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甫山中出现的巨响,让整个董家庄都醒过来,等葛良从浅睡里惊坐起身的时候,外面已经人喊马嘶乱成了一锅粥。

    葛良跳下床,却发现宁晨野不在另一张床上,不过他到没有太多疑惑,可能道友听到响动,已经出门打探了。

    他打开房门,正看到急匆匆的萧征已经冲出了客栈的大门,其他的玩家几乎都在走廊里,连何田田也在其中。看的出来,大家其实都没有安睡,所有玩家都衣着整齐,似乎都和自己一样,仅仅是和衣而卧而已。

    苏听手里握着金色的算盘,他扫了一眼大伙,“很可能是梁甫山中的情况提前爆发,我们按以前制定的紧急遇袭方案处理:饶家声、蓝迅和钟旗保护好何田田,争取不要参与近战,其他人到大门集合,支援萧征和宁道长!”

    看来,道友确实是先一步出去了,葛良放下心来,随着苏听快步穿过走廊。人影晃动间,他看到万山衷直接从二楼跳到客栈大厅地上,然后跑出大门。

    没有人问文慧的事,有她那个神匠哥哥,应该不会有事的,她是大姐大。

    在庄子中间的小广场里,一片火把和集合的庄丁中间,葛良第一次看到了董家庄主,董以安。虽然他不敢确定,但董福站在他边上,而此人身材高大,头上带着一顶铁盔,一侧肩头还有虎头肩铠,想必应该就是那个庄主。

    “董福,既然董康还在利泽县没有回来,这庄丁就你一个人指挥!”董以安的嗓门够大,几乎盖过了远处的轰隆声。

    “小的们,咱也不知怎的了,这梁甫山似乎要提前闹事!按上面给的密令,七日后海鬼出关,却不想他们算错了时日,监天司的崔老倌一贯的不靠谱!咱也不去管他们了,反正家中老幼都安顿好了,就都随我出战,我们会会那山里的老海鬼!”

    庄丁们仅有百余人,但却都齐声呼喝起来。

    “打海鬼!”

    “总算要打了!”

    “奶奶的,说了几百年的故事,到我们这才赶上,打死它们!”

    “好!大伙心齐,就没有什么玩意儿能欺负到咱董家人!”董以安摘下自己的铁盔,葛良这时才看清庄主的长相,果然是一名江湖汉子,满脸的虬髯,一双眼睛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格外有神。

    “咱们在这守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总算开打了!大伙拿家伙上寨墙!”

    “董川,把‘惊天鼓’请出来,随我上望楼!”

    ***

    文慧被一声清脆的锣音惊醒,她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但随即就清醒了过来:还在大唐故土呢,没想到自己睡的这么沉,好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

    但这里确实就是自己的家呀,刚才和哥哥在一起吃饭聊天......但这,这也确实是大唐故土!

    文慧胡思乱想着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就发现文秦楼手里拎着一个木工箱子,正在看着桌子上的一个水碗,装满水的水碗。

    “梁甫山有变,似乎鬼物要提前冲出来了!”

    文慧走到桌边,那个水碗中,竟是董家庄大门附近的景色:远处的月亮变成了红色,大门附近到处都是跑动的人们,而且都拿着刀枪和弓箭。

    有一个瞬间,她似乎还看到了萧征。

    “可是,不是说鬼物冲不过鬼来石吗?”

    “大家一直都是这么说的,但董庄主请我来的时候就告诉我,最终能打退鬼物的,只有日月望楼,”文秦楼看着水碗里的画面,声音似乎都变得有些迟疑。“只是没有想到,月楼没有盖好,梁甫山中却闹起来了!这架势,恐怕海眼真的要开了!””

    文秦楼停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办。

    “阿婉,若这梁甫山真的今晚闹起来,你,你就在这房子里呆着,不要出去!我要去帮他一回,无论如何,董庄子请了我来,月楼没有盖好,董家的御鬼阵就无法完全发动!”

    “可是,哥......”

    “放心,文家的能耐,自保足够!阿婉不必担心,你是文家人,这房子你也能操控,不过这外面天晚人杂,而且也不知道梁甫山鬼物会如何攻过来,你还是不要出去,免得有意外!”

