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进南征北战多年,手下的兵将早就已经疲惫麻木。
他和徐晃都很久没有看到有强大的战斗意志,主动愿意作战的猛士。
考虑到云山年少,一腔热血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这也不难解释。
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有匡扶汉室,让自己名留青史的念头,不过大战连年,曾经的道德和礼法早就崩溃,他们现在的作战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大的利益。
从云山身上,乐进和徐晃都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们都愿意对这位少年猛士好一点——
虽然云山的身世不够清白,但至少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和实力。
接下来的作战,他一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关平非常焦急地再次整军,恨不得立刻出发。
他出发之前,曹操的信使也赶到了襄阳——他宣布了对云山和马良的封赏,两人都被封为校尉,可以正式调度一千人左右的兵马,由乐进指挥,担当此次作战的先锋,负责去江夏一带侦查并伺机作战。
乐进大喜,他知道这是曹军全军总攻的前兆,云山和马良现在都归属他乐进部下,足以证明曹操对乐进的仰仗和信任,说不定大战之后乐进还会负担驻扎襄阳牵制蔡瑁的重任。
想到此处,乐进更是热血沸腾。
“坦之,一定要用心。”他拍了拍关平的肩头,“需要什么用度,尽管说,就算我饿肚子,也绝不会亏待了汝手下儿郎!”
关平这会儿真的是感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
曹操发的校尉很值钱,他现在和马良能合法统帅两千人,加上乐进的特别关照,两人的兵马迅速上升到了三千人五百人。
乐进这么大方,关平索性也把王摩麾下五百人要来,他这次居然拼凑出了四千精兵,麾下共计楼船三艘,其他艨艟、斗舰等大小战船超过八十艘,真可谓是滚雪球一般的壮大。
想到之前第一次进攻江陵时那二十艘商船和千余人组成的寒酸水军,关平当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绝不辜负乐将军重托,此番远征,某当竭尽全力,将军珍重,某……去了!”
关平腰挂长刀,头也不回地登上楼船,手上的令旗一挥,高呼开船,所有船上的士兵齐声欢呼,大江之上吼声如雷,曹军水军自南下以来第一次露出如此狰狞威武的姿态,让乐进和徐晃两人看得百感交集。
“坦之这背影,倒有些像当年的云长。”徐晃轻声道,“当年云长走的时候……”
“嘘,休说这种话!”乐进瞪了他一眼,可自己也多少有点伤感。
关羽当年在曹操麾下时的画风跟所有人都有明显的区别。
此人自大轻狂,却为人质朴、重情重义,绝不欺凌老弱,明明没读过几天书的他充满了对理想的热爱追求和浓烈的殉道情节,这是徐晃、乐进在少年游侠时也曾拥有过的。
谁人年少时没有热血,仗剑对抗世界一切不公,斩杀一切奸邪暴虐。
可成长磨平了棱角,也适应了这个肮脏暴虐的年代。
徐晃和乐进都曾经为了生存加入屠戮老弱的队伍之中,尽管这不只是他们的罪过,可总让他们感觉在关羽面前矮了不止一头。
关平善待士卒,不惧连续奋战,手下的士卒也纪律严明,都让二人想起了当年短暂做过战友的高傲汉子。
哎,不能这样下去啊。有机会还是得让这少年人了解一下现实,若是跑到刘备那边去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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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之啊,咱们这次收获颇丰,说实话我都有点不想走了。”
船上,马良提着一壶美酒,喜滋滋地道。
他现在受封平虏校尉,有了正式的官职,还跟着关平混成了乐进的心腹爱将,以后还负担着平衡诸蛮,甚至牵制蔡瑁和蒯越的重任。
他跟关平互不统属,乐进虽然对关平极其信任,但还是将关于曹军在荆州的布置单独告诉了马良(当然马良上船就告诉了关平),表达对马良的信任。
这是曹军之前的一贯套路,他们总喜欢把几个关系不太好又不到水火不容的外姓大将捏在一块,然后找个赵俨之类的人居中调度,乐进以前就是受害者,现在又开始学习如何居中调度关平、马良甚至黄忠,当真叫马良笑掉了大牙。
他感激涕零,立刻展现出了要跟其他世家决裂的姿态,派遣手下去蒯越的老家征收粮食,乐进也毫无心机全力支持,殊不知马良正是用这手将蒯越死死控制住,如果他敢出卖自己,马良手下的蛮夷足以将蒯越家杀得鸡犬不留。
“这种武夫居然还给马某耍这种心思,当真可笑可笑。”马良呷了一口酒,迎着江风伸了个懒腰,眉宇间又多了一丝忧色,“不知道这仗会如何,希望刘使君和孙仲谋能顶得住啊。”
关平看着马良,又想起了之前江陵城中的那些荆州世族。
“季常兄,汝现在已经得到了曹操重用,我军微弱,汝为何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与我军一起抗曹?”
“这话说的。”马良笑道,“当年令尊在老贼麾下时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最后还不是千里来寻刘使君?
我马良虽万万不敢与令尊相比,可脸面还是要的。”
说着,马良的脸色又多了一丝阴鸷。
“我年幼时,也仰慕中原大儒风雅学问,只盼着他日赴中原学些本事,拜在大儒门下。
可认识了吾兄孔明,才知道当年曹贼放毒徐州,杀得百姓十不存一,血流千里。
如此恶事,我不相信那些大儒一无所知,可他们平日满口圣人教化,学问道义,可等了这么多年,谁敢指责曹贼半句?
我要让吾兄孔明看看,这中原守正之地道义早已不存,倒是我荆楚蛮夷之地多有侠士。
我……”
马良说的慷慨激昂,见关平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又恢复了一脸平静市侩的模样,朝关平咧了咧嘴。
关平心中一暖,出兵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并不孤独,他发自肺腑的感慨道:
“季常兄大义,关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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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平和马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上陆议、刘惇的船队,按理说陆议就算撤退,也一定会在附近留下探船传递消息。
这水路毫无阻塞,要么说明后方出现了紧急事态,要么说明黄忠的威胁极大,陆议已经被迫全军收缩,不管如何,关平心中都颇为紧张。
他不想让陆议和黄忠任何一方受损,但双方已经交手数次,已经打出了火气,看来此事是不好善罢甘休了。
船行到荆城附近,已经渐渐接近了关平击毙曹纯之处,关平本想看看能不能再从这里去千年之后看看,突然看见远处突兀的出现了一堆堆战船。
正常的水军战将在大队之外肯定会布置大量的探船,以防被敌人顺流偷袭。
关平还以为这是陆议麾下的探船,可向远处张望却突然感觉不太对劲。
有楼船!谁会用楼船来当探船?
他赶紧极目远望,这才发现原来是一队队战船犬牙交错,有曹军的旗号,也有陆议的旗号,这些船凑在一起,可双方居然没有立刻展开交战。
关平吃了已经,正待询问,却听见江上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
“来的是哪位将军!老夫已经困住孙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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