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想问一下,这里边包括我吗?”
瞬间,所有人色变,就连那位护卫队首领也不例外,不仅仅是因为别无退路,更因为这突然之间自身后响起的淡漠声音。
虎大当家的双目眯起, 如鹰隼在高天之上,锁定了猎物,将要俯冲扑杀。
身边,另外两名当家的皆瞪眼,眼中露出不善与杀机,这几把是在纯纯找死!
商队护卫首领霍地转身, 就看到一袭轻薄长袍的宁安立在身后三丈之地, 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
所有闻声的护卫汉子都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通路,不远处,抱着小男孩的年轻母亲露出急切之色,但被身边一名汉子死死拉住,同时露出懊悔之色。
她明知道北荒大戈壁凶险,就不该经不住哀求,带上她们这一对母子上路!
“小公子!”
护卫首领先是眼前一亮,既而就心中摇头,这位小公子虽然言道自幼习武,在这寒意逼人的大漠,一袭轻薄长衫,还能谈笑风生,说明修为不弱,但毕竟太过年少,能有几分功力。
而那位虎大当家的,纵横北荒大戈壁多年,传闻是先天八层的强者,所学的一手刀法更是一流武学。
倚仗着这一门刀法,这位虎大当家武力之高,就是寻常先天九层的高手, 也奈何不得。
“你这野娃,好大的口气!是哪家府上的公子哥,细皮嫩肉的几斤几两,也敢出来蹦跶!”
手持雪亮殷红大钺的二当家的狞笑道:“一个雏鸟,也想行侠仗义!”
砰!
一瞬间,这位二当家的出手了,没有半点征兆,手中雪亮的殷红大钺掷出,切开空气,斩入真空。
太快了!
这一斧斩向宁安,如一道血色电光,掀起呜呜的怪风。
不好!
护卫首领心震,但却拦不住,就是这位二当家,也早已跻身先天五层的境界,甚至到了巅峰,只差一步, 便可步入先天六层的境界。
差距不大, 这一招他虽然看清楚了,但却也来不及去出手, 宁安离他距离太远。
那二当家所修功法虽然只是二流武学,但是胜在兼具几分炼体之功,速度无匹,近距离之内,几乎难以避开。
很多护卫队的汉子忍不住闭上眼,他们不想看到血肉横飞的一幕,尤其是这位不谙世事的小公子,不论是不是热血冲脑,这样的血性,是他们所认同的。
不远处,年轻的母亲也忍不住伸手,想捂住怀中孩子的眼睛。
“大哥哥好厉害!”
小男孩睁大眼睛,突然,他笑了,笑的跟清脆。
年轻的母亲一怔,向前看去,眼中就浮现出来夺目的光。
这时,很多眼睛只来得及闭上一半的护卫队汉子骤然间瞪大双眼,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是一根食指,看上去平淡无奇,指尖,一口雪亮殷红的大钺被生生抵住,被鲜血浸染铁质,变得殷红的锋利斧刃落在上面,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卧槽!
护卫队首领眼前一亮,难抑心中的惊喜,他本以为自己看不出这个公子哥修为,是因为其尚未踏入后天,还在炼体打熬根基的阶段。
谁能想到,根本就是他的修为不够,看不出来人家的境界!
而相比于一干商队汉子的惊喜,那位出手的二当家,就心神狂震,难以自抑。
他的全力一击,居然被一个少年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
且是以这样一种令人震惊的方式!那到底需要怎样一种肉身体魄,这位二当家的根本不敢去想。
正因为刀头舔血,到了这样的时刻,愈发觉得惊恐。
“你到底是什么人!”二当家的惊怒交加,出声喝道。
却见宁安摇摇头,那位虎大当家心生警兆,暴喝道:“小心!”
咻!
与此同时,他手中弯刀一闪,刀光如这北荒荒漠的弯月,向前斩去。
嘣!