    说完,文秦楼扛起木工箱子,伸出蒲扇大的手拍了拍文慧的头,“在家乖,不要怕!”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就像平日出门去一样。

    ***

    整个董家庄此时已经被火把照的四下通明,山坡前的小路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被点燃了一堆柴火,将从铁木林直到庄子大门附近的都照了个通透。

    庄丁们此时也都是全身武装起来,看的出来,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庄户人家,而是一些真正的士兵,起码身上的盔甲和制式武器,绝对不像是普通的农户家里能有的。面对梁甫山一侧的寨墙本就高大,如今,有人在上面安装着什么,钟旗在广场上看着他们不断从库房里搬出各种长短不一的木质构件,熟练地在寨墙上拼接着,“这个,难道是,弩炮?”

    饶家声发现了一些被堆放在广场周围的碎石残砖,再加上广场正中已经燃起的一堆篝火,他知道自己的弹药看来是不愁了。

    “弩炮?你怎么......”他随口说了半句,然后就想起来,钟旗升阶之后一直在制作的,就是弩炮,“那你要好好看看,从大唐土著这里学点东西。”

    “他们这种是木头做的,又大又笨,一面墙上最多才装了三门弩炮!”钟旗说着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多宝盒,“老子的是铁质的,这一盒里面有八门,够玩到天亮的!”

    何田田看看到处找砖头的饶家声、一声不响抱着布娃娃的蓝迅和对着月亮狞笑的钟旗,觉得这次应该不需要自己出手干什么了。

    萧征、苏听和万山衷站在正门外的一处高处,看着四名庄丁抬着一面大鼓,脚步沉重地向着日楼走过去,后面还有两名庄丁扛着巨大的鼓架。这应该是一面真正的军鼓,那种在两军阵前用的。

    碉楼上有人正在七手八脚地安装绞盘,这么大的一面鼓,显然是不可能从望楼的梯子上抬进去的。

    难道是因为玩家们的到来带来了新的变故,让梁甫山海眼出现了变故?看这里的架势,显然董家庄并没有料到今日的事。

    “可能不仅仅是我们的到来,”萧征看着他们把大鼓费力地用绞索升起来,“苏老板,别忘了梁甫山是有通往幽冥的路的。可能是蒿里城那边有了什么变化,今晚平安京百鬼夜行,扶桑人打算将百鬼驱赶进冥界,然后利用它们去攻击丧魂山。可能这一系列行动,造成了眼前的变故。”

    “玩家的行动,改变了这个世界事件的进程!”苏听望着远处的梁甫山,在红月之下,那一片黑色的山峰参差,确实像一排鬼物獠牙。

    “鬼怎么冲出山口?不是说那个鬼来石根本靠近不了吗?”万山衷到了庄子以后就被何田田吩咐去到外面山地里找药材,结果完美地错过了萧征他们冲击鬼来石的事。等他看到萧征四人的狼狈样子,更是心里痒痒,打算明早就去自己试试。

    “不知道,但我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萧征向前走了一步,眼睛死死盯着红色月光下的铁木林以及那中间几乎看不到的鬼来石,“要是鬼来石能抵挡一切,那么山中的鬼怪又何必从这里冲出来呢?死局,不过,一旦死局能翻盘,那后果不堪设想!”

    “越好的系统,一旦崩溃,除了关机重启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苏听被萧征感染,也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葛良从庄子大门里跑出来,一副慌乱的模样,“谁看到道长了?你们见到宁晨野了没有?!”

    当一个多年好友开始叫对方全名,说明出大问题了!

    “道长没和你在一起吗?我还以为......”苏听这才意识到,自从大家被梁甫山惊醒以后,好像都没有看到过宁晨野!

