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在清宝国稍作休息就离开的陆子,突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在傍晚还未关城门之前,就已经沿着来时的方向去到了修建在河边的一座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要更像私人宅邸一些。

    陆子之所以想去那里过夜,除了在宅邸门口插着一根写有‘东日生’三个字的旗幡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在清宝国和清云国中间有一条官道,而官道两侧曾有一段路程呈现出山河分侧的奇观,而就在陆子骑着大脚偏离官道,去到了有山的那一侧时,恰好看到了对岸发生了更为神奇的一幕。

    一个全身包裹在红袍里面的怪人,带领着一群同他一样装扮的人从河里慢慢浮起,趁着眼下无人的空挡,一行人横穿过官道,潜伏进了山林中,随后他们便用自认为隐蔽,却已经被身后的陆子瞧了个正着的姿态向前奔去。

    临近傍晚,陆子在后面远远的看到他们乔装打扮,潜进了清宝国。

    如果陆子没有猜错,最前面的红袍怪人应该就是歃血盟的血卒。

    一个血人。

    陆子还记得他初次和血卒交锋,那张被自己一拳打凹陷下去的脸。

    那个家伙可真是够命大的,在回传谷一战,被金匣一道从头劈下都没死。

    不过陆子总感觉从那之后,血卒的脑子就不够用了。

    哪有人会用从河里浮出来这样的侦察手段,而且最后潜进清宝国的方法也并不高明,哪怕是用在深夜翻过城墙这样的手段也行啊。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在城里和他们碰面,到时候免不了开战。

    在还没有进阶到凝冲境之前,陆子打算养精蓄锐,避免和他人多次发生冲突。

    这样想的陆子调转马头,来到位于须河旁的东日生客栈。

    跃下马,借着昏黄的日光,陆子看到大门上还有一块空白匾额。

    四四方方都是金边,看着阔气的很。

    没想太多,陆子松开缰绳,活动一下腿脚,长途骑乘让他的下半身都麻了,上半身也是酸痛的。

    等到稍微恢复些,陆子才登上台阶,拍响客栈大门。

    不消片刻,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先是从缝隙里渗出一道烛光,随后便是白纸灯笼探出,最后才有一张圆脸从灯笼上面出现。

    脸庞被烛光照亮,饶是现在天还未黑,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你找谁?”圆脸开口,声音深沉。

    陆子疑惑,“这里不是客栈?”

    “是客栈,哦,原来是要住店啊。”

    圆脸听到陆子要住店,脸色直接变化,嘴角翘起,眉毛上扬,双层的下巴都透着喜悦。

    “客官,您屋里请。”

    客栈大门被打开一半,圆脸听到马鸣声,“原来客人是骑马来的。”

    接着,圆脸又打开另一半大门。

    将陆子应进院子里,圆脸很是会来事的抓着大脚身上的缰绳,为陆子介绍院子的布置。

    “东厢房还有一间空房,那里是客栈的上上房,一晚十两,每间房都配备了一员小厮,甭管多晚,客人都可以随时传唤他们。西厢房是中中房,每晚需要五两,现在还剩下三间。客人要住在哪里?”

    陆子注意到东日生客栈的院子很深,且只有一层,东西两侧共有二十间厢房,而与北门相对的南边还有一排房屋,不过凭借圆脸的介绍,应该是掌柜和店小二们住的地方。

    院子正中间有一颗树梢高过屋顶的巨大柏树,树枝张牙舞爪的向周身伸展开,离远些开,好似降世的魔头。

    陆子犹豫片刻,选择了东厢房剩下的那间,让圆脸简单的准备些饭菜,还顺便把大脚牵到马厩喂养。

    通过圆脸给的钥匙,陆子打开房门,引入眼帘的是一间窄小的堂屋。

    没想到客栈准备的这位妥当,连书房都有。

    陆子走进房间,发出这样的惊叹。

    来到书房,找到放在桌子上的蜡烛,陆子接连点亮三根,连同堂屋都亮了很多。

    不久,一个长相清秀的店小二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客官,我看您这里的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饭菜需要放在哪里?”

    陆子正在翻阅书架上的书,闻声,转身,指向书桌,“先放在那里便可。”

    “客官您好,我是小伍,专门照顾住在这间房的客人,你晚上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用这里的铃铛传唤我。”

    小伍一边介绍自己,一边来到墙角,陆子随即看到了墙上挂着一个深色铃铛。

    “注入灵气,我房间里的铃铛便会响。”

    “行,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客人慢用。”

    小伍退出房间,贴心的关上门。

    从窗户上的影子可以看出小伍离开。

    陆子放下书,坐在书桌前开始吃饭。

    吃过饭,陆子按照小伍教过的方法将其传唤来,很快小伍将碗筷端走,又端来了洗脚水。

    小伍这次却没有立即离开。

    看出陆子眼中的不解,小伍好脾气的解释道:“客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晚上风大,刮人的很,是很不适合长时间泡脚的,到了深夜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传唤我,免得吹伤了身子。”

