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佟生和谭晋都是跟随莫寒锋十多年的手下，即便不用他本人亲自搜查，以这二人的经验也不会有所纰漏，关于这点，他自是十分相信。
张府的宅院不小，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六人才匆匆走了回来。
迎着莫寒锋询视的目光，二人皆是摇了摇头。
似乎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
见状，刘老太的神色也硬气了几分，手中的拐杖故意在地上敲了敲，在王氏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大人若没有发现，还请还我张家一个清净。”
莫寒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扬：“老夫人行事，当真是天衣无缝吗？”
“老身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刘老太目光微沉。
莫寒锋也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道：“那程恶能一一找出从事者杀之，难道我六扇门就做不到？”
“尔等大可拭目以待！”
说罢，也不理会在在场的张府众人，带着佟生他们就径直离去了。
刘老太回头看了眼离去几人的背影，眼中有着寒芒闪过，一张苍老的面皮上，浮现一抹常人难以企及的狠辣之色。
……
出了张府。
莫寒锋对着一旁的苟不同几人说道：“你们可知张清水为何被杀？”
苟不同等人一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自己。
身为师爷，苟不同自问口才还是不错的，而且心思也要比另外三个衙役活络些，当即说道：“小的本以为张大人是名清官，但今日见大人查案至此，想来其中必是另有隐情。”
“看来你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啊！”
莫寒锋的眼神突然凌厉了几分，他之前只是试诈一下，却不想这苟不同当真有所隐瞒。
他能猜出这些，可见不是一个愚昧之人，即非愚者，那张清水若真是做着贩卖人口的恶行，又岂会连衙门的巡检典史都有串谋，却唯独落下了他。
向来知县师爷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但结果张清水被杀，可师爷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这本就不合理。
而听到莫寒锋的这句话，苟不同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只觉全身一片冰冷彻骨，上下嘴皮子打颤，连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装了这么久，连张清水都瞒了过去，却没瞒过这刚来还没一天的六扇门大人……苟不同一脸苦涩，心中大叹。
“怎么，还要本统领严刑逼问不成？”
“不，不敢！”
苟不同低了低头，连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他原本是江南人士，家里也算半个书香世家，只是随着一代代传承至今，也基本没落了。
到了他这一代，更是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心灰意冷之下，苟不同就变卖了家产，一个人游历四方，或许倒在哪就死在哪了，这样，他也不必再为生计和壮志难酬所苦恼。
说来也是巧合，正当他花完身上的银两，即将饿死在路边的时候，却被路过的张清水所救，几番交谈下，张清水知他自幼读书识字，也算是个文士，便想请他做自己的幕僚，担任府衙的师爷一职。
本来对一切都心灰意冷的苟不同打算拒绝，但想到有恩不报非君子，便是死了也不安心。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起初他也以为张清水是个好官，怎奈他有一天突然发现张清水与一名江湖中人有所勾结，所行之事，也是令人发指，但他生性胆小懦弱，加上张清水对他有活命之恩，便不敢向外人袒露此事。
而自那以后，他就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显得平庸无能，平日里做事也都马马虎虎，更喜欢与人喝酒说大话，这也让打算拉他入伙的张清水放弃了这个打算。
苟不同虽不敢揭发张清水的恶行，但同样的，他也不敢参与进来，于是就装了半年的傻子。
尽管张清水已被人杀害，可见到莫寒锋的时候，还是难免心中畏惧，不敢袒露实情。
毕竟张清水虽死，但他背后的人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听了苟不同的自述，不止莫寒锋几人，就连那三个衙役也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啥玩意儿？
张大人居然私下里贩卖人口，将人当畜生般明码标价？
这怎么可能，张大人可是一个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啊！
三人心中只觉一片凉意，原来张大人他们被杀，并非是惹了那江湖恶徒的不快，从而招致杀身之祸，竟是做了这般伤天害理之事，才惹得侠义之士出手，为名除害。
难怪当时他们在场，对方却没有杀了他们，结果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他们压根就没参与此事，所以才能捡回一条命。
现在想想，三人就一阵后怕不已。
莫寒锋沉吟片刻道：“你说这么多，可有证据？”