    “没有,庄子里没有,我都找过了!他也不应该到外面去,更不应该去下面的铁木林!”葛良喘息着用手指向前面,指向梁甫山和红月的方向。

    就在葛良指着梁甫山说话的同时,远处的群山中再次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又是一阵剧烈地晃动。一声惨叫,一个倒霉蛋从寨墙上掉下去,董以安的骂声也从日楼上传出来,显然是运输惊天鼓的绞盘因为震动出了毛病。

    群山里升起一道光柱,直冲霄汉!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远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红月在上,黑色群山中,一道银色光柱冲天而起,犹如从地狱里刺出来的一把巨剑。

    巨声随即滚滚而至。

    “海眼开了,我好像,好像知道为什么鬼来石挡不住鬼了!”萧征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但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我们退回庄子里,海啸、是海啸要来了!”

    葛良的脸色惨白,不是因为萧征的话多可怕,而是他听到了,听到了巨浪。

    四个人转身开始向着大门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向高处跑,回庄子!海啸要来了!”

    似乎没有人听,众人都在忙乱着到处跑,喊叫的声音比他们还大,再说,他们知道什么是海啸吗?

    红月之下,鬼牙口的一处尖细突兀的山峰轰然崩塌,众水引动狂涛,被红色月光喷涂上一层邪灵一般的血色,从群山中奔涌出来!

    数十丈高的巨浪,犹如梁甫山突然会动了,碾过了鬼来石,淹没了铁木林,向着小小山包上的小小董家庄,径直席卷过来!

    蚂蚁一样的人们此时才开始向着庄子大门跑去。

    狂涛却已将至!

    月楼平台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一声清越的琴声,即使在这弥天雷鸣声中依旧清晰可闻,直达灵台。

    宁晨野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张黑色古琴,他一身白衣笼罩在雪白的光芒里,双目被一条带子遮挡,面向群山和巨浪,双手连挥,琴声带着金戈激亢,瞬间就荡起了层层音波。

    “世事奔忙,谁弱谁强,行我疏狂狂醉狂。”

    “百年呵、三万六千场,浩歌呵、天地何鸿荒!”

    宁晨野在琴声里高声狂歌,但这声音竟如同黄钟大吕,直击天地,似乎那红月都为之一暗。

    怒涛被这琴声和歌声一滞,生生断了气势,随即碎成了一片细浪,拍死在这座小山之下。

    群山之中传来一声怒吼,又一道巨浪从鬼牙口中激荡涌出,重新卷起无尽的黑水,再次昂起如山的浪头,向着董家庄扑了过来。

    宁晨野衣袍撑起如帆,双手疾疾拨弹竟成了一片虚影,琴声再起比先前的更加高亢,更加狂放。

    “白驹世事笑奔忙,悄悄忧心空断肠。

    何以解忧曰杜康,醺醺镇日任疏狂。

    会须一饮三百觞,如山大事顿相忘!”

    宁晨野白衣如雪,竟是独坐危崖,临涛而歌。那歌声琴音如墙如林,琴声如有实质,迎着滔天大浪,再次击碎了黑水,挡住了狂涛!

    鬼牙口那些参差的石柱山峰纷纷崩塌倒落,山中的黑水再次聚集,大地震颤犹如地龙翻身,天上的红月似在滴血。

    黑水之上,还有数不清的黑影,巨舰高帆,随着阵阵狂涛和怒吼,从鬼牙口一泻千里,再次冲了过来!

    宁晨野手压徽位,琴声从高亢中再次旋起,如同一支支利箭,随着他的手指挥动,形成漫天箭雨,向着黑水中的巨舰激射而出。

    “东流不返也那流何长,红颜白发也那催何忙。

    好怀呵对酒也愁相忘,题诗呵自叹也成疏狂。”

    随着那如醉如狂的歌声,就在宁晨野身边,在这月楼平台之上,一株红梅盛开,片片飞蕊,似乎无惧这红月,无惧这鬼船帆影,只是随着宁晨野的琴声飞舞。

    一尊同样白衣的男子幻影在红梅树旁出现,只见他负手而立,斜睨天下。

    “怡情风月无时常,糟堤筑就那也流琼浆。

    陶陶那乐,入醉的那乡;

    醒而复醉,醉而的那狂!”

    宁晨野此时已经如痴如狂,头上道冠早就跌落,一头长发披散,双手连拍带打,手法繁乱无忌,恰如狷介酒狂。他身边的那男子,即使仅仅是个虚影,却也被宁晨野疯魔姿态感染,随着他的曲调和歌词一起唱起来。

    “醉舞琳琅春意满,浩歌抚景悲斜阳。

    斜阳呵!”