    “行,我知道了。”

    简单答复后,陆子将脚擦干,目送小伍离开。

    以陆子现在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尘世间的百毒不侵,百病不扰的境界,别说大风了,就是赤裸着身子站在风雪天都无碍,不过他很不习惯小伍的注视。

    那种面色和善,但却让人看不透的目光最瘆人了。

    还是让他早点离去的好。

    从书房拿来一本书,陆子钻进被窝,慢慢看着。

    他刚走进客栈的时候,看到东西两侧有多半数的房间都还亮着灯,许多人都还没睡下。

    不过这也难怪,夜未来到,很难睡得着。

    将手中的书看过,陆子抬起头,揉了揉略微酸涩的眼睛,看向窗外,窗纸上有一层淡淡的树影。

    拉开房门,院子中间的巨大柏树上挂着数不尽的小灯笼,人头大小,里面跳跃着拇指大小的烛火,照亮了院子,但却没有打扰到两侧房间的客人。

    森白的烛光铺在巨柏身上,透着股冷意,朦胧中好似婚宴纱衣,但更像寿衣。

    陆子听到身边传来了开门声,转过头,恰好和出门的客人对上视线。

    对方微微一笑,作揖道:“在下宋听。”

    “在下陆子。”

    陆子同样作揖,报出姓名。

    双方起身,面对院子中间的巨柏,没有说话。

    “阁下是打算去清宝国?”

    宋听没话找话。

    陆子点头,“没错,可惜来晚了一步,要不然就可以进城了。”

    “我看倒挺好,能与阁下遇见,说明这个晚上不会无聊了。”

    宋听笑呵呵的指向巨柏,“你可知这里的店家为何在树上挂灯笼?”

    “怕不是死了人。”

    陆子脸色平淡的说出自己的猜想,双眼冷漠的看向门前的宋听。

    月色和烛光的照耀下,宋听体态修长,穿着一身儒雅的青衫,长发挽起,摇扇没有玉坠和折扇,腰带更是稀疏平常的深青色布条,两鬓长发随意的落散肩上,使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刚才宋听冲陆子作揖的时候,陆子偷偷看了一眼,长相俊朗,眼神妖冶,肤如白脂,额头又有两道剑眉。

    很难想象这样的搭配会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也是著道者。”

    宋听并没有因为陆子的看透而诧异,相反只是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所以我才说今晚不会无聊了。”

    “你是从何得知的?”

    陆子问道。

    既然对方这样说,那就是摆明了要赖上他,那倒不如自己大开城门,以不变应万变。

    陆子也想看看,快出清明王朝了,那些对自己图谋不轨的人究竟能出什么幺蛾子。

    “我比你先两天来到这里,恰好那天出殡,别说,这里的掌柜长相不俗,就是被他家男人拖累了,现在成了寡妇,怕是要孤独终老喽。”宋听惋惜一声。

    陆子眉头紧皱,“宋兄,这么看人笑话可不好吧,以免大祸临头。”

    说这话的时候,陆子也在偷偷观察宋听。

    要探究一个人的虚实,就要先一步找到对方的破绽,而破绽往往是在不经意的细节中露出来的。

    要想下好一盘棋,可不能只顾着眼前的局势,还要多留意前几步以及后几步的情形变化。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陆兄说的对,是在下唐突了。”

    话音刚落,陆子就看到宋听对着院中巨柏,深深作揖。

    “宋兄可知道逝者身份,我看这东日生不像是客栈。”陆子随意找话。

    “陆兄高见,这里原本是一座民宅,主人就是客栈掌柜的夫君,我也是听说,之所以把这里改为客栈,是掌柜为了给自家夫君续命。”

    “续命,那不是小人书上才有的,就连当今的高柱之首宗山会都不曾掌握此等秘法,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迷信这等志怪言论?”

    陆子又在观察宋听。

    陆子发现当他提到宗山会的时候,宋听嘴角不可闻的上扬,似笑非笑。

    不知道他和宗明海有没有勾连,不过宋听一定和宗山会有牵扯。

    “所以这世上人人都想成为著道者,都想拥有长久的寿命,可是不曾踏入这条路又怎会知晓其中凶险,就连不可一世的弥古楼楼主都不得善终,被天理取了性命,他们这些乡野村夫又怎会明白,我们之中又有谁会明白?”

    宋听没来由的发出一声感慨。

    只是话语中竟是对尘世间的摒弃,对修真界的无奈。

    以及对陆子的试探。

    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那句对楼骁的评论都彻底惹恼了陆子。

    他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如果有人胆敢肆意妄为的羞辱他的父亲。

    他必让对方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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