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柳叶镖。”白寸留意到陆子手中的柳叶状的铁片。
陆子递给他一个，白寸顺手接住，放在手心端详。
入手冰凉，灰黑色的铁片表面有树叶脉络的突起，摸起来很光滑。
白寸想起往事，侃侃而谈，“我和张远的相识就是因为这个东西。那时我刚进阶成为武者，他也是因为要完成历练任务才下山来到了清云城。某天我无意撞见他正在和一个外地人交手，心痒难耐，几度想参与其中，都被他阻挠，最后甚至被他用柳叶镖划伤了手臂。之后我才得知那人是流窜多国作案的死刑重犯，逃离了监牢后一直为非作歹，被张远追杀了半个多月，终于被他在清云城逮到了。要不是我在遇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基本可以分出胜负了，恐怕就要被重刑犯再次逃脱了，他可没少拿这件事取笑我。那次见面后我们也切磋了很多次，可惜都是他赢，自那之后我们便成为了很好的朋友，上次相会还是在十年前，没想到他竟然成为了符饶楼的长老，这家伙，当初还扬言自己不会离开师门，最后还不是被收买了。”
陆子走在一旁，默默听着中年人对张远长老的吐槽，他还以为对方会是那种不苟言笑的长辈形象，没想到话这么多。
相伴走了一段路程，中年人才想起身边还有陆子的存在，他微微一笑，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晚辈陆子。”陆子如实回答。
脸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可语气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陆子啊，原来你就是那个拒绝了朝师大人册封明号，自称陆地蛟龙的小家伙，不愧是从符饶楼出来的，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比起我家里的那几位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白寸再次开口就是一阵吹嘘。
陆子连忙摆手，“前辈谬赞了。”
他可不会因为前辈的几句夸赞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白寸还想再说两句，就听到身旁传来争论的声音。
陆子这才发觉他们又回到了阳春面馆。
站在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柜台前，一位短发青年正在和柜台后的店伙计理论。
那青年抓着店伙计的衣领，指着柜台上的十数个铜板，声音不算很大的吼着，“我刘少吃饭什么时候让别人掏过钱，老田，你这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是不是？”
被他揪着衣服的店伙计还算镇定，用手擦去脸上的口水，苦口婆心的解释道：“刘少啊，我的刘大少爷啊，真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楼上的客人发了话了，今天面馆人家包了，哟，那大手笔可是顶了天了，凡是来店里吃饭的客人，无论点什么，交由人家买单，这你也看见了，老张头，老王头，平日里连一坛哨子酒都不舍得喝的人，今天直接点了一壶下里酒，多痛快。我在面馆这么多年了，咱们哥俩每天都要碰一面，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真要让我说啊，客随主便，主随客意，人家钱都给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犯牛劲儿，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不是。”
刘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收起铜板，手背敲响柜台，“你说谁是主，谁是客？”
店伙计见事情没有朝最坏的方向发展，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下来巴掌大小的酒坛子，递给刘少。
“在面馆当然是人家是主，在清云城，可不就是你是主，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可听说了，要不是刘少你挺身而出，刘员外家的闺女就要遭人毒手了，所以这清云城还是离不了你和城主他老人家。”
这话刘少听的高兴舒坦，接过酒坛，揭开泥封，大喝一口，身体侧躺在柜台上，扭头便看到外面的白寸和陆子。
“不和你聊了。”
刘少连忙跑出面馆。
“门主。”刘少在白寸面前行礼。
“咱们又算是见面了。”刘少向陆子说道。
陆子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什么情况？”
白寸指着面馆询问。
刘少耸肩，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将面馆被人包下来一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三人随意的在街上走着。
刘少收起酒坛。
在不喜欢喝酒的门主面前，铁山门上下所有门人都不会主动提出喝酒，更不会拿着酒坛出现在门主面前。
“门主，你和这位兄弟认识？”刘少倍感好奇。
白寸向刘少介绍陆子，“这是陆子，符饶楼的弟子，我之前总和你们提到的那位张远前辈，你可还记得？”
刘少点头，已经猜到陆子的身份，“原来是张前辈的弟子，那我可要当喊一声陆师兄啊。”
陆子连忙还礼，“我只是符饶楼的普通弟子，刘师兄太抬举了。”
见两人相互哄抬对方身价，白寸及时出口，“刘少是去年才入铁山门，陆子你是去年参加的刻明盛会吧，那就应该他喊你师兄，你们两个也不要太客气了，两家多走动走动比什么都好。”
刘少听到陆子参加刻明盛会，两眼放光的盯着对方，猛地想起一直流传的拒绝朝师大人册封明号的壮举的那个人，好像就叫陆子。
“师兄该不会就是拒绝...”
