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御书房内,朱慈烺在地图前负手而立,身后站着阮大铖、陈子龙、路振飞、史可法等大学士。

    这时几名大学士将情报传阅一遍,脸色都沉重起来,阮大铖道:“高贼到了湖广,难道他又要亲征?”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有一些紧张,高义欢到前线,本身就是对魏军士气的一个鼓舞,再加上他马上打天下,能力出众,天下罕有敌手,自然让人感到有些紧张。

    陈子龙沉吟一阵,却摇了摇头,“这次湖广只是其中一个战场,若是孙可望、豪格参战,战火蔓延天下,需要高贼统筹全局,他到未必会亲自指挥一处,应该只是巡视前线激励士气。”

    阮大铖微微皱起眉头,“陛下,去岁高贼统领数十万得胜之军,自山东南下,止步于淮江,魏贼大将徐黑虎,数次强渡,都被大明击退,反而折损了不少兵马。现在高贼出现在湖广,臣以为他即便不是亲征,湖广也将是魏贼主攻的方向。”

    朱慈烺心中也是这么判断,当初几十万清军南下,江北四镇降了两镇,明军在极为危机的情况下,依然凭借江防和水师,挡住了清军的进攻。

    去岁高义欢称帝后,急不可耐的封禅泰山,携带得胜之兵,直接扑向两淮,同样被明军挡在淮河之北。

    这无疑坚定了朱慈烺对江防的信心,同时也判断出,魏军难以突破江防。

    朱慈烺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不过他还是想听听众人的意见,于是问道:“诸位卿家怎么看?”

    陈子龙沉思一阵,开口道:“陛下,臣观高贼近些年来的行事风格,从来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当年高贼鼓动李闯在关中死战,声称自己将北上攻击洛阳,为李闯分担压力,可结果他并未北上洛阳,反而突袭武关,堵了李闯出逃之路,逼得李闯与建奴一战,最后被建奴所杀。再说当年建奴南下,陛下请他发兵增援,高贼同样誓言旦旦,声称必发大军救援,可结果他却突袭了关中。由此可见,高贼此人狡诈,他出现在湖广,臣反而有些担心了。”

    陈子龙的话,帮助朱慈烺回想起了高义欢的发家史,他总结起来,高义欢就是个牲口,冠于卖人,而且擅长声东击西。

    “陈阁部此言差矣!”阮大铖不以为意道:“臣观高贼所擅长者,并非声东击西,而是善于避重就轻,一路不通,便另选一道。此时,高贼显然是因为两淮走不通,所以选择从湖广建瓴而下。晋亡吴,隋灭陈,元亡宋,都是先下武昌,有重兵于上游,而未见直渡长江者。臣以为陈阁部多虑了,高贼就是见两淮不通,改走湖广。再者近期魏贼兵马云集湖广,以高贼之习性,居然不大做文章,足可见高贼的目标就是武昌。”

    陈子龙皱眉道:“臣的意思只是要多加提防!”

    阮大铖继续道:“现今局势,贼强我弱,如果魏贼主攻湖广,我们却处处设防,分散兵力,必是处处皆不可守。若是我们交战失利,孙可望和豪格便会动摇。现在既然知道魏贼的主攻方向,臣以为必须调集主力,着重防御湖广。”

    朱慈烺听着臣子的议论,在地图前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脚步,挥手道:“几位阁部不要议论了。这次阮阁部说得对,必须要集中力量,防守湖广,而且还必须有所建树,才能让孙可望和豪格出兵!”

    说着,朱慈烺走在地图前,沉声道:“江防有水师在,朕心中无忧。当年四镇,一镇被围,两镇投降,朕只用黄得功一镇,加上数万新卒,就挡住了建奴进攻。如今,有十万精兵驻防,当无忧也。”

    朱慈烺转过身来,双拳紧握,神情激动,“既然如此,朕不管高贼什么企图,什么战略,朕都要按照自己的策略打,不能被高贼牵着鼻子走。”

    “请陛下明示!”阮大铖、陈子龙等人忙躬身一礼。

    朱慈烺沉声道:“不管高贼是攻两淮,还是攻武昌,朕的策略都是东守西攻。利用江防挡住淮北魏贼,借着魏贼主力围攻武昌的机会,在湘中发起反击。第一步,便是调集兵力,使得朝廷在湘中地区形成优势,击败进攻长沙的魏贼。第二步,乘势收取常德和岳州,振奋大军士气,同时也让孙可望和豪格,看见大明的实力。只有这一仗打好,这两人才后全力出击,届时孙可望攻击巴蜀,豪格威胁北方,高贼便会腹背受敌,应接不暇,朕的机会就来了。第三步,便是趁着魏贼久攻武昌不下,令占据湘北之兵,乘势渡江,夺下荆州、襄阳,则魏贼主力必被歼于武昌、汉阳。如此朕取荆襄,孙可望取巴蜀,魏贼之势立弱矣!”

    如果局势真如此发展,那鼎足之势便确立了。

    内阁几位学士,也没有新的策略可行,一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

    南直隶,扬州之南的瓜洲渡。

    郑成功率领一支水师,驻扎于此。

    虽说北上收取北京之事失败,不仅没有接收北京,反而损失了六千多精锐禁军,但是朱慈烺依然信任郑成功。

    当然这对朱慈烺而言,也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明朝自己的水师只能算是一般,江防必须依靠郑家水师,他不信任也不行。

    “陛下,北京之事,臣辜负厚望,还请陛下降罪!”郑森单膝下跪,一脸羞愧。

    朱慈烺将郑森扶起,“这件事情不怪爱卿,都是冯铨那个奸臣欺骗了朕,卿家能全身而回,已经是万幸了。”说着他目光凝视江面,“爱卿,朕将江防交给你,你可有信心。”

    郑森见朱慈烺如此信任,心中感动,“陛下信任,臣定保江防不失,一定会尽力而为。”

    朱慈烺看着江中游弋的巨舰,郑重扶起郑森道:“很好,江防的安危,南京的安危,朕就全权交给你了,希望卿家务必不负朕的期望。”

    “臣明白!”郑森郑重抱拳。

    ······

    河南,南阳府,这里是高义欢的老巢,也是关中联系湖广的重要通道。

    从去年开始,魏军开始从关中向湖广增兵,可是有大批兵马,从关中出发后,却没有走到湖广,而是在南阳便停下了脚步。

    几个月的时间里,明朝斥候在关中发现魏军调兵,以为是去了湖广,其实没之调动的兵马,都悄悄的留下一部在南阳。

    如今南阳已经秘密集结了五万大军,分散驻扎于南阳府的几十座军营内,魏军严密封锁消息,就连南阳的百姓都不知道,境内云集了这么多大军。

    这天上午,又一支赶往湖广的骑兵,在南阳停下,秘密进入一座军营,准备于南阳的魏军一起,进行一场机密的行动。

    先一步到南阳的黄秉忠,安排了虎大威一万装备精良的骑兵,入营休息。

    “虎国公一路辛苦了!”黄秉忠抱拳道。

    虎大威脸色微笑,相互吹捧,“有捞黄国公迎接了!”

    “哈哈~”两人相视而笑,一起进入大帐。

    黄秉忠等人走到沙盘前,他感叹道:“陛下令我藏兵于此,偷袭汝南,绕过明军的淮江防线,直扑扬州。本来我还有点担心,但有虎国公相助,我心里便有底了。”

    汝南也是高义欢的老巢,后被清军占据,几年前又被明军接收过去。

    这里位于淮河上游,多山多丘陵,高义欢准备从此斜着杀入,将明军主力聚歼于淮南,然后发起渡江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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