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与爱徒,初见惊艳,再见依然。可举杯而醉!
节选《帝国名臣·于瑾传》
大统十六年夏六月中下旬。
日子回归到平淡,读书练武就成了朴实无华刻苦自律。
卢辩终究是大忙人,课程也变成了问答模式,由卢蕴收集问题,再由卢师答疑。
夏六月二十,是达叔检验练武成效的日子。
经过多日苦练,宇文邕气质已有大变。本就身材高大的他,更像十来岁的身形了。双臂力量,已经能举起百斤。身体耐力,已经能负重三十斤奔跑十里。
至于手上功夫,达奚武着重考察,并且亲身体验对拳。结果让达奚武大为吃惊,那拳速很快,且力道不弱,准度也很高。连绵不绝之下,连他都需要小心应付。
“达叔,这双拳我练了两万遍。如何?”
“还不错。为什么想到练这么多遍?”
“一位武艺大师说过,我不怕练一万招的人,就怕把一招练一万遍的人!”
在此,致敬李小龙大师。
“果然大师高论!”达奚武佩服道。
宇文泰过来询问成果,达奚武赞叹道“邕公子实乃练武奇才。而且聪明人肯用笨功夫!武道一途上,邕公子必定大放异彩!”
宇文泰大喜,按照约定,给宇文邕等人佩剑。
拿到剑的那一刻,宇文邕感受到那剑恍然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邕儿,此剑名为君子剑。可知寓意?”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天下之大势,虽得之,而仁不能守,必失之!
故君子拔剑而起,善护之!”
“你已知其意,善哉!”宇文泰笑曰“邕儿,你喜君子剑;我喜国士无双!当今天下兵戈不止,正是良臣猛将建功立业之时!我幸得达奚这等国士,此喜何极!”
“达奚武感佩莫名!借用公子之言,既遇明主,云胡不喜?既遇公子,云胡不喜?”
卧槽,老爹还真是不忘随时收拢人心啊!这一手可以的。达叔的情商也挺高的啊!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抱剑回院,宇文邕听到一阵哀怨之曲。唤来乙弗林,问其故。
乙弗回道“是府里的歌姬,一连三日如此了。”
宇文邕再细听,“此曲诉求,解哀释怨。你且去领歌姬过来。”
很快,歌姬还带着个侍女进院。歌姬以礼拜见,自称“念奴娇”,请求搭救。
然后陈情,叙述身世遭遇,其中难以启齿之处,还由侍女代述。
原来,丞相寿辰将近,她将献舞献曲,不料,似乎被丞相瞧上姿色,欲纳为妾。念奴娇并不愿意,可又难以抗拒,所以用哀怨之曲,求见公子。
宇文邕再看这歌姬,确实有十分姿色。心下了然,已有定计。
事关切己事!歌姬见宇文邕沉吟,以为不肯,再道“愿结草衔环以报公子大恩。”
看来被误会了,宇文邕笑道“刚在想放你出府的事。我且问你,你信我吗?”
“妾自是信公子。”
“很好。你一切听我安排。”
而后,宇文邕交给念奴娇一首歌曲,嘱咐她到时候好生表演。
送走念奴娇后,宇文邕起身,该是醋坛子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先后去见了姚氏和达不干氏,达成共识:阻止丞相纳妾。
达不干氏更是盛情款待,为此,宇文邕教了她几句争宠之语。
时间很快就过去,七月初一,相府大厅布置成寿堂,宇文泰又增一度春秋。
宇文泰向来清俭,不准大办寿宴,只是邀了几个亲朋好友和心腹来小酌几杯。
但这些心腹已是分量不轻,比如于瑾、达奚武,李弼。这于瑾是第一军事助手,智谋无双。
达奚武是第一心腹大将,李弼既是柱国也是儿女亲家,随云就许配给了李家小子。
因为不宴请宾客,除了宇文泰在高台坐北朝南,几个亲信好友居左、家族成员居右,大厅预留了舞台,便于钟鸣鼎食。
宇文泰人逢喜事精神爽,众人登堂拜寿。
亲信好友祝寿毕,就是妻妾贺寿。姚氏之语中规中矩,叱奴氏老生常谈,轮到达不干氏,
只见贺道“寿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相公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好词,姚氏很是嫉妒!好词,宇文泰很是欣喜。
其余妾妇之言,黯然失色。
达不干氏可谓拔得头筹。暗中瞥向宇文邕,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就是子侄辈祝寿了,其余兄弟姐妹都依次贺寿。
轮到宇文邕,表现很低调“父亲见谅,孩儿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陪父亲过寿。以后我定会陪父亲过每一个生日。孩儿愿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一来就煽情,宇文泰也感到与爱子之间的某些共同经历缺失。只能以后再弥补了。
众人贺寿毕。开始宴饮后,歌舞也粉墨登场了。
这个时代的歌舞,质量也就一般,宇文邕早就兴趣缺缺,聊胜于无做个背景音乐。
直到念奴娇上场表演,宇文邕才打起几分精神。其实不止是宇文邕,念奴娇甫一出场,一身艳服,再加上风流之姿,长袖善舞,似有心中无限事的楚楚可怜,就迅速抓住了全场所有人的眼球。好些男人咽下了贪婪的口水,还有人故作正经却偷看念奴娇。
宇文泰也为之倾倒。这让几个后宅女人大生警惕,坚决不能让狐狸精魅惑相爷。
伴随着绝妙舞姿,念奴娇用穿透灵魂般的声音,似倾诉似祈求,低唱道“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众人惊叹,这将又是继琵琶女之后的神曲啊!