&a;nbsp;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直关注宁安的那位护卫首领隐隐看到,宁安抵住那雪亮殷红大钺的食指微曲,而后轻轻一弹,既而,那大钺就开始变得模糊,有尖锐的破空声。
噗!
一声轻响,只见百丈开外,一块坚如金铁的冷冻磐石上,赫然镶嵌着那口血色大钺,满是裂痕,整个斧身都破入其中。
再看宁安的指尖,那口大钺方才由实化虚,消失不见。
“阁下好辣的手!”
虎大当家如临大敌,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宁安,那道单薄的身影,此刻在他的眼中如同一座巍峨大山,高耸入云。
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马贼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发现不对,众人齐齐看向二当家。
只见那一位到此刻还保持着那一副惊怒交加的面容,微风拂过,一道血线自眉心处显现,而后贯穿了整个躯体,连同其坐下的那匹宝马,也静立不动,同样自眉心处浮现一道血线。
“二当家!”
众人惊喝一声,就见那位二当家连同坐下的宝马,整个一分为二,鲜血喷涌,溅起三尺高。
嘶!
这一下,众多马贼倒吸一口凉气,风水轮转,此刻轮到了他们。
而这时,宁安笑了,这笑声落到诸多马贼的耳中,就好像是地狱勾魂的声音,令得他们浑身都生出颤栗之意。
虎大当家的蹙眉,看向宁安,却见这个少年笑声骤然间止住,一双眸子变冷,令得方圆里许之地的空气都更加冰冷,空气中生出点点冰晶。
“你们啊,不是挺横呢,现在怎么不横了!”宁安冷喝道:
“边疆之地,多少人族兵士埋骨他乡,你们却在这里截断他们的兵刃补给,做马贼做到了这里,你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说吧,你们背后站着谁!是军中哪一位在这里截取不义之财!”
宁安此言一落,宛如石破天惊,尤其是那虎大当家的,勃然色变。
而商队的护卫首领等人相视一眼,就心神一震,果然根子坏在了军伍之中。
北荒军队中生出了蛀虫,这就不能够等闲视之,难保其不会背叛人族!
而敌国近年来屡屡进犯,大大小小数十战,数以万计的大荒兵士埋骨沙场,乃至尸骨不存,这还没有算上同样镇守半壁北荒的不辽,死去的甲士,不比大荒少上多少。
“阁下不要血口喷人!我等行走北海边疆戈壁多年,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本来做的就是杀头的买卖,什么军中不军中,我们根本不知道。”三当家的喝道。
呼!
几乎是瞬间之间,宁安的身影出现在其身前,没有半点征兆,没有人能够看清其是如何出现的,一只大手盖落下来,砰的一声,什么血肉之身,护身的铁甲,皆在一瞬间粉碎。
一团齑粉随风而散,仿佛世间从未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
“说吧,是谁。”
宁安目光一转,就落到了那位虎大当家身上。
噗通!
一缕无形的气机散溢,那虎大当家如遭雷殛,根本承受不住,瞬息之间就被压趴在地,浑身骨骼噼啪作响。
身后数十名马贼就躲闪不及,一缕气机落下,当场碎成齑粉。
这一幕看呆了商队的所有人,哪怕护卫首领身为先天五层的高手,见多识广,也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少年人,居然拥有如此可怖的武力。
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曾经偶然远观到的一名身在宗师境的大人物,举手投足之间,才有这样的威势!
“跑啊!”
这时,剩下的数十名马贼亡魂皆冒,调转马头就要逃离,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今日是遭遇到了一位煞星,根本不能力敌。
唯有那位虎大当家的,一动不动,显然他深刻明白,想要在眼前这恐怖存在面前逃走,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果然,就在下一刻,宁安身不动,一缕气机绽放,化作一口硕大的彩色剑身,剑刃横向,如一匹彩练横扫出去。
噗!
