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

    武三思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却暗暗窃喜,圣上已经动摇了,已经不能肯定刺杀案是自己策划。

    武则天摆摆手,“退下吧!尽快把明堂修完,朕有点等不及了。”

    “微臣会竭尽全力!”

    武三思在最后一句话中看到了希望,只要他把明堂尽快修好修完,那就算圣上查出了真相,也会因重建明堂的功劳饶自己一次。

    他行一礼,慢慢退了下来,等武三思退出了御书房,上官婉儿上前道:“婉儿推荐侍御史徐有功来调查庐陵王被刺杀一案!”

    武则天明白她的意思,最好能避开来俊臣的党羽,徐有功确实不错,公正、严明,是难得的良吏。

    不过武则天自有想法,她沉思片刻,对上官婉儿笑道:“调查之事,朕另外会安排人,婉儿就不用推荐了。”

    “是!婉儿先回去了。”

    武则天点了点头,指一下旁边一堆奏卷,上官婉儿会意,让一名宦官进来抱起奏卷便告退了。

    回到自己房间,上官婉儿心中着实不舒服,其实圣上很清楚刺杀之事就是武三思所为,当着自己面质问他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她哪里真的想处罚武三思,自己建议由徐有功去调查,她却拒绝了,不就是怕真的查出刺杀案是武三思所为吗?

    上官婉儿意识到,圣上并不是真的捧李贬武,她还是想在李武之间找一条平衡之路,骨子里还是要保武,在上官婉儿看来,要想实现她李武共治大唐的梦想,这条路实在是漫长而艰难。

    这时,侍女小娥在门外禀报:“舍人,姚御医来了!”

    “让他进来!”

    片刻,姚熙快步走进房间,躬身施礼道:“卑职参见舍人!”

    上官婉儿点点头,她从桌上取过一封信笑道:“请姚御医过来,是想烦请你替我送一封信。”

    经过近八天的长途跋涉,庐陵王李显的车队终于要抵达洛阳,夜幕刚刚落下,他们便在龙门附近包了一家客栈住下,这里虽然离洛阳城只有二十里,但赶到洛阳城时,城门应该已经关闭,所以李显决定还是在城外住一晚,明天一早进城。

    李臻的客房在二楼,他一个人住了一间屋,隔壁是狄燕和赵秋娘合住一间,这几晚都没睡好,再加上行走一天,李臻着实有些累了,进屋便在床榻上躺了下来,客栈四周被五百名士兵的营帐包围,他并不担心会有刺客。

    李臻刚要睡着,外面却有人敲门,“老李,有急事!”

    是狄燕的声音,李臻痛苦地呻吟一声,只得又爬了起来,睁开困倦的双眼,打开了房门,“阿燕,你不休息吗?”李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臻哥,是我!”

    这是小细的声音,李臻定睛细看,只见在狄燕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可不是小细么?

    “姚御医,你怎么跑来了?”李臻忍不住笑问道。

    “臻哥,我有要紧事情告诉你呢!”

    李臻见他一脸焦急,便点点头,“进来说吧!”

    姚熙走进了房间,狄燕也晃晃悠悠跟了进来,她很好奇,想知道姚熙究竟有什么要紧事?

    姚熙进屋刚坐下,李臻便笑道:“你应该知道我最关心什么事情。”

    姚熙苦笑一声说:“你不在,我们还可能赢吗?虽然窦仙云也没有上场,但我们还是三比五败了,对方实力太强大。”

    输球是在李臻的意料之中,实力差距摆在那里,不过李臻仍抱了一丝幻想,或许窦仙云没有上场使千骑营队发挥失常,而自己的球队则发挥超常,但姚熙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过也不错了!”

    李臻欣慰笑了笑道:“居然能进三球,只丢了两个球,比我预想的要好,至少没有太丢面子。”

    “关键是胖哥发挥太出色,三个球都是他打进的,他还拦住了两个必进的球,比赛后圣上亲自嘉奖他,赏了他一对白玉和五百贯钱。”

    李臻很惊讶,没想到胖子居然能有如此出色的发挥,他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子这次比赛发了一笔横财,回去一定要他请客!”

    这时,狄燕端来两杯茶,姚熙喝了一口热茶,将怀中信取出来交给李臻,“这是上官舍人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李臻立刻打开信看了一遍,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收起信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姚熙犹豫一下,“还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是我师父告诉我,但我觉得他的意思就是让我透露给你。”

    李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如果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了。”

    姚熙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关于这次庐陵王进京,我师父说,其实是高延福劝说圣上,当时他正好在场。”

    高延福?李臻微微一怔,他着实没有想到会是高延福,要知道这次庐陵王进京并不是好事情,发生了韦氏私募壮丁和兴唐会之事,圣上只会更加严厉的管控李显,甚至直接将他软禁。

    但怎么会是高延福?如果是武三思或者来俊臣都还在情理之中,但高延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李臻心念忽然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思片刻,问姚熙道:“还有什么事吗?”

    姚熙摇摇头,“没有事情了。”

    李臻笑道:“今晚你就住我这里吧!我们哥俩好好聊一聊。”

    “今晚可能不行!”

    姚熙挠挠头,“今晚后半夜是我当值,我还得赶回去。”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吧!”

    “不妨,我是公务出城,有御医金牌,可以夜间进出城。”

    “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你回去自己当心。”

    姚熙匆匆告辞而去,等李臻送了姚熙回来,发现狄燕还在自己的屋里,便笑道:“睡不着吗?”

