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韵到得正堂时,镇北侯在和燕恒说话,看着还挺和谐。

    燕恒见她进来便没再继续,起身走到叶贞韵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叶贞韵往后躲。

    “忘了你嫌我来着。”他若无其事般笑了下,收回手背到身后,关心道:“病可好些了?”

    叶贞韵点头:“谢王爷关心,病全好了。”

    “好了就好。”燕恒又问:“那腹部伤口可好些了?”

    叶贞韵眼露疑惑:“王爷这突如其来的关心……难不成是想讨好我?”

    不怪叶贞韵会如此想,实在是燕恒自看见她后就面带笑容,语气亲昵,言语间又甚是关心。

    她想,难不成燕恒是怕他对我不好,我爹会当场爆打他,所以演戏给爹看的?

    “不是,我……”燕恒有点不自在,移开目光道:“本王关心你不是很正常么?”

    叶贞韵看着他笑:“若是别的夫妻,确实正常,但换成我们……王爷,你别告诉我,前两年你天南海北地找你的心上人,都是装的。”

    燕恒眼中闪过一点焦急,似乎想解释什么,镇北侯在这时插进话来:“王爷不必在微臣面前做戏。微臣虽然感谢王爷在我侯府危难之际伸出援手,此恩微臣日后定做报答。但你与蕴儿并无感情,若时机合适,还请王爷兑现当年承诺,奏请皇上,与蕴儿和离。”

    “你……”燕恒震惊地看着叶贞韵:“你还是要和离?”

    他以为他们这几日相处虽然斗嘴有,不服对方的时候有,吵架也有,但总体来说尚算愉快。且叶家现在正处于危难之际,需要人帮扶。他虽无实权,可到底是个王爷,何况他们还已成亲,自己是她选择庇佑的最好选择。

    却原来,她看不上么?

    叶贞韵不知他心中所想,疑惑道:“和离一事,不是早就同王爷说好了的?”

    “可……可今时不同往日,而且本王……”他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他与叶祯蕴的开头太差了,以致于自己有心想帮她,尽可能地庇护她,但在叶祯蕴看来,想必自己肯定是带了某种目的。

    想到此,燕恒心里有点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因此失去了心爱之人,这两年来也是配合叶祯蕴在演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可到最后,自己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连一点信任也没有。

    但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燕恒注视着叶贞韵,终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出了那个自知冒犯的问题:“你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就……就不能不和离,与本王做一世夫妻么?”

    “王爷怎知我没有喜欢的人?”叶贞韵确实感觉到了冒犯。她知道燕恒是出于好意,可这话,在她的角度,怎么听都像是在说:我失恋了,你也没喜欢的人,既然我们证都领了,那就不要麻烦了,凑合着过一辈子吧。

    若是换成古代女子,能与燕恒这样的人凑合过一辈子,不仅当即就点头答应,甚至还觉得自己很荣幸。

    可叶贞韵毕竟是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对于这种地位不平等的婚姻,她宁愿选择孤独一生。

    因此,燕恒这话说完后,她哪怕理解,心里也还是有些怒的。叶贞韵觉得,作为别人的将就,是对她的极大侮辱。于是声音里带着股冷意和嘲讽:“即便没有,你也配让我陪你一辈子?”

    燕恒也有些生气:“本王怎么就不配了?”

    怕他听不懂似地,叶贞韵缓缓道:“我不喜欢废物,尤其是心里装着别人的废物。”

    “你!”燕恒气得怒瞪叶贞韵,却只是瞪着,没有别的动作。

    叶贞韵怕他气得还不够重似地,抬起下巴与他对视,目光里带着挑衅。

    燕恒瞪了她一会儿,最后一甩手,转身出去,径直走到一颗树前,朝着树干踢了一脚。

    本来还担心自己会被打的叶贞韵,看到这一幕后,一脸懵逼:树做错了什么?

    明明是被气走的,以为至少两三天,他不会再出现了,结果下午他又来。彼时叶贞韵正在叶明祯房里,念书给他听。

    叶明祯靠坐在床上,已有些困了。

    这位宠爱妹妹的兄长,身体只是稍好了些,午膳时就非要起来,陪着一同用膳。他这些时日本就睡多醒少,偏偏念书的人故意将声音放得温柔和缓,他想多撑一会儿,到底没能挡住涌上来的困意,头一歪,睡了过去。

    燕恒来时,看到的便是叶贞韵俯身给叶明祯盖被子。那动作小心,细致,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似的,有一种他在叶贞韵身上从未见过的温柔体贴。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叶贞韵给人掖好被角,直起身来时,才缓步走了进去。

    叶贞韵看见他,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心下猜测这人莫不是个喜欢被虐的?怎么自己越骂他,他越凑上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劣根性发作,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越想得到手?