话还没说完，刘少就看到陆子肯定的点头。
“真的是？”
刘少克制住自己，向白寸求证。
白寸知道这位徒弟的秉性，要是在这个时候骗他，等日后被他知晓了真相，肯定会闹个没完，便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白寸拍拍两人的肩膀，丝毫没有前辈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同龄人。
“闲话先别说太多，陆子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吧，我看干脆就去铁山门住一晚，刘奇，依据你前几天的救人事迹，我和门内的几位长老商量过了，可以奖励你去离晓阁挑选一本功法。”
“真的？”
刘少欢呼雀跃。
“我可以修炼铁山门吗？”刘少收起笑容，满脸肃穆，试探道。
白寸松开两人，走在前面，“铁山门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不过我可以说服长老，先让你跟我修行一年，只要你能挨过一年的试炼，城主大人那里我去求情，等你成为铁山门的正式弟子，自然就可以修炼铁山靠了。”
刘少感恩戴德，就差给门主跪下了，“多谢门主。”
在一旁听了许久，陆子这才明白，作为铁山门的传承绝学，铁山靠原来并非所有的铁山门弟子都可以修习。
他猜的没错，想要修习铁山靠，除非是铁山门的内门弟子，亦或是长老和门主的徒弟。
身为清云城城主儿子的刘少，这两者什么都不是。
白寸轻笑，“刘奇，你带陆子去铁山门，让黄参空出一间房，我去会一个旧人。”
刘少在身后应答，“门主慢走。”
陆子眼睁睁的看着白寸走进一家丝绸店。
店主是位俊俏的小娘子。
白寸和小娘子立在门口，有说有笑，举止很有分寸。
这位大叔属实不像是一门之主啊。
刘少揽着陆子的肩膀向一处细脖子走去。
穿过狭窄阴暗的巷子口，再走过一条旁街，就来到了铁山门的地方。
深红铁门，高墙深院，门口坐落着两头逼真醒目的石狮子。
鲜红如雪的枫叶飘飘落下，被干净的扫帚清到一处，化作春泥更护花。
万物皆是有情。
台阶上站着一位，蹲坐着一位。
看到刘少，俱是一惊，起身拱手，“刘师兄。”
在铁山门，只有师兄弟之分，没有门外那些世俗身份。
刘少点头，“这是陆师兄，来自符饶楼，门主特意让我送他回来在门内休息，黄参师兄在不在？”
门口值守的两人先是向陆子打招呼，随后其中的瘦高个站出来回答刘少的问题，“黄参师兄中午时分就回来了，现在应该在院子里休息。”
“行，那我去找他，你们两个好好值守，要是被黄参师兄看到你们偷懒，铁定饶不了你们。”刘少吓唬他们。
两人目送刘少和陆子进入铁山门，背影消失在拐角，再不敢偷懒歇息。
穿过大院，越过回廊，刘少在一个偏僻的院子前停下。
他指着眼前的院门说道：“这里就是黄参师兄的住处，你应该在刻明盛会见过他。”
陆子沉默的点点头，何止是见过，差点就打起来了。
刘少笑了笑，走上台阶，拍响院门。
不多时，大门被从里面拉开，走出来一位青年。
“刘少啊，有事？”黄参打着哈气，身上只简单的穿了一身薄衫。
“黄参师兄，你看谁来了。”
刘少闪到一边，伸手一指台阶下的陆子。
陆子抬起手，笑着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看清来人，黄参也笑了。
院子里，除了黄参和刘少外，还有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门人。
男的负责搬走无用物件，女的负责清扫房梁灰尘。
半个时辰后，终于打扫干净了。
看着一尘不染的床被和院落，陆子不由得感慨，门内弟子多就是好啊。
符饶楼可比不了这。
打扫干净后，两位弟子走到黄参面前，低头不语。
黄参检查后，点点头，“为你们两人添上一笔，辛苦了。”
“谢过师兄。”
两人轻声离开。
院子里响起关门的声音。
刘少看到陆子一脸疑惑，便为他解释，“铁山门门规森严，想要成为内门弟子，都必须要先从记名弟子，外门弟子一步步爬上来。刚才那两位李果和姜琉就是记名弟子，要想成为外门弟子都必须凑够‘点数’，对对对，就是赌博摇色子那样的，只有‘点数’够了，才能成为外门弟子，才能修行门内的功法。”
陆子问他，“那你现在是？”
“嘿嘿，当然是记名弟子。”刘少手指擦过鼻子。
黄参说道：“天色已晚，你就先在这休息，等门主回来了再说。”
黄参和刘少两人随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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