    随着最后这一句高声长啸,那男子猛然一挥手,一轮夕阳,从梁甫山西北缓缓升起,霎时将整个天地照亮!

    红月当空之下,半山夕阳斜晖。

    即使仅仅是落落残阳,依旧照亮了山河,让这梁甫山瞬时鬼气荡尽。那鬼牙口外冲出来的无数鬼船上,刺耳哀嚎响彻天地,鬼船、巨帆以及那船上的无数鬼物,在如血残阳里化成了齑粉。

    琴声骤然而止,宁晨野似是力竭,向后翻倒在平台上。那男子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那鬼牙口外汪洋黑水中,只剩下了三条最大的鬼船,却也已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清角可得闻乎?”

    “尔等无德,不足听之,听之将恐败。”

    “哈哈,败之矣!”

    随着几声畅快地大笑,残阳渐没,梅花飘散,几个呼吸之后,那男子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人去无迹,笑声缥缈。

    天地重新笼进暗夜,红月依旧当空,只是一时之间,天地都没有了声息,似乎被方才这一幕彻底震撼。

    半晌,在日楼上的董以安才收起心神,向着月楼方向,更多是向着天空拱手施礼,“救苦救难之恩无以为报!望仙长告知尊姓大名,董以安、董家庄永世供奉供奉,永志不忘!”

    半空中似乎飘来一声琴声,除此之外,再无声讯。

    鬼牙口外到董家庄的铁木林已经完全淹没,成了黑水湖。这水漆黑如墨,散发着阵阵腐朽臭味,尽管有无数鬼船都被刚才的片刻斜阳轰碎,但为首的三艘大船还在水面上,犹如三头巨兽正在喘息舔伤,伺机反噬。

    “小的们!有仙长相助,我董家庄终将获胜,镇压海眼!把惊天鼓架起来!弩炮准备!”

    随着董以安高呼声,他自身也开始在这夜色里逐渐散发红色光芒,似乎要与天上的红月争辉。

    寨门上董家人齐声呼和,三架重型弩炮发出吱嘎刺耳的绞盘声音,开始上紧弦索。

    鬼船上传来一声大吼,无数黑影从大船上跳了下来,向着小山方向涉水而来。

    “起!~~~~”

    日楼上传来一声大喊,董以安的身形骤然暴涨,变成一个丈六的巨汉,手持双锤在鼓面上猛然锤了下去。

    一声地动山摇的鼓声,似乎震动了群山,震得庄门外的玩家和庄丁脚步踉跄,有些人摔倒在地上。

    日楼成一个巨大的扩音器,萧征似乎能看到实质化的音波向着望楼外的水面上推送出去。

    “发射!”在鼓声中,寨门上方传来董福的声音。

    头顶上三架弩炮同时发出“嗡”的沉闷响声,劲风掠过,三个不断发出金光的巨大弩枪向着水面上的鬼船射了出去。

    鼓声沉重,弩枪在空中不断变亮,最终在鬼船前炸开三颗金色的光球,继而碎成无数金色乱刃。

    水面上到处都是真正的鬼哭狼嚎,万山衷此时站在寨墙上,这里距离那些大船太远,他的弓箭根本射不到,但他真切地看到那些鬼物在金色开花弹的攻击下被撕成了碎片。

    “装弹!快!”

    在董以安如雷鼓声里,董福向着寨门上的手下大声喊着,庄丁井然有序跑动着,传递弩枪,上紧绞盘,调整角度,似乎这一切都是长期训练的项目。

    “发射!”

    又有三支弩枪被射了出去,在鼓声中高速接近鬼船然后炸裂开来,右手边的鬼船船头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在红色月光和金色闪光中,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条船的主桅杆已经歪斜了。

    “装弹!”董福的第三次命令刚刚发出,中央鬼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一个黑影从中飞了出来,向着董家庄的正门方向砸了过来!

