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小沙弥去而复返,来到毗卢遮耶面前。
“大师,方丈有请!”
“劳烦小师父前面带路了!”
毗卢遮耶微微颔首,随即与小沙弥掠过大雄宝殿,来到天龙寺后院的禅房之外。
“启禀方丈,毗卢遮耶大师带到。”
小沙弥与禅房外朗声道。
“阿弥陀佛,还请毗卢遮耶大师与禅房中一叙。”
禅房内传出一道雄浑的声音,房门无风自开,能依稀看到房中晃晃的烛火。
小沙弥告退一声,毗卢遮耶脸色带着几分虔诚的踏入房中,迎面便是佛祖的金像,他施礼一拜,这才向着侧边的了因几人走去。
原来了因方丈正与几位师兄弟讨论大乘佛法,这才没有出门相迎。
毗卢遮耶十分守规矩的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默默听着几位天龙寺的高僧讨论佛法,不插一句嘴,仅是洗耳恭听,便已大受感悟,心中不禁深感佩服,只觉得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本事潜心向佛,奈何俗世缠身,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但身在红尘之中,又如何能真正做一个方外之人,如有选择,他也想像天龙寺的僧人一样,可以整日礼佛,不关乎什么天下,不在乎什么家国,将自己的身心完全供奉给佛祖。
念及于此,他忍不住叹出了声来:“阿弥陀佛……”
毗卢遮耶顿时一愣,看向了因等人,施了一礼,为打断几人的交谈而感到抱歉。
此刻背靠南墙,坐在最里面的那位须发花白,一袭袈裟披身,略显消瘦的便是天龙寺的主持,了因大师了。
了因目光深邃,脸上并无怪罪之意,淡淡一笑:“大师远道而来,怠慢了!”
其余几位大师与了因一同向他躬了躬身。
毗卢遮耶赶忙还礼,直念阿弥陀佛。
“叨扰贵寺,实不应该,此刻又扰了几位大师研论佛法,更是不该中的不该,罪过,罪过!”
了因见他态度诚恳,加上他们其实已经讨论完毕,对方的那句阿弥陀佛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自然没什么好罪过,当即请他坐下。
待毗卢遮耶坐罢,了因便缓缓开口道:“不知大师远道而来,有何指教?”
出家人讲究一饮一啄,一因一果,坐而论道,便是先道,而后待客以礼,此刻佛法已然论罢,便询问对方来意。
毗卢遮耶在来时便以想好了说辞,当即说道:“指教不敢当,说来惭愧,老衲是来贵寺避祸的。”
避祸?
了因与几位师弟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浮现了一丝疑惑,对于这位藏教的高僧,他们还是有些了解,无论是佛法还是武功,都是当世顶流,难道还有什么祸会难到他吗?
了因双手合十,目光又恢复平静,直视毗卢遮耶,问道:“还请大师明说。”
“此事是这样的……”
毗卢遮耶将自己好心去赤炎山庄拜寿,不料被中原人士刁难之事说得绘声绘色,后来金家遭难,被唐门下毒,更是伙同逍遥派掌门盗取了一部什么经书……他出手相助,怎料捉贼不成,反被当做贼人,面对悠悠众口,他自是百口莫辩……想到不参与这些俗世纷争,却被金家派来的一名少年追杀至此……
随着毗卢遮耶一番魔改,自然是将天龙寺的几位高手听得一愣一愣。
其中一位法号了真的高僧不禁脱口而出:“可是十二章长生经?”
毗卢遮耶装作恍然道:“了真大师说得是了,我记得金老先生说得是什么长生经。”
这长生经在江湖上的消息极为隐晦,不是传承已有百年的大门派,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中原即是如此,更何况蕃外之人,所以对于毗卢遮耶不知何为长生经这一点,了因等人表示很正常。
不过对于了真如此冒失,了因方丈还是忍不住训诫了他一番,后者自觉失态,连忙默念几句心经上的禅语,消除业障。
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了因等人只知毗卢遮耶乃是藏边的得道高僧,对他的真实品行如何却不知,听他这么说,也是痴痴傻傻的信了。
但了因还是有些疑惑道:“大师说,追逐你的是位少年?”
少年便是舞象之年,若青年便是弱冠之年,这二者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只见毗卢遮耶严肃的点了点头:“正是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
了空是几人中最小的,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以大师的武功,居然会不敌一名少年?”
