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进游戏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先去了一次东门,他在李家义庄外面远远看到了那棵槐树,满树翠绿中似乎有些一些白色,想必是槐树花已经初成含苞。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韩楚楚最近已经恢复,毕竟当植物人躺了那么久,看着她在前段时间用康复走步机上艰难地走路,让苏听感到无比心疼。
好在,她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基本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所以最近苏听心情大好,无论是黄演辂还是安国成,基本都没有什么任务交给他,让给他一个相对自在的春天。
苏听一个人在大道边的田地间缓缓走着,感觉自己也像那水田里种的绿色秧苗一样,正在茁壮成长起来。
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吉安山道进合阳县城的这条大路,假如一会儿那三位从混元镇回来,这里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他们,起码可以看到他们骑马的糗样。苏听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进入游戏时就在合阳县,然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而葛良已经是往返三次混元镇了。
没女票的人就是奔波劳碌命啊,此事古难全。
从这个角度看合阳县城,城墙一角,不甚高大的城墙,已经是斑驳不堪。只是这种帝国腹地的县城,基本只要城墙不倒,官府也不会想起来修缮的,百姓应该也乐得如此,大唐已经一百多年刀兵不起,小县城的城墙能防防野兽就可以了。
这个角度配合蔚蓝的天空,角楼,白云,实在有些意境。他和安国成配合,基本上合阳县的大街小巷已经描绘差不多了,这种纯粹意境的画面,对作战地图来说,是种无聊的奢侈。
马踏銮铃声,其实这是苏听自己加的配音,远处从那片竹林后出现的三匹马,应该就是萧征他们,葛良竟然有些了骑手的模样,萧征也是有些会骑马的样子,唯独宁道长,看起来还是一坨挂在马脖子上的白布包裹。
农田里有农人干活,有些也抬起头来望着三匹奔命的马,苏听也不好大喊大叫,倒不是怕身边的农人以为自己疯了,而是怕宁道长从马上摔下来。
反正,他们也要先去川源行还马。
苏听慢慢走着回合阳东城门,沿着文昌街溜达到了那家水盆羊肉馆,掌柜姓郭,目前已经视苏听为熟客,看他一个人前来,忙上前招呼,“贵客今天怎么只有自己前来啊?”
“店主人按四个人准备就是,那三位应该是随后就到了。”
入室偷书之前,怎么能不好好吃一顿以壮胆色呢?
吃了一顿正宗的水盆羊肉的宁晨野一路都是赞不绝口,这家比混元镇阅东楼那强多了!四个人一边评论着大唐美食,一边再次走出东门,向着李家义庄的那个小跨院而去。
槐树近看,已经好似一把撑开的碧绿打伞,从那小院中伸出来,微风婆娑,四个人好像都闻到了淡淡花香。
那李家的守墓人竟不在门外,这时候阳光刚过正午不久,应该是年长老者最爱晒太阳的时候才是。
小院很安静,近看时,发现院门虚掩,并未落锁。
三个人都回头看葛良,后者无言摇摇头,看来这里既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影了。
远处的农田里,可以看到有农人劳作,空气中很安静,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萧征将门慢慢推开,没有那种老旧木门常有的吱嘎声响,一扇院门随手就开。院中是那张石桌,还有四个石墩,好像上次来时的样子,只是看不到老者在其中。
“老丈,我等冒昧打搅了!”萧征喊了一句,半晌,却没有任何回应。
萧征扭头看看三人,招手让大家都进来。
小院里似乎很久没有人,虽然地面不曾有污泥残枝,但依旧给人一种好久无人居住,无人打扫的感觉,只有白墙边上的那棵槐树,有树叶微微摇动,反射着一点点阳光,给这院落添加一点生动。
老者不在?那么,所谓的槐安驿站,却在哪里,如何找到?
萧征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竹简,慢慢走近那棵大槐树。
果然,随着他的接近,槐树的主干处竟然出现了一圈圈水波纹,好像这树竟是在平静湖水里的影像。待萧征在树下站定,这波纹已经宛如一个银色的漩涡,里面微微透出亮光却不甚清晰。
“看来,这个就是所谓的槐安驿站,就是一个传送门。”葛良收起了自己的黑伞,“老者不在,我们就自己进去算咯!”