他自然不能听对方的一面之词，就妄下定断，判案讲究的是证据。
“小的虽无证据，但却知道背后与张清水勾结的是何人，还请大人明察啊！”
他现在将一切都抖了出来，也不求对方能放过自己，但只盼从轻发落。
对于这些小人物的心思，莫寒锋自然再清楚不过，若苟不同能给他提供有效的证据，从轻发落并非不可。
“好，你若能助本统领将此事彻查清楚，那么你知情不报之罪，可从轻论处！”
“小的谢过大人，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助大人侦破此案！”
苟不同听闻，自然是感恩戴德的跪倒在地拜了起来。
“好了，此处不是详谈之地，我等先回客栈！”
莫寒锋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至少他现在有两个线索可以查处，总归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随着几人离开，身后一道虚影微微一晃，紧跟而去。
……
当莫寒锋等人找到一家客栈投宿后，就命那三个衙役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当然，接下来的事也不是他们能听的。
“好了，说吧！”
莫寒锋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目光幽幽的盯着一旁正襟危坐的苟不同。
“回大人，小的只碰见过一次张清水和那江湖人士密谈，只从他们口中隐隐听到‘巫神教’三个字。”
“然后就是二人因人口之事商议价格，小的依稀记得，他们说一名成年男子为十两白银，成年女子为十五两白银，孩童则都是三十两白银，听到这，小的已然吓得不轻，就不敢再听了。”
说到这，苟不同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显然是怕自己也被人这般当成牲口售卖。
莫寒锋仔细听闻后，神色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你怎知那人是江湖人士，就因为他们谈及了‘巫神教’三个字？”
只见苟不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回，回大人，小的不敢妄论，但小的却是见过那人，是在听闻二人密谈后，刚出张府没多久就撞上的，小的绝不会记错，那人的声音跟在张清水房中密谈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人腰间挂刀，面容粗犷，浑身都带着一股戾气，反，反正不是常人！”
要不是他吓得逃出张府，后又怕对方发觉什么，这才转身回去，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被对方撞见，不然若是对方撞见的是逃跑的自己，只怕他也活不到现在了。
这时，一旁的谭晋说道：“近年来，西北边境的战事频起，逃亡的流民有不少，我们没有发现失踪人口，想来这张清水就是借此钻了空子。”
不然别说有大量人口失踪，就是有超过一两个没找到尸体的都会引起一些流言被人注意，但这张清水隐藏的如此之深，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他们时至今日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莫寒锋微微颔首，显然也是猜到了这点。
只听一旁的佟生也说道：“巫神教位于黔南苗疆的腹地，平时不显山露水，也未曾和江湖中的其他门派有过来往，但因为发源于苗疆蛊族，所以手段诡秘莫测，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他们。”
“如果张清水背后与之交易的正是巫神教，那他们要这么多人做什么呢？”谭晋喃喃不解道。
“炼蛊！”
只见莫寒锋淡淡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炼蛊？
三人不解的看向他。
莫寒锋双目微凛，语气深沉道：“应该说是炼蛊人更为确切！”
似乎想到了什么，佟生惊呼一声：“他们以活人祭蛊，炼制蛊人？”
谭晋对此并不了解，而佟生还是有一次看卷宗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个苗疆的秘法。
“不错，苗疆之人擅长用蛊和毒，尤其是以蛊养人，几乎每个苗疆人都会养蛊，而且养蛊的方式各不相同，有的人把蛊养在鼎中，有的人把蛊养在身上，更有人把蛊吞入体内，以自身精血来饲养蛊虫……”
“这，这未免太恐怖了吧！”谭晋一脸震惊的说道。
而一旁的苟不同早已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莫寒锋冷笑一声：“呵呵，你们以为养蛊对养蛊之人来说就没好处吗？有的蛊虫能解毒，使人百毒不侵；有的蛊虫蕴含药力，可迅速止血生肌；有的蛊虫剧毒无比，只需咬上人一口，顷刻间就能将对方化为血水……”
“而这些，不过是他们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
莫寒锋知道，苗疆人虽然手段莫测，而且常因为用毒养蛊的手段被人视为异类，但其实他们都是些淳朴的山民罢了，他们养蛊大多是为了自保和改善生活环境，真正用来害人的却没有几个。
但世上无绝对，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再淳朴的人群中，也会出现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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