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贞韵思考了几日做下的决定。她好不容易在王府树立起的,说实话,其实是有些舍不得失去的。

    可她终究要离开宁王府,更不想欠燕恒恩情。原主的死虽然不能怪燕恒,可她也没办法当做毫无关系。

    她得了燕恒许多照顾和帮助,虽嘴上总怼他,骂他,心里其实是感激的,甚至还有一点依赖。但她能得以活下来的机会,是原主给的。

    她叹了口气,抬眼与燕恒对视:“这些时日感谢王爷照顾,但我与王爷一早便说好要和离,京城里上至高官贵族,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贩夫走卒,也都知道我与王爷夫妻不和,迟早是要分离的。如今我父兄都不在京城,祖母年事已高,母亲一介弱女子,我不随王爷回府,想必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之前她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加之刚穿过来,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所以自然而然地想找个庇护之所,恰好燕恒又表示自己愿意保护她。

    但叶贞韵自小就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奶奶,除了邻里乡亲怜她们一老一少,多有帮衬,可人生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她独自走过来的。她习惯了凡事靠自己,也努力自强坚韧,所以有些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总觉得自己是在道德绑架燕恒。

    燕恒欠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叶贞韵,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份歉意。

    燕恒沉默良久才点头:“本王应允了。”语气是生疏而冷漠的,仔细听,还带着一点莫名其妙地生气。

    叶贞韵想要解释,但张了口,又不知道如何说。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身份也不对,连朋友都不宜做。

    燕恒不知道在等什么,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他才起身告辞。

    出去后,他没立即回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转身下了楼。

    这一晚过后,接下的一路上,燕恒都未同叶贞韵说过话,有什么必要说的,也是让护卫来传话。觅儿撩起车帘看了眼马车外骑着马沉默地跟在车旁的人,又看看车内闭着眼假寐的人,终于忍不住问:“小姐,你与王爷吵架了?”

    叶老夫人和于氏也看了过来。

    叶贞韵掀起眼皮,看看脸露担忧的觅儿,又看看祖母与母亲,如实道:“没有,我只是跟他说,等回了京城,我就不回宁王府了。”

    觅儿甚为不解:“为何?觅儿觉得,王爷最近对小姐挺好的。”

    “就是因为他对我好。”叶贞韵笑了下,没解释得太多。

    叶老夫人与于氏对视一眼,笑道:“我看你啊,是想趁着能制住你的人都不在京城,要把个侯府闹翻天。”

    叶贞韵挽着叶老夫人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蹭了蹭,撒娇:“祖母乱说,我又不是孙猴子,哪有那个本事。”

    相对脸上带着笑的祖孙二人,于氏神色却有些忧虑:“此回我们能被恩准回京,是受了王爷恩惠,如今侯府只是虚有其名,你不若留在王府,也好……”

    “母亲,”叶贞韵坐正身体来:“父亲让我尽快与宁王和离。”

    这话一说完,不只是于氏,连叶老夫人神色也凝重起来。车厢内沉寂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叶老夫人一声叹息,道:“回家也好,我如今也没什么太大心愿,只想着我们一家,都能平平安安的。”

    叶贞韵握住她的手腕,认真道:“会的,祖母,我们都会平安无恙。”

    叶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点头。只是,神色间依然有着担忧。

    -

    第三日下午,马车到达京城。入城后,燕恒将叶贞韵一路送到镇北侯府门口。

    偌大一个镇北侯府,因为全家迁往边境,启程前已将大半仆役都遣散了,剩下都是在侯府做了许多年的,或者是贴身伺候的,基本都跟着一起去了边境。还留在镇北侯府守着的,只有余伯的儿子儿媳及孙子孙女,另还有几个不宜长途跋涉的老仆。

    他们早就等在侯府门口,看见叶贞韵下了马车,而后转身去扶老夫人,个个都是又哭又笑地围上来,喊着“小姐”“老夫人”“夫人”的。

    叶贞韵吩咐他们把祖母和母亲扶进去,自己留了下来,对着燕恒鞠了一躬:“这一路来多谢王爷护送。”

    燕恒退后两步,将她扶了起来:“本就是分内之事。”

    叶贞韵还是鞠完了躬,看见燕恒沉着脸,猜不到他为什么不高兴,也不想去猜。她气道:“王爷若定好了入宫的日子,派人告知我一声便知。”