“走吧!”苏听耸耸肩膀,“反正今天就是去大宅门里偷书的,本来就不该和谁打招呼。”
萧征点点头,“老规矩,我先走一步!”说完,他握紧竹简,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眼前一片白光,萧征眯起眼睛,却保持着警觉。
很快,他的眼睛就恢复了视力,抬眼望去,自己却站在一座城门前面,城墙两面延伸,挡住了视线。天空里都会怪异的紫色云彩,周围一片沉寂,似乎连风都没有。
身边有轻微的震动,随即三个人影凭空出现,葛良此时又把黑伞拿在了手中。
“合阳,这是西城门,我和你去翠竹纸庄的时候走过,”苏听看了一眼,然后指着城门左边的一处城墙,“那边应该有块缺口,有三块或者四块砖已经碎裂了才对,现在居然是完整的。”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回到了五十年前呢?我感觉这城市其实没什么变化。”葛良又打算把黑伞收起了,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放松警惕,“这感觉不大对,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确实,这怪异的天空和无声的死寂,哪怕这城墙就是没有破损前的合阳城门,这环境还是不大对劲。
“是合阳,也是五十年前。”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洞洞的城门里传了出来,随即,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城门正中的大路上,他一头白发,看不出来年纪,但瘦削的脸颊和敏锐的双眼,都表明他绝对不是垂垂老者。
随后,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也无声出现,站在他的身边,平凡的脸上毫无表情。
白发人穿的是西装!
萧征瞳孔缩了一下,不由瞬间就紧绷了自己的神经。
对面的白发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紧张,看着他笑了,“萧将军,别来无恙啊。”说着,他竟然还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
这个人是谁或者什么?大唐背景的启明录里面,怎么出来了穿西装的怪异白发男人,那个女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也是那种现代街道大妈的衣服!
男人用掌控一切的轻松态度扫视了一眼他们,最后看到了苏听,于是苦笑了一声,“看来,这次是瞒不住你们咯,不如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公孙辑,按你们的叫法,我也是个玩家。”说着,他手中出现了一张卡片,与大家的没有区别。
卡片一闪,带着一抹紫色的虚影,从他手中消失了。
“我其实也是在玩游戏,大家都在一套规则里而已,所以诸位不必太过奇怪,虞末就是这么设计的,我们都只能遵守这套,规则。”他重音说出这两个字,语气里透着一种嘲讽。
“你,是封神幻境?”萧征终于确定这个猜测,慢慢地说了出来,他能感觉出来,身后的三个人似乎同时屏住了呼吸,一种无形的张力随即布满了他们的神经。
“呵,这名字起的,”公孙辑轻声嗤笑了一下,“虞末总是喜欢弄这种奇怪的名堂,你们是启明录,我们成了封神幻境?这既不好听,更不对仗,真是有辱斯文!”轻蔑中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公孙辑知道他们应该不会说什么,自己摆摆手,好像这个话题很无聊,“你们应该发现了,启和封,正好是相对的,一个打开,一个关闭。我们不希望明天到来,我们知道明天到来后会出现什么,所以我们希望封印你们,不让你们见到明天,因为那个未来你们根本控制不来。因此我们觉得,我们是在封魔,为此你们叫我们封神。现在知道了吧?哪里来的什么封神幻境?!”
似乎长久以来一直困扰自己的一个疑惑被眼前这个叫公孙辑的人给解开了,萧征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领悟,却又摸不清、捋不顺。
“那,你们自己叫自己是什么?”
“名不正,则言不顺,这是圣人的话,这话很对。但谁命名,谁就是正义的一方?可以命名对方,就意味着可以统治对方,古来如此!”公孙辑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无力。
“我们自称是永夜人,你们自称是启明者,这才是最早也是最大多数人认可的称号,虞末这么一乱改,出了很多歧义。”公孙辑不紧不慢地说,好像今天是来讨论一个游戏设计中的老问题似的。
永夜人,也就是他们的目的是希望永远不要天亮,世界永远在一片黑夜中?他们,在阻止黎明?
萧征猛然一惊,他在拖延时间!要是没有分析错误,他们进入槐安驿道之后的一个时辰后,天火会烧毁升仙简!他这是在堵住我们的路,不让我们去看升仙简!
