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光大手囚禁的黑光还在拼命挣扎,企图逃离这个牢笼。

    只见黑光不停的冲撞牢笼,每撞一下,白光就会黯淡一分,反之黑光会被壮大,可当黑光被弹回去后,黑光又会被削弱,然后反哺给白光。

    两者此消彼长,谁都奈何不了对方。

    大约过了一刻钟,黑光放弃了从这里逃出去的想法,漂浮在牢笼的正中间,内敛,现出了身形。

    是一个瘦弱的小老头。

    老头的身高不足正常人的一半,穿着华丽的金色长袍,裸漏在外的身躯却是暗灰色,一颗圆滑的大脑袋后面梳着一根长辫,长辫向下垂着,发梢缠绕了老人的半个身躯,最后如蝎子尾巴般竖在身前,老头的双手双脚都缩在衣服里,从远处看,就好像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老头缓缓睁开眼睛,两道金色精光从他眼中爆射而出,撞击在白光牢笼上,激起一阵涟漪。

    白光牢笼剧烈摇晃,老头静静的看着它,自认刚才的试探并不能击溃它。

    “行了,别再装了。”老头冷冷道。

    声音如稚童清脆,可要是仔细听,便可以感受到上面的阴冷。

    “嘻嘻,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白光开口了,声音和肚兜一样。

    一阵白光亮起,白光牢笼浅薄透亮了,一个全身亮银银的小人出现在牢笼外,下半身和白光牢笼融在一起,双手掐着腰,笑道:“蓖麻,没想到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很惊讶,堂堂的遗落口述竟然这么不像样子。”蓖麻没好气道。

    “哦,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小人趴在牢笼上,瞪着一双银色大眼问。

    “总归不是这个样子。”蓖麻冷冷道。

    “那你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小人反击。

    蓖麻翻过一个白眼,灰色的眼眸趁机扫视了牢笼上方一眼,大概是觉察到了他的小九九,小人贱兮兮的笑道:“别多想了,你是逃不走的,如果不能找到我的另一半,你就算是毁了这里也无法离开,身为三不管存活的城主中最年长的一位,你应该很清楚历楼是个怎样的地方,它作为囚禁我的牢笼,这些年可真尽职尽责啊。”

    说着说着,小人突然老气横秋了起来,“连同上面那位,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一次眼都没眨过,不累吗?”

    “哈哈,看来你这些年过的很无趣啊。”蓖麻嘲笑。

    小人笑着转过身,“你又如何呢,在王楼这些年,醒过几次?”

    “确实也没几次。”蓖麻突然又感同身受,“历楼,王楼,说到底都是笼子,一个关着你,一个关着我们,所以我这次来是和你商量事情的。”

    “哦,这话可就新鲜了,商量事情,怎么个商量的法子?”小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蓖麻。

    两人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当年蓖麻才刚当上城主,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历楼,想要一瞻遗落口述的风采,为此甚至不惜违背了王楼的命令,和旧城人打了起来。

    也亏得他当年有一身好本领,愣是顶着五位旧城人的全力一击,冒死进入了历楼,成功见到了遗落口述。

    那时的遗落口述还只是卷轴模样,不会开口,也没兴致开口。

    因为是冒失闯进来的,所以蓖麻并不知晓离开历楼的法子,在这里兜兜转转,一住就是十年。

    在这十年间,他不仅成功的突破到了玄化境高层,还和遗落口述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

    “蓖麻,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遗落口述说。

    坐在地上,啃着红薯的蓖麻抬起头,吃了一嘴,嘟囔道:“赶我走,是有什么急事?”