    那是鬼船上的一块甲板,所以在空中飞行速度不快,在红月映衬下,犹如一块不知道什么怪物的巨大肉块。

    “闪开,从大门处闪开!”萧征一把推开了葛良,然后拉着苏听向大门右侧跑去。

    甲板击中了大门上方,把中间的弩炮砸了个粉碎,萧征和苏听被气浪轰得飞离了地面。

    “城门九丈九!”随着饶家声一声大喝,这块去势不减的甲板砸在他刚刚召唤出来的城门上然后彻底碎裂,也把这个城门后面的几个人震得摔倒在了地上。

    董家庄的大门连同寨墙,几乎被一分为二。

    董以安鼓声一滞,但随即又开始爆豆一般地响了起来。

    “还活着吗?活着的继续装弹,发射!”

    两侧的庄丁跟着喊叫起来,但却没有了董福的声音。

    萧征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苏听的样子也不好过,两个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绝望,这种级别的战斗,对现在的玩家来说,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董庄主,我来助你!”

    庄子里传出一声大喊,随即,在瓦砾和灰尘中走出来了一个人。

    文秦楼。

    他稳稳地拎着工具箱,似乎不是来打仗的,而只是来做一件家具。

    鬼船方向的第二块甲板又丢了过来,比第一块还要巨大,所以飞得更慢,只是,即使能提前算出它的落点,又能怎样?

    文秦楼望着那块越飞越近的巨大木板,突然抬起手来一挥。

    “墨线,切!”随着他的声音,一根银色的丝线凭空出现,一道道的丝线线在空中不断增加,横、竖、斜不同方向的切线越来越多,犹如一张抻平的渔网迎着黑色甲板飞了过去。

    毫无声息地,甲板被切成了无数的碎屑,在飞行的半空中炸开了一团团烟雾,然后落在了地上。

    鬼船里再次传来怒吼,更多的鬼物从船上跳了下来,向着小山上冲了过来。

    “董庄主,承蒙抬爱,可惜竟不能在鬼船来袭之前修好日月楼,就让某来为你助阵,一起镇压这海眼鬼船吧。”

    说完,文秦楼把工具箱重重趸在地上,工具箱的盖子怦然打开,一块块黑色的木头从里面飞了起来。

    “鬼木铠!”

    黑色的木头好像活了似的,在空中组合拼接裹在文秦楼的身上,随着木头木块越来越多,文秦楼的身材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最终,他变成了一个身高过丈的巨人,浑身黑色铠甲,手持一根黑色长棍,站在破碎的大门前,犹如鬼神。

    “雷木文家,前来闯阵!”说罢,文秦楼迈开大步迎着涉水杀来的怪物冲了过去。

    “大匠!威武!董家人,备战!”董以安再次双锤急如骤雨,鼓声如潮,动人心魄。

    随着文秦楼杀入敌阵,冲上岸的鬼物被他扫倒了一片又一片,但更多的鬼物从船上跳下来继续向着岸边冲来,有些躲过了文秦楼黑色长棍的绞杀,冲上了山坡。

    两边接战了。

    “守住大门,守住寨墙!”董以安手持双锤从日楼上飞扑而下,两柄锤舞动翻飞,大小鬼怪被打得皮开肉绽。

    “董家人!血战!”随着董以安的加入,整个战场的炽热直线上升了。

    破碎大门处,萧征和梁子濛守在这里,葛良和苏听站在他们稍后一点儿的地方,这里的视野很好,正面山坡上遍布鬼怪,大部分被文秦楼和董以安拦下来打成碎肉,只是很少的才能冲到萧征和梁子濛的跟前。

    这些怪物或者被葛良用黑伞逼退,或者被苏听封住了行动,然后被萧征和梁子濛收拾掉。少数的漏网之鱼,也被头顶寨墙上的庄丁用弓箭射倒,偶尔还能听到万山衷这个没心没肺的人欢呼,想必是他也射中了怪物。

    “大姐大的大哥是近战,董庄主也是,你们几个算是失业了,”一脸狞笑的钟旗从庄子里遛达出来,“蓝教主和火砖师傅保护仙姑就可以了!让我开开洋荤吧!”