此话本来是十分丢脸的,但出家人四大皆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毗卢遮耶大方承认道:“确实不敌!”
“这……”
了因几人哑然无语。
只听毗卢遮耶又补充道:“这位少年武功盖世,与他的年纪严重不符,老衲猜测,是有高人临终前传授衣钵于他,施展了灌顶大法。”
这么一说,倒能解释得通了,虽是功力的强弱无法代表战力的强大与否,但若这功力强到离谱,那么普通拳脚,也有莫大的威能,若有差距,确实难以抵挡。
只不过对方要真这么厉害,那他天龙寺也未必能挡得住,心想你来我们这是避祸的吗?怕不是来招祸的吧?
不过这个想法只在几位大师心中出现,并没有说出口来,但从他们的表情却能看出来,他们现在已经没那么淡定了。
了因作为方丈,自然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若是连大师都无法敌过,敝寺想来也无人是那少年的对手。”
潜意思是说,有命就快跑吧,我们也挡不住。
毗卢遮耶微微苦笑:“方丈说笑了,老衲并非要方丈替我出手拦住那少年,虽说不是敌手,那也是老衲没有出全力而已,出家人讲究清心寡欲,与人争斗之事,老衲是做不出来的。”
听这话,似乎还有什么转折……天龙寺的高僧心中纷纷想到。
了因问道:“大师修身养性,这份养气功夫,叫人佩服。”
毗卢遮耶继续说道:“方丈有所不知,那少年是位初涉江湖的纯真之人,不过被谣言迷惑了心智,对老衲的成见极深,只因听信了他人的话,这才对我穷追不舍,然其本性不坏。”
处了因外,其余几人皆是双掌合十,摇头叹道毗卢遮耶的高德。
心怀恶念之人,追他不远千里之外,与外人言道,却还能说出对方的好来,这份心境超然,远不是他们能比得的。
了因问道:“那大师的意思是……”
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方丈乃是得道的高僧,而老衲不过是个蕃外之人,若由方丈代为出面调解,想必那少年一定能听得方丈一言,莫要让他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是。”
毗卢遮耶见了因陷入沉思,当即又补了一句:“贪嗔痴妄只会迷人双眼,唯有救赎方正因果大道,方丈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他直接搬出适才几人研讨的佛理,不怕对方不答应。
听了这话,了真、了空几人纷纷开口劝到……了因思绪稍稍被打乱,想来若是自己能出面化解这番误会,少了一场争斗,那也是一份福缘,心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毗卢遮耶见状,面露感激之色,而心中却是不由冷笑起来。
于是趁热打铁道:“为防不测,我已让弟子去请无量剑派的高人来此处做个见证,希望方丈莫要见怪。”
“大师言重,如此再好不过了!”
本来还有点虚的了因,在听到毗卢遮耶的这句话后,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气,哪还有怪罪的道理。
说来他与无量剑派的掌门十分相熟,若能请得他来,合众人之力,来人只要不是南山北岳的任何一位,大可不惧。
毗卢遮耶见了因眼中恢复了一丝光芒,心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向了因讨来纸笔,修书一封,希望请他派人将这封信送到吐蕃国的国师手中。
对此,了因自然没有意见,当即唤来一名武僧,让他亲自走一趟,将这封信送去。
见所有准备做足,毗卢遮耶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如今,只要静等杨灵的到来就行了!
……
另一边,杨灵与紫凝烟顶着风沙出了荒漠戈壁,刚行施没多久,便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群彪悍马匪围住。
“好家伙,两匹绝世良驹,这回兄弟们赚大发了!”
“若是没看错的话,一匹是西域宝马,玉兰白龙驹,一匹乃是关外名马,盗骊,好大的手笔啊!”
似这等绝世良驹,旁人能见到一匹,已是天大的幸事,却不曾想今日能得见两匹,说是三生有幸也不为过了。
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马匪,对好马更是钟爱。
听得周围的吵闹声,总共有一十三人,各个生得粗犷高大,腰间佩刀,身上的血煞之气几乎要溢出来了般,看来平常没少杀人。
杨灵皱眉道:“你们是什么人?”
此刻他与紫凝烟都用衣襟遮面抵御风沙,一时间,一群马匪只能看到二人的身形瘦弱,却不知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前面的短靴长衫,能看出是名男子,后面的素鞋裙摆,不用想便知道是名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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