    她说的是一同进宫求皇上同意两人和离的事。回京的路上,她多想了想,觉得现在或许是一个提出和离的好时机。当年皇上赐婚是为了试探和警告她爹。如今她爹先是主动上交了兵权,后又被派到宿城去,皇上心中虽然还是有猜疑和忌惮,但已不是大患,更何况自己和祖母母亲还在京城。

    叶贞韵猜测,如今皇上应当是不满意她继续占着这宁王正妃的位置了。

    “你……”燕恒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想害你么?杀死你婢女的凶手,害死赵德的人,他们是谁,你都不想知道了?”

    “王爷,”叶贞韵笑了起来,微仰着头与他对视:“我骂你没脑子,你不会真的就当自己没脑子了吧?你我都知道,婉儿肯定是受了别人逼迫。至于赵德,虽然不知他为何会死,但不外乎也是权钱利益所驱。”

    燕恒道:“你原来都知道。我以为……你借着马夫的事立威,又言语上敲打赵德,是想……”

    想什么他却没说。

    叶贞韵朝他笑了下。先前她确实是想在王府下人们面前立威,但现如今她已经换了一个想法,目标也不再是在这个时空里活下来。借着宁王的名头,她确实能免去许多麻烦,可万事有利就有弊,现在她能靠着宁王得到好处,日后争储一事摆到台面上来,又何尝不是灾祸呢?所以,还是尽早与他撇清关系比较好。

    见她不说话,燕恒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何有些失落。他沉默片刻,有些为难道:“此时年后再议。但有一事,本王想请你帮个忙。”

    叶贞韵:“王爷请说,只要我帮得上忙。”

    燕恒道:“今年除夕,本王想你随我一同前去。”

    叶贞韵有点意外,甚至第一反应是,燕恒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因为之前两年,原主都未曾随同宁王一起参加过宫中的除夕夜宴,虽然这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原主想借着这来坐实自己不受宠的传言,但燕恒也确实不怎么在意。

    她问道:“从前你不都一人去的么?”

    燕恒道:“你也说了,那是从前。而且,母妃也希望你今年能去。”

    “母妃?”叶贞韵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燕恒的生母淑妃。但这就让她更加意外了,因为原主自嫁给燕恒后,见淑妃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且每次去见她,淑妃都冷着一张脸,明显是因为原主占了她侄女的位置而不待见她,说不定还恨她。

    两人关系这么差,她居然想我去参加除夕宴,难不成我没被毒死,要联合霍曼凝再给我下一次毒?

    不怪叶贞韵会如此想,实在是她想不到什么理由骗自己说,淑妃突然很喜欢她。而且这事不能深想,不然她还要怀疑,淑妃之前愿意向皇上求情,让祖母母亲得以返京,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目的。

    燕恒看着叶贞韵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担忧什么。他笑道:“母妃没别的意思。此前她确实不喜欢你,因为她看中的儿媳是……但如今她都成靖王妃了,我与她再无可能,她便盼着我们俩能好一些。”

    “但我们是要和离的。”叶贞韵问:“淑妃娘娘不知道?”

    燕恒点头:“我未曾与她说起过。”

    “我不去。”叶贞韵想了想道:“就让淑妃娘娘继续讨厌我吧,如此,和离的时候大家也就没什么感情可讲。”

    燕恒听得皱眉,脱口问了一句:“叶祯蕴,你没有心的么?”

    “???”叶贞韵被问得莫名其妙:“我去不去跟我有没有心有什么关系?年前没几天了,和离一事,最晚过了正月就要提,何必浪费那点时间去修补感情呢?而且……”

    她目光有些犀利地看向燕恒:“是你们对不起我在先吧?”

    燕恒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道:“如……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去呢?”

    叶贞韵一头疑惑,有点搞不懂燕恒为什么非要她去:“难道……你是怕到时候看着你的心上人同靖王恩恩爱爱,所以要我去替你挡箭?”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了。

    “不是。”燕恒强调道:“本王说了,我已经将她放下了。”

    叶贞韵那表情,明显是不太信。

    燕恒看懂了,丢下句“算了,就当我没说”,转身就走。

    叶贞韵低喃了一句什么,也转身进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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