“虞末不在这里,你要是有牢骚,自己去找他,别挡路!”萧征说着,猛然具现了自己的盔甲。宁晨野等三个人同时也明白了萧征的警告,同时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公孙辑看着他们,好像是在看着一群无知的中二少年,他有些厌恶的皱皱眉,“不就是为了道途嘛,何必这么紧张,其实你们等一会儿就知道,我是在救你们。”
他说着,叹了一口,回身看了看洪姨,冲他们摆摆手,“去试试他们,谁能活着,我就告诉他正确的道途真名。”
洪姨向着公孙辑弯腰施礼,等她再次抬起头时,手里握着一把紫色刃身的短剑,然后她迈步越过公孙辑,向着四人走来,就在她迈步跨出城门的阴影的一霎那,她右手短剑一甩,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一模一样的人。
萧征等人一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对面的四个手握短剑的女人就消失不见了。
一阵心悸让萧征瞬间爆发,心神电闪间,他回身向宁晨野一指,“守护!”,随即他盾牌一举,全身都被白色的盾影缠绕。却随即手腕一阵,盾牌几乎脱手!
就在萧征用手指向宁晨野的同时,葛良也注意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对方将同时攻击他们四个人,而宁晨野,是没有防御技能的!
他猛然打开了黑伞,随着一道阴风——已经来不及看宁晨野的具体位置了,“无垢!”他大喊一声,四道橙色的光幕在宁晨野四周蓦地出现,紧接着一把凭空出现短剑刺到了其中一道光幕上,被反弹了回去!
而他自己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手持短剑向自己当胸刺到,葛良随即将戴黑铁手套的左手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差不多同一时刻,堪堪掏出算盘的苏听刚喊出“火耗”这两个字,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而葛良也是惨叫一声,飞了出去,一阵碎裂声中,他的黑铁手套被彻底击碎。
宁晨野此时的道袍才刚刚出现金色的符文,而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然后又在公孙辑身边出现,紫色短剑骤然消失,好像她从来没有出手过一样。
一个照面,苏听和葛良就被打得倒地不起,空气里有血腥味散开,不晓得是谁的!
萧征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紧握盾牌冲了过去,左手长刀从盾牌中抽出,向着公孙辑砍去。
公孙辑看着他,并不动作,城门的黑暗中突然飞出一把冒火的大锤,猛然砸在萧征的盾牌上,将他连人带盾牌砸出去,摔在了葛良的身边。
宁晨野的道袍如同鼓满了风的帆,他双掌猛地推出,城门里一阵劲风,似乎那破旧的城门都微微晃动了,可是公孙辑和那个女人却没有任何影响!
公孙辑奇怪地看看宁晨野,突然有些好笑地说,“你又不是个战斗职业,为朋友拼命不是这样的,你没看这个技能是对鬼魂和灵体吗?”
宁晨野一呆,但随即表情一肃,伸手指向公孙辑,“雷来!”
一阵轰鸣声,城门里多年寄存的覆土被震得纷纷而下,几乎看不清了对面。公孙辑没想到会这样,连忙有手驱散。混乱中传出一声大喝,借机冲进城门洞的宁晨野被洪姨一把扭住摔了出来,跌倒在萧征的边上。
城门里的浮土看来一时半会是落不完了,公孙辑皱着眉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的黑色西装都是泥点,看着有些狼狈。
“好了,好了,快去救你那几个朋友吧,再过一会儿该血流干净了!”
宁晨野刚从地上趴起来,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扭头去看这几个人的伤势,萧征还好,一身铠甲被震的消失,他也只是脱力倒地昏过去了。
葛良的手套也碎了,左手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却看着宁晨野摇了摇头。
苏听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胸腹间已经被血染红了。
宁晨野急忙冲了过去,苏听手里的算盘上都是血迹,一条长长的伤口几乎切开了他的胸腹,看上去狰狞可怕。
宁晨野连忙把他放平在地上,一手按在他的胸口,一手随即向他的小腿上按去。
就在他即将发动大挪移的时候,苏听突然睁开了眼睛,用满是血水的手抓住了他的道袍,“治疗,治疗就好,我没事,别浪费,大挪移!”说完,他就又昏了过去。
宁晨野一呆,随即也发现他的伤口虽然可怕,却真的没有伤及内脏,便伸手沿着伤口一抹,随着他身上一道金光闪过,苏听的伤口仅仅成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只是他满身的血迹,看起来依旧凄惨万分。
宁晨野回身跪行几步到了葛良身边,他拉起葛良的左手,此时才看到他手臂上居然是个血洞,他拼尽自己的力气按住了葛良的伤口,再一道金光,他自己也软倒在葛良身边,只是那个血洞,已经不再冒血,只是一道浅伤。
公孙辑和洪姨就是站在那里,看着宁晨野查看治疗着他们,并没有再度出手。
很快,萧征就苏醒了过来,他猛地坐起,却不解地看着公孙辑。然后扭过身子看着身边的几个人,等他彻底看清了几个人的惨状,心里也就暂时安定了下来,但疑惑随即驱使他咬牙站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摇摇晃晃地站在,脑子里还在回响那刚才巨锤击打到盾牌的声音。
“劝阻你们,不让你们去送死。”公孙辑平静地说,“我们其实不必打成这个样子,但,我没想到,雷鸣居然可以用来当烟幕弹用,你小时候一定经常打架下黑手!”他可惜地看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依旧瘫软在地上的宁晨野。
老道很没有风度地向他竖起中指。
公孙辑表情一呆,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打算要说什么了。
他随即长出一口气,双臂一震,随着一道闪光,他的衣服和头发恢复了整洁,不复狼狈,只是神情骗不了人,还是有些遭了无妄之灾的样子。
又缓了一下,他这才恢复了过来,看着萧征道:“你的道途,我不说,那个名字本来就不应该在这世上出现。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公孙辑、虞末那小子和你,是各自独占自己道途的。”
“受伤最重的那个叫‘纵横’,用黑伞的是‘法道’,你,你是‘幽逸’。”他最后点着还在喘息的宁晨野,“别写错,幽静的幽,安逸的逸!如此泼皮模样,算的什么含光藏辉之辈!”