    燕恒来了也不说话,自己到炭盆边坐着取暖,分不清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叶贞韵收拾好被自己翻乱的书本放到床边,叶明祯若醒了,伸手就能拿到。

    她观察了燕恒一会儿,心里有些好奇他来干什么,嘴上又不肯问,最后犹豫了下,还是出了门,打算去找母亲。

    她把觅儿留在那里,让她帮着母亲做斗篷,也是要她好好养伤的意思,不然这小丫鬟忙前忙后的,没事也能自己找出事来干。

    出了门,发现后边跟着人。她转身,果然是燕恒,停下来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燕恒少见地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子道:“霖城与舒城交汇处,有座祁山,山里有走兽,你怕冷,动物皮毛可保暖。”

    “猎杀动物是犯法的。”叶贞韵话出了口,才意识这是在古代,根本没有保护动物的意识。

    她抬眸觑了燕恒一眼,见他果然疑惑,赶紧掩饰说:“我的意思是,动物的命也是命,因为怕冷,就去取它们的命,剥他们的皮,太残忍了。”

    燕恒望过来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叶贞韵有些心虚,但并不慌。

    燕恒不可能因她这么一句话就怀疑她。

    片刻后,燕恒笑了下:“本王记得,当年你同你兄长学骑射时,可没少射杀过兔子狐狸之类的,如今倒骂起本王来了,真是……”

    那未说完的尾音里,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

    叶贞韵更没有听出来。她被说得一怔,想起来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是有一些关于此的片段,甚至还有年少时候的皇子们与其他权贵之子。

    一众少年中,只原主一个女子。她一袭红衣本就张扬夺目,偏偏还不肯收敛锋芒,一场秋猎,虽成绩不是顶尖的那一个,但也在前列,以致于皇上都夸一句:“我大燕怕不是要出一位女将军了。”

    当时只道这是赞赏,谁知却是引起皇上怀疑镇北侯府有异心的开端。

    若知后果,原主怕是宁愿此生都不碰弓箭,规规矩矩地做她的镇北侯府叶小姐。

    燕恒见她神色恍惚,心下略一思衬,已猜到缘由,开口道:“抱歉,本王……”

    “王爷说得对。”叶贞韵打断他,抬头与他对视:“我确实不该用未来人的标准去要求你。”

    燕恒没想到她认错认得如此干脆,一时有些讶然,同时又生出些欣赏。要知道,能这般干脆迅速地认错的人,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大多数情况下,人都是首先利己的,这种有失颜面的事情,总没那么容易就承认。

    “什么叫未来人……的标准?”他回想了一下叶贞韵的话,明明都听得懂,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叶贞韵只是朝他神秘地一笑:“就是字面意思,王爷别多心。”

    她转移话题:“说到怕冷,你京城里那位心上人也怕冷了。”

    “你别笑话我了。”燕恒的语气有点无奈,又有点自嘲:“本王上午惹你动怒,便是决心要与她划清界限了。我与她,终究有缘无分。此后,她是靖王妃,我是宁王,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关系。”

    这话与其是说与叶贞韵听,倒不如说是燕恒对自己表的决心。他少年时便爱慕表妹,此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娶她为妻,时时把她挂在嘴边,整日围着她打转,没少被人看笑话。父皇更是因此看不上他,觉得他沉溺于儿女私情,毫无男子汉大丈夫的抱负与野心,既放心他,又嫌弃他。

    燕恒没有告诉叶祯蕴,父皇会把叶祯蕴赐给他做王妃,其实还有一层目的,是试探他这个儿子的。

    父皇想知道,他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不是真的毫不动心。他能毫不犹豫的答应叶祯蕴,配合她演戏给世人看,装作自己冷落她,一心只找他的表妹,除去他对叶祯蕴确实毫无感情,不愿糟践她,还有一层原因是保护,即是保护叶祯蕴,也是保护他自己。因为,他若如父皇所愿,与叶祯蕴婚后感情甚笃,恩爱有加,父皇定会以为他与镇北侯府有所勾结。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而已。

    但不论这个结果他如何不愿接受,如今也不得不接受了。不然,被牵扯进此事里的人,都不得好过。

    叶贞韵探究地打量他,不太信地问:“真放下了?”

    燕恒转身,在屋檐下抬头,看向上方碧蓝的天空,点头道:“嗯。”

    “真的放下了。”他认真而郑重地说,眼里带着失去重要之物的惋惜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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