一声轻响,数十名马贼就身首异处,摔落下马,血水汩汩,染红了身下的冻土。
转眼间,过百马贼就陨落当场,这是一幅令人心颤的画卷,一身单薄长衫的宁安立在那里,黑色长瀑轻扬,点尘不沾,衣不染血,有一种无敌的风采。
“大人,若是我说出来,是否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虎大当家的咬牙道,此刻,他哪里还有此前的威风,面对这一位,他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唯有服软。
“不能。”宁安淡淡道。
身后,护卫队首领有些错愕,这一位太强硬了,这样逼迫,恐怕那一位是绝对不肯说了。
“大人!你欺人太甚!”虎大当家的怒喝:“就算是自绝于此,你也休想得到想知道的一切!”
嗡!
话音一落,他就鼓荡丹田气海的内家真气,要自毁气海,粉碎肉身。
但是转瞬之后,他就失去了对于肉身的掌控,意识也陷入沉沦之中,唯剩一具一动不动的身体。
转身,宁安看向护卫队首领,略一沉吟,道:“我想借黑矿石一用,只要苏某活着,一定将其送到需要它的地方。”
看那一动不动的虎大当家,护卫队首领就明白,这位小公子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这样无声无息地将对手制住,没有半点烟火气。
没有半点迟疑,他笑道:“小公……大人客气,习武之人侠义为先,我等自然信得过大人,铁矿石就交给大人,弟兄们!取铁!”
“是!”
十余名汉子齐齐应声,没有半点不愿,甚至很多人直到此时眼中还带着振奋之色,今日之行,可谓是大大涨了见识,明白真正的武林高手出手,到底是如何震动人心,这样的武力,已经近乎神通,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
黑矿石,通体黝黑,上面生有天生的奇特纹路,乃是一种珍贵的宝铁。
这是天生用来铸炼无痕宝兵的,更兼灵性十足,兵匠大师得到,更多的则用来铸炼宝甲,十分珍贵,其中尤以皇室和军中工艺的黑龙纹铁甲胄,哪怕是江湖武林中,也颇有盛名。
车轮大的黑矿石入手,宁安轻轻一抛,那位虎大当家就面无表情地接下,用包裹包住,背到身后。
“带路。”宁安平静道。
就在一众汉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宁安在和谁说话时,只见那宝马调转马首,而后长嘶一声,就扬蹄北去。
“大哥哥,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时,年轻妇人怀中的小男孩跳出来,他才五岁大,已经颇有几分古灵精怪,此时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宁安,有些不舍道:“大哥哥不要走,你教我变戏法好不好。”
年轻的母亲刚想训斥,就听见宁安笑道:“若是年满十四,你还有心想要变戏法,可来天荒城,去御史大夫丙大人那里寻我。”
什么!
这一下,商队无数汉子瞪大了眼珠子,露出激动之色,他们再愚笨,也听出这话中的意思。
难道他们村子里,竟然要打上朝廷三公的关系了!
还是三公中最为恐怖的一位,曾一言喝退十万妖兵的绝世大儒。
“还不谢过大人!”护卫队首领立即喝道。
年轻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小男孩按到在地,道:“胖儿磕头,谢过大哥哥。”
小男孩有些迷糊,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磕头,但就在磕到第二个的时候,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托起。
宁安转身,一步迈出,看上去风淡云轻,但是脚步落下,就出现在百丈开外,同时有声音传来,不是很高,却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相逢即是有缘,来年若有有缘,宁某再受这第三个响头。”
看远方那道消失在茫茫风沙中的身影,护卫队首领不禁感叹一声,这位武小公子倒是有些许神仙之风,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位大人突然入北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其带着黑矿石离去,而且他最后听的清清楚楚,这位大人姓宁。
在大荒,什么样的人才会姓宁?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荒皇族!
他忽然心中不可抑止地生出一个念头,或许不日间,这北荒军营中,便要掀起一场不弱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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