如此娇艳又文慧的歌姬,还带着楚楚可怜,男人们的保护欲和染指之心纷纷大起。宇文泰也是深感有趣地盯着念奴娇。老爹,你变膨胀了,也贪女色!
如此灼灼逼人的注视,念奴娇大感难以应付。求助望向某人,直到宇文邕开口高声,仿佛已经把她解救出来,大大松了口气。
“父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该当重赏啊!”
宇文泰回过神来,问道“你以为该当如何重赏?”
宇文邕的话,成功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注视下,宇文邕离席向前,扫视一遍大厅后,掷地有声道“以孩儿之见,当杀之!”
“咣当”,杯筷落地,满座皆惊。刚以为要重赏,马上就要杀人,这转弯太大,老司机都会翻车啊。
念奴娇也是花容失色,不过很快又决绝,死了也好。
大厅一片安静,宇文导笑着打破死寂,“邕老弟,这导人兴杀戮,可是不对啊!”
总算有人对戏了。宇文邕声色不变道“如各位所见所闻,此姬可谓,声,天下之甲声,色,亦天下之甲色!如此绝艳,想必出身教养皆是不凡,为何沦为歌姬?不是因为获大罪就是因为遭横祸!换句话说,此姬不是罪人之女,即是忠良之后。”
有道理啊!
“如若此姬果为罪人之女,万万不宜让她接近父亲及诸位大人;如若她是忠良之后,父亲又怎么忍心让她沦为他人玩笑的歌姬?孩儿虽至愚,也深以为不宜如此!仁者爱人以德,为免父亲两难,故孩儿建议杀之!”
此言大不凡,众人皆是神色一凛。宇文泰还未置可否,姚氏就忙问道“你果为忠良之后?”
念奴娇当即跪在地上,“夫人明鉴,丞相明鉴,各位大人明鉴!家父被人构陷,含冤而死,唯余妾身孤苦一人!”然后如泣如诉,把自己的不幸遭遇说了一遍。
举座皆为之动恻隐之心。
“既为忠良之后,确实不宜再做歌姬,可愿为本相姬妾?定为你家沉冤昭雪。”
“蒲柳之姿,不敢污丞相之尊。还望丞相开恩,放妾归于山川湖海。”念奴娇不愿相从。
“父亲,孩儿还有一言。”宇文邕又见缝插针,再次聚集了众人眼光,“我闻为天下除残去秽,宜资缟素。方今天下未平,父亲怎可沉迷声色犬马,以兴侈靡之风?于国,不能以清俭奋励上下,何以安民?于家,以骄奢淫逸败坏勤俭之门风,何以教子?倘若父亲执迷不悟,我愿效死当前,我不忍见宇文家门庭衰败矣!”宇文邕挤出几滴眼泪,真切道。
此言令举座再次惊叹,公子邕言辞犀利依旧啊!
原来如此,达不干氏更是用眼神大赞宇文邕,干的漂亮,带头以利害劝说丞相,其他人也纷纷劝诫丞相不要沉迷声色。
宇文泰终不是一般人,回过味来,当即笑着表示“家有诤子!从邕之谏,从善如流!朝堂上下更要禁奢靡之风!”
而后宇文泰宣布裁撤歌舞团,准许包括念奴娇在内的歌姬自由离去。
众人齐贺“丞相英明”。
在府门口,念奴娇准备连夜离开。救人救到底,宇文邕再赠予她三百金。
念奴娇连连拜谢,“此去千山万水,莫问奴归何处。”
散入人群流浪的念奴娇,此刻就像重获自由的野兔,有了自由,却不知道去往何方。或者被渔色,或者被骗婚。
但这些都与宇文邕无关了。他回头就得应对商场如战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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