说完这个,公孙辑又长长出了口气,好像是在嘲笑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你们总是希望黎明来临,总是希望破除黑夜。但其实,只有黑夜可以给我们提供最大的保护啊,一万年前,我们到底用了什么代价才最终阻止了太阳,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他越说声音越低沉,似乎是在自己的回忆里喃喃自语,但随即,他看了看这几个狼狈的青年人,便自嘲地笑了,“你们当然不知道,都那么久了。”
萧征不是很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人,天然充满了一种厌恶,“姑苏的事,就是你们做的吧?”
公孙辑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们,你们把无辜的人卷进来,那几个死掉的人,死的糊里糊涂的!”萧征知道,即使死了,那几家人还在被暗中调查,而那四个阴兵......这本不该是无辜者的宿命!
“虞末的游戏内测,死了三十九个!”公孙辑平视着萧征的眼睛,表情也不再是轻蔑,“这个,你怎么不说呢?”
“他让我们选了,他问过我们,无数次的告诉我们自己选择!我们自己选的!”萧征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比起生死,我们更看中有选择的权利!你,你代表的永夜人,并没有让姑苏的那些人选!”
紫色的天空里响起了一声炸雷,随即又有滚滚的闷雷似乎从无尽的远方袭来。
公孙辑没有说话,而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选择,说的好啊!你的话,我记得当时有人说过,摩罗就是这么说的。但,好像你们还不明白,选择,是同一套规则之下才可能有的,当对手不承认你的规则时,你就没得选了。”
随着公孙辑话,紫色浓云里的轰鸣声更大了,除了公孙辑和还在昏迷中的苏听,其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空,云层里似乎出现了黑斑,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头颅顶在紫色磨砂玻璃的后面,然后逐渐,这斑块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轰鸣声一下子变得震耳,一艘巨大的铁甲飞船从云层里冲了出来,缓缓但平稳地向着合阳城上空飞来!
全金属的船身上反射着紫色的幽光,似乎可以看到悬窗,似乎可以看到有无数的桅杆和炮管,飞船在空中滑行,好像是走在平稳的湖面上。
萧征目瞪口呆地后退了几步,几乎踩到了宁晨野的道袍,后者根本没有在意到萧征已经快要跌坐在他身上,只是眼睁睁看着那条无论是游戏还是现实里,都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公孙辑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们几个,然后垂下了眼睛,“五十年前,升仙简确实被毁,其实主要的原因,是梁甫山中的鬼物潜入李家,意图盗走升仙简,他们的气息引来了这个。”
随着公孙辑的话,还坐在地上的葛良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按住自己左臂的伤口,挣扎着要爬起来,最后是宁晨野托了他一下,才趔趄着站好,“城里,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嚎叫!”