    升阶之后的首战,对玩家来说有特殊意义,钟旗的二阶处女战实在是拖太久了。

    “今夜、让我怒放吧!”他大吼一声,将手中两个铁球丢到月望楼的边上,一瞬间,两个铁球变成了两架精钢弩炮,开始向着山下攒射。

    “守住月楼底层,葛良,我们上去看看道长的情况!”萧征看到机会,带着早就跃跃欲试的葛良向着月望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放心,有我在!让大唐看看,什么叫富裕!”钟旗单手抓出一把金刚石,开始对着山坡上的漏网之鱼进行昂贵的钻石轰击。

    萧征和葛良迅速登上了月楼平台,看到了还在昏迷中的宁晨野,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他歪着身子倒在台子上,刚才弹的琴也不知到哪去了。葛良一把抱住了他,扯掉了他眼睛上的带子,宁晨野紧闭双眼,全身都被汗水浸湿,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脱力,看着不像是内伤。”他望着宁晨野煞白的脸,不过总算是放下心来。

    “望气看不出什么,没有诅咒,没有中毒。”萧征也松了一口气,“你守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帮着他们继续推怪!”

    文秦楼和董以安这两个巨人在鬼物群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梁子濛带着钟旗苏听在大门附近,万山衷一个人寨墙上,也只能喝口汤。

    但鬼船上依旧吼声不断,鬼物也源源不断从其中跳下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必须毁掉这鬼船!”文秦楼手中的长棍犹如一条黑色巨蟒,岸边的鬼物被打得无从近身,“董庄主,你守在岸边,看好山庄!我杀过去了!”

    “甚好!大匠,今天方知你这文大匠的厉害!杀退鬼船,咱们一起吃酒!”董以安手下没有停顿,舞动双锤犹如疯魔。

    文秦楼凌空跃起,直接跳入了黑水湖中,他双足踏水如同脚踏平地,挥舞着长棍杀向了鬼船。

    “野火,烧!”随着董以安一声大喝,半个山坡从地上冒出盘卷而上的火蛇,将近处的鬼物烧成了灰烬。董以安手中的双锤也开始冒出红红的火光,在萧征众人眼中,他犹如从地狱里杀出来的魔王。

    鬼船中一声悠长的牛嗥,文秦楼随即发出一声邀战的长啸。他长棍一摆,一片微微的光芒在他身前组成一堵丝网般的结界,那些冲来的鬼物被成片地切碎。

    船中的鬼物被彻底激怒了。

    中央鬼船的船头,一只全身血污的怪物出现,章鱼一样的脑袋,几条凌乱的触须散落肩头,两只前臂几乎垂到脚面,肩头上额外的一只手如同巨大的蟹螯。

    两只突出猩红的眼睛,直直瞪着文秦楼,肉球一样的脑袋突然膨胀鼓起,紧接着向着文秦楼喷出了一股黑色的汁液。

    “板!”随着文秦楼一声大喊,在他身前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黑色木板,挡下了黑水。

    黑水四散开来,没等那怪物再次聚气进攻,文秦楼长棍直进,身形再次向着黑船猛进,他单手一招,“钉!”那块巨大的黑色木板瞬间变成一根黑铁长矛,向着怪物激射出去。

    怪物举起巨螯试图阻挡长矛,却被巨大的冲力打得倒退回去,文秦楼此时借机跃上了鬼船。

    他长棍舞动,不断逼退鬼物,随着文秦楼冲到鬼船的中部,他的身体开始发出刺目的强光,周围的鬼物哀嚎着四下逃窜。

    “朽木、不可雕!”文秦楼的黑色长棍猛然抡起砸在了船甲板上,偌大的鬼船开始发出巨大的咋嘎声,犹如在风浪中一样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月望楼上,宁晨野靠在葛良身上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葛良抓住他的肩膀松了一口气,“道友,你可吓死我了!现在没事了,我们快打赢了!”

    宁晨野望着黑水中央那条正在剧烈摇晃即将解体的鬼船,突然小声虚弱地说:“快,快跳船,海眼,海眼要开了!”

    湖中,那大船上激斗正酣。

    黑色湖水中央,一道微弱的光点在水面下慢慢浮现,一道静静的湍流正在形成巨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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