    “本来是很瞌睡,但现在又不困了,你告诉我,她给你的信里写了什么?”

    李臻知道狄燕很在意上官婉儿,便取出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这是给你的信,我看它算什么,我才不看!”

    话虽这样说,狄燕还是很勉强地把信接了过去,“这可是你要我看的,我可不想看。”

    她打开信略略瞥了一眼,但很快她就被信中内容吸引住了,惊讶地问道:“不会吧!来俊臣奉旨去房州抓捕杨刺史?”

    李臻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来俊臣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之人,他突然离开房州绝不是示弱,我本以为是因为庐陵王被召进京,但现在看来他还是不肯放弃调查兴唐会,所以回京请旨抓捕杨沛。”

    “他抓杨刺史会有什么后果?”狄燕担忧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杨沛熬不住刑,他可能就会咬出很多人,尤其是皇族,恐怕将人人自危。”

    “那我们怎么办?”

    李臻想了想,站起身道:“这件事我必须要和庐陵王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思,我先去找李重润。”

    他快步走出了房门,狄燕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着实有点担忧。

    半个时辰后,李重润又找到了李臻,他将一张纸条递给李臻,“这是我父亲给你的短信,看了后烧掉它。”

    李臻打开纸条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李显的想法和他完全一样,他随即将纸条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它烧成了灰烬,李重润向他深施一礼:“事关我父亲和皇族安危,一切就拜托李统领了。”

    李臻默默点头,“我会尽全力而为。”

    李重润离去了,李臻立刻起身收拾物品,这时,狄燕出现在门口,她已经换了一身武士服,手中拎着一只小包裹,笑着走了进来,“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想连夜溜走,对不对?”

    李臻苦笑一声,“你真是了解我,我本打算等会儿向你告别。”

    “告别就不用了。”狄燕扬起手中的小包裹,得意地笑道:“本姑娘已经收拾好了,你倒是要和秋娘大师姐告别一下,喂!我们几时出发?”

    李臻无奈地看着她,这一次他真不想让狄燕和自己同去,太危险了,但他也知道,恐怕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没有用,他只得点点头,“马上就出发!”

    不多时,李臻和狄燕从马厩里牵出战马,两人翻身上了马,催马离开了客栈,向南方疾奔而去,不多时,两人便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成都,这里是剑南道监察专区的驻地,这里有御史台的一个分支机构,这也是来俊臣先来蜀中,再从蜀中进入房州的原因。

    成都御史台的地下牢房内,不时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在一间充满血腥气息的审讯室内,房州刺史杨沛浑身伤痕累累,被倒挂在一根巨大的铁钩上,两名膀大腰圆的牢役光着上身,轮流用烧红的铁钎插入他的身体中,冒起一阵阵青烟,牢房里充满了刺鼻的糊味,杨沛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惨叫一声,终于晕死过去。

    来俊臣就站在牢房前,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杨沛,他在房州遇到重大挫折后,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查不了兴唐会这样的案子,便连夜赶回京城,秘密向天子武则天请了新的旨意,从房州刺史杨沛着手调查。

    来俊臣固然有对杨沛报复的因素,但同时也怀疑杨沛和兴唐会有关,去年那桩大案就是由杨沛一手遮天进行调查,但来俊臣发现里面有很多东西都有蹊跷之处。

    比如几名仵作的离奇失踪或者死亡,显然是被灭口,再比如仵作在现场发现了一块铜牌,来俊臣在证物中看到的是‘武将堂’的牌子,可据他特地向武三思了解,去年武将堂的人来房州根本没有带什么铜牌,那块铜牌显然是伪造,来俊臣怀疑实际上应该是兴唐会的铜牌。

    这个杨沛不管他是不是兴唐会的人,但他极有可能和兴唐会有关,来俊臣便决定从杨沛身上突破。

    这时,负责审讯杨沛的万国俊上前施礼道:“启禀来中丞,他又晕过去了。”

    “用冷水浇醒他!”

    ‘哗!’一桶冷水浇在杨沛身上,杨沛慢慢苏醒过来,这时,来俊臣走上来阴****:“杨刺史如果再不招,就休怪我拿出真的手段来!”

    杨沛低低声音道:“我不知道。。兴唐会,你让我。招什么?”

    “好!那我成全你。”

    来俊臣一挥手,“把火瓮抬上来!”

    片刻,几名黑吏武士抬上了一只大火盆,又在火盆上装上架子,一只巨大的陶瓮就挂在架子上。

    “把他塞进去!”

    来俊臣一声令下,几名武士解下杨沛,七手八脚将他从瓮口中塞了进去,瓮口用布蒙住,来俊臣在瓮口对里面的杨沛笑道:“这是当年周兴发明的妙刑,专门对付你这种不肯开口的所谓硬汉子,等会儿慢慢地用小火烤,把你一点点烤熟了,看你招还是不招?”

    这时,瓮中传来一阵闷叫,来俊臣一怔,立刻撕开蒙在瓮口的布,只见瓮中的杨沛满嘴是血,他竟然嚼舌了,来俊臣又急又怒,他用火瓮只是吓唬杨沛,哪能真的杀他,他立刻喝令道:“立刻找医士来救他,不准他死去!”

    几名黑吏武士砸烂了瓮,将杨沛拖出了出来,平躺在地上,扳开了他嘴,用绳子勒住,给他清洗上药,来俊臣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跺脚,转身离开了牢房。

    既然杨沛不肯招供,那他就准备用另一种手段了,他来写口供,强行让杨沛画押。

    “先治好他的伤,伤好了后通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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