“那是梁甫山中的鬼蛮王,不知道阴间当时出了什么情况,他从梁甫山中的隧道里进了阳世,估计,是打算用升仙简提升自己吧。这些没有幽冥大能镇压的无知鬼物,根本不知道升仙简是什么,也不知道狂魂道途为什么会被镇压在阴间,真实的原因就是高阶狂魂可以直接引起星域波动,让它们进入这个世界。”
说到此处,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既然你们不在乎面对它们,那么,就看看它们的真容吧。”随后他将玉牌奋力丢向空中。
几个人的目光被旋转着上升的玉牌吸引,直到它瞬间炸成了一道光球,光球消散,天空恢复成蔚蓝,而那巨大的飞船,此时竟开始融化,金属的船身扭曲变形,不断有黑色的触手或者说是长须从船体中剥离开,船头开始翘起膨胀,所有的触手飘散在后面。
它竟然,成了一只在天空中飞动的巨型章鱼的形状,只是丑陋的身体上还包裹着金属,犹如套着一层邪异的盔甲!无数的触手在两翼摆动,黑色、紫色的肉肢上反射着太阳光。
城中,一声巨大的吼声传来,似乎是在应和这飞行怪物的轰鸣声。随即,已经飞临到合阳城上空的怪物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类似一声巨大的牛哞。紧接着它伸出一只触手,犹如一根妖异的手指,一道火光激射而出,城中一闪,城门洞里看到一团火光,随后怪物的嘶吼变成了哀嚎,间或有人类的喊叫和建筑物坍塌的声音。
在浓烟冲天而起的时候,天空中的章鱼怪物,已经没有了踪迹。
大地震动,似乎有什么从合阳城中一路奔向西城门,公孙辑皱皱眉,好像发现了一处怪异,然后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城门上空出现!
一只巨型三头蜥蜴,竟然从城墙上飞身越过,只是在最后它似乎是力竭或者受伤,带有鳞片的腹部在城墙的边缘磕了一下,冲势一滞,让它直接摔在了城外的农田里,城墙上几块城砖碎裂掉落下来,在城门附近砸起一片烟尘。
此时,苏听从昏迷中幽幽转醒,他似乎要挣扎着起来,萧征发现了他的情况,连忙过去抬起了他的脑袋,让他呼吸得舒服些。
“那,那是什么?”苏听的圆脸上惨白一片,眼睛却死死盯着城外农田里还在挣扎要爬起来的怪物。
“这就是天数啊,一切都不可逆了吗?”公孙辑看着那个怪物,缓缓举起手,一把冒着火光的巨大缳首刀出现在他头顶,葛良看着那把大刀,突然无声地苦笑了一声。
随着公孙辑单手一挥,那怪物被瞬间劈成了两半,但下一个瞬间,怪物的残躯竟继续翻滚挣扎,变成了两个独立的四足妖兽,分别向西、向北两个方向狂奔而去了。
那一片被蹂躏的农田狼藉不堪,但血污很快就变成了黑水,农田里的庄稼瞬间成了枯草。
“它们一个去了落雁泽,一个回到了梁甫山,但因为受伤太重,所以后来的五十年里,它们都没有了动静,不知道死活,”公孙辑又叹了口气,“不过,升仙简因为它们,分别遗留了几根在这个世界,并没有都被天火全部销毁,你们要是坚持,以后可以去找找看。”
那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看了看城砖塌落的地方,她快步走了过去,在那些城砖碎块里找寻一番,从一块残砖块下抽出一根带着血迹的玉色三尺简。
她拿在手里,好像握着一把长剑,转身向着苏听走了过来,萧征松开了苏听的身体,面对这个女人站了起来,但随即被公孙辑用手一挥就打飞了出去很远。
女人从上俯视着苏听,苏听努力地蠕动了一下喉头,也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用衣服下摆擦拭了一下这根玉简,好像是要在送出礼物之前清洗干净一样,“你是我的敌对道途,所以你被伤的最深。这枚‘慎刑’升仙简,是上次那位朋友的,他身手很快,居然没有死,请把玉简交给他,希望下次再会。”
女人的语气很平和,好像就是一位邻居大妈在说话,然后,她抬手将玉简刺进了苏听的右腿,好像是戳破了一个苹果一般。
苏听大叫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公孙辑看看天,又看看这几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该回去了,天命不可改。我们都专心做自己认为对、认为应该做的事吧。”
说完,他举手打了一个响指,随即,萧征耳边响起了虞末的叙述腔,“天火幻境出现bug,一分钟后跑团结束,请玩家做好准备。”
看着几个年轻人的身影从地上转淡消失,公孙辑伫立在合阳县的城墙下,望着那一堆碎裂的城砖,久久不语。
西山基地里,短促的警报声和嘈杂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混乱。
起风了。
何仙姑小院里的桃花花瓣渐渐飘落,却被一阵山风卷起,在整个西山基地上空飞旋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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