到做到。”
夏学才不吃这套,“既然你们能说到做到, 那签不签这个名字又有什么关系"
夏母跟夏父对视了一眼,见夏父摇了摇头, 夏母把心一横,索性耍起无赖, 什么律师诓我和你爸,你直接把钱给我, 拿到钱我们就走人。”
夏学好像猜到他们会这样说,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们不签, 那我就不给钱。”
见夏母气急败坏想说什么,夏学打断道: “只要我不想,就算你们拿刀比着我脖子, 也没办法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夏父和夏母看着夏学坚决的态度,有些动摇了。
夏学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眼里隐隐流露出不耐烦,
"-"
、
"三。
"
见夏学真的走人,夏母顿时急了,“行, 签就签!“
她拿起桌上的笔, 不情不愿在合同上签下身份信息, 夏父也跟着在后面签名。
张律师接过文件检查了一遍, 冲夏学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夏学收起合同,‘ 张律师待会儿会把钱给你们, 从今天开始我们彻底没有关系, 以后别再来找我。”
他没再看他父母一眼,把合同揣进兜里, 转身离开。
夏父突然背后喊了他一声,“学学!”
夏学没有片刻停留,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来到监狱已经是傍晚, 夏学被告知已经过了探监时间。
他蹲在地上,用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保安, “可以通融一下吗今天是我叔叔生日, 我特意从学校赶过来给他庆祝的。”
“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腿都站酸了,你看, 我的鞋子还被人踩了一脚。”
他像只落在掌心上的小麻雀, 可怜兮兮的哀求,看得保安差点就心软了。
但无论夏学怎么说, 保安就是不肯放他进去,夏学没办法, 只好给邱天闻打了个电话。
邱天闻那边听说后答应帮忙,挂断电话前, 他打趣道:“小夏, 你最近跟蒋存杰好像走得近了点。”
夏学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今天杰叔生日,我才勉为其难来看他。”
邱天闻含笑道:“真的只是这样
夏学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邱天闻也没说破,让他稍等一下, 就把电话挂了。
有邱天闻的帮忙,夏学顺利进了监狱, 他在会面室里等了一会儿, 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
他抬起头,跟进来的蒋存杰四目相对。
蒋存杰脑子里嗡一声响,连路都忘了怎么走了, 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夏学。
夏学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蒋存杰好半天才回过神, 在大腿上掐了自己一下,确定不是在做梦, 强行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
夏学眼神更奇怪了,“谁说我不来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蒋存杰就来气, 憋闷到最后化成了一点委屈,咬着牙说:
夏学漫不经心地说:“哦,因为拍摄延迟了, 所以拖延了一点时间。”
蒋存杰不依不饶:“那你手机怎么打不通
夏学顿了顿,眼底划过一抹看不懂的情绪, 垂眼道:“不小心摔坏了,没来得及买新的。”
蒋存杰看了眼夏学的手机, 屏幕摔得面目全非,开机都开不了。
他这才相信这小鬼说的话, 疼了一中午的心脏终于好受多了。
蒋存杰坐到夏学对面,他正想说什么, 眼尖地注意到夏学眼角微红, 睫毛还有些湿润。
蒋存杰眉峰一拧,“怎么回事,你哭过”
夏学背脊僵了僵,对上蒋存杰焦灼的面容, 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有人给你委屈受了,是不是” 蒋存杰顿时来气了,完全忘了白天被放鸽子时很不得弄死夏学的劲头,怒道:个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你了”
夏学懒得跟他废话,冷冷打断道: “你不吃饭了吗 蒋存杰一愣,就看见一个饭盒推到面前, 扑面而来一股饭菜的香味。
蒋存杰愣愣地抬头看向夏学, “你给叔做饭了”
夏学拉上背包拉链, “不是你说生日想吃我做的饭"
蒋存杰一肚子的气跟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水似的“唰”一下冲没了, 他嘴角禁不住地勾了起来, 又被他压了回去,“叔还以为吃不上了。”
他拿起饭盒,动作不自觉放轻了力道, 接着小心翼翼打开盖子, 好像在拆什么易碎的礼物。映入眼帘的是摆盘精致的饭菜,三菜一汤, 卖相优秀。
全是蒋存杰喜欢的口味。蒋存杰抬起头,心里有些感动,夏学避开他灼热似火的眼神,轻飘飘地说: “都是用家里剩下的食材随便做的。” 蒋存杰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那瞬间蒋存杰感觉心口酸涩得厉害。
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任何好东西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夏学做的饭比满汉全席还好吃。
看着蒋存杰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 夏学跟看怪物一样看着蒋存杰,“有这么好吃吗 ”
他都已经好久没下过厨,厨艺都生疏了。
蒋存杰不吝啬地夸奖, “咱们学儿做的当然最好吃。”
夏学没理会他的油嘴滑舌, 以前这个老家伙还嫌弃他做的难吃, 现在又突然改口,嘴里没一句实话。
会面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不出十分钟, 饭盒里的食物被蒋存杰风卷残云吃光了, 他擦了把嘴,眼神里有几分期翼,
夏学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蒋存杰胸口一堵,默默把话收了回去。晚饭,蒋存杰把饭盒盖好, 他看着夏学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紧紧盯着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正色道:“学儿, 你跟叔老实说,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夏学没有跟别人倾诉的习惯,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蒋存杰这个老家伙。
“没事。”夏学敷衍地说: “来的路上风迷了眼睛而已。" 蒋存杰看出夏学不想说,他憋了股气, 想继续逼问,又想到这小鬼不会轻易告诉他, 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会面时间很快到了,夏学收起饭盒,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看着面前的白墙, 忽然停下脚步, 回头对上蒋存杰依依不舍的目光。
夏学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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