    “唉,快别提了,这几天那些旧城人整天在梦里找我,说你要是再不回去,三不管就要乱成一锅粥了,想来也是,你身为三不管的城主,怎么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

    遗落口述不需要吃东西,不过有时看蓖麻吃得香,他也会尝几口。

    “梦里,你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原来不是骗我。”蓖麻说。

    今天的烤红薯,昨天的烤山药,前几天的炖鱼,如今的蓖麻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可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难免会有口腹之欲。

    这时,遗落口述便站了出来,拿出了这些它自称是从梦里寻来的稀罕物。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旧城人找来的,他们这些老家伙,有时也会因为吃东西和王楼联系,想必王楼也是通过这些东西判断你还活着,否则城主消失了五年,他们怎么可能不选出新的城主。”

    “五年了,他们既然能等我五年。”

    三不管是个无法之地,同时也是规矩很森严的地方。

    如果不触碰规矩,一切都好,可一旦有人不服管教,那么就需要城主出面镇压,如果城主也拦不住,才会请王楼的人出马。

    那时的三不管不如今日的繁华,没有三街六巷十二楼的说法,城主府就只是一个类似县太爷的地方,城主没有位高权重的地位,只是一个鞍前马后的劳碌命。

    所以面对当年的车又,蓖麻才能以前辈自居。

    不是因为他实力强悍,而是他是从那个最艰苦的年月走过来的,每天打来打去,头破血流,就为了让外人坚信一个道理。

    三不管有自己的规矩,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

    那时的三不管才是真正的无法之地。

    “没想到?”遗落口述没离开过历楼,自然不知晓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况。

    “你不了解外面的情况,现在的三不管正处于最危险的时候,自从建造了这个历楼,三大王朝的使臣每天都不间断的过来造访,说是三不管刚刚建立,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妥当,要是有困难,可以及时向他们求助,哼,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必他们自己最清楚,整天找些为了南穰山的冠冕堂皇的蠢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贪欲,为了得到你。”蓖麻收拾干净自己吃剩下的红薯皮。

    “遗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蓖麻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我开蒙就在这里了,只知道有人曾在梦里告诉过我,不要妄图逃离这里,因为那样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也不要妄图和外面的人联系,同样对我没有好处。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告诉我,我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只需要找到一位有缘人解开封印。”

    遗落口述幻化成的小人站起来,指着胸口上的肚兜说。

    肚兜上有个‘无’字。

    “我和你生活五年,你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这事。”蓖麻颇有些埋怨。

    “因为你不是那个有缘人啊。”遗落口述表示自己也很遗憾。

    小人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这里终日明亮,只因最上方的那颗大夜明珠。

    “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已经存在几千年了,以前的我是很自由的,我去过很多地方,不仅仅是这座山,其余三座山都曾到过,只是那里没有咱们这好玩,所以我便住在了这里,然后就遇到了那个家伙,他告诉我,要想实现真正的自由,就必须让整个南穰山都飞升,这里只是一隅,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然后我就把另外三个山头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他,你猜他说什么,他说那三座山都只是南穰山的邻居,即使四座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外面世界的一片瓦,一块砖,一个小石头,我很生气,因为只是游览这四座山就花了我几百年的时间,竟然被他说的这么不值一提,于是我便和他打了一个赌,我答应他为了让南穰山飞升,自愿被他囚禁,而他要让我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如果到他死之前无法实现,那我就把他吃掉,可如果他实现了,那我就跟他走。”

    “跟他走?去哪?”蓖麻忍不住被遗落口述的话语吸引。

    他很想认识那个人。

    “当然是去更广阔的世界啊。”遗落口述说。

    “你说自己存在了几千年,那个人也是活了这么久吗,这个世界上有可以活这么久的人吗?”蓖麻再次问。

    这次遗落口述犹豫了,因为他答应过那个人,不能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会牵连到别人。

    “也许吧。”

    遗落口述的含糊其辞,让蓖麻的心底生出一种希望,他也要活着见到那个广阔的世界。

    两者谈话的第二天,蓖麻便离开了历楼,继续做他的城主。

    遗落口述也再次陷入了沉睡。

    ...

    “如果没有那个年轻人,我们可能还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呢。”小人笑道。

    蓖麻也笑了,“说的没错,的确应该谢谢他,只不过他也是来找你的,姑且算是我的敌人,要是见了面,我可不能保证不杀了他。”

    “你都这个模样了,还能拿得起刀?”小人好奇道。

    蓖麻早就是个死人了,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全靠车絮的精气神吊着,所以他身上的长辫更像是枷锁,锁住了他的灵魂。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蓖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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