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馆后门离开,白烂四人回到下榻的客栈。

    陆子依照白烂的吩咐,在医馆为阿武抓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草药。

    让后厨帮忙烹煮,等到喂阿武喝下药,休息了半天才离开。

    白烂领着三人走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

    “白大哥,你朋友住在这?”陆子用手指擦过一侧的墙壁,挂下一层青苔。

    确实很像世外高人居住的地方。

    白烂点点头,“他是一个医师,早年间是赤脚大夫,这几年安定下来后,就在这里开了家医馆。医术不错,就是脑子有点不正常,一会儿你们看我眼色行事。”

    “白大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抬着阿武有些无聊,陆子便找些话说。

    走在最前面的白烂没有开口。

    很快三人便来到一户人家前。

    干净的木门贴着春联,两张大红福字倒挂在门上。

    白烂上前拍响木门,“张云安,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来了。”门内传来回应。

    不多时,吱呀声起,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医袍,笑容和煦的中年人出现在四人面前。

    “来这么多人,快请进。”张云安让出半个身子,等到四人都进了屋,他走在最后面关上木门。

    桌子前,四人围坐一桌,张云安给每人倒上一杯茶,阿武躺在担架上,好奇的打量起院内摆设。

    “他就是我跟你说的陆子,来找你看看。”白烂将陆子介绍给张云安。

    张云安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来一副眼镜,木头制成的镜子腿搭在耳朵上,他手扶着镜框,向前探出头,称奇道:“我曾在古书上见过恶傀儡,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幸见到活的。”

    陆子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身体向后倾,扯开胸前的衣服,将印记露出,是一颗黑色的石头。

    张云安再次摇头惊叹,“因人而异,因人而异,我曾听师父说起过恶傀儡种在人身上的反应,印记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阁下口中的师父是谁?”陆子不仅好奇问道。

    就连符饶门的张远和婧青都不知道恶傀儡为何物,张云安不仅在古书上看到过,他的师父还曾亲耳传授。

    “家师有言,不让对外谈及他的身份,他怕丢人。”张云安挤眉弄眼道:“我是师父最小的弟子,也是最不受他待见的,偏偏还是唯一一个得他真传的,你说稀奇不稀奇。所以我们这些师兄弟下山之前都被嘱托了,谁要敢把他的名讳说出去,就直接逐出师门,不带反悔的那种...”

    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陆子和金莎杀一齐望向白烂,后者陪笑一声。

    “张云安,我来找你是治病来的,又不是和你唠家常的,赶快看看我这两个兄弟,待会我们还要去宣明国呢。”

    张云安耐心听白烂将话说完,向下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急,我这不是正在看嘛。”张云安用衣角擦拭眼镜片,重新戴上后,打量了陆子许就,最后摇摇头,“我这治不好。”

    “为...”陆子刚一开口,就被张云安打断。

    他侧着身子,将视线转移到阿武的身上,“这个年轻人不用治,武者的真气内力一旦耗尽,就都会出现这种情况,多休息几天就行。”

    “你怎么知道...”阿武话只说一半,张云安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陆子身上。

    “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没见过恶傀儡啊,我也只是从书上看过,师父的嘴巴里听过而已。就连我师父都承认,恶傀儡很难医治,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找到在你身上种种子的人,他才是完全根除恶傀儡的关键。”

    “你知道种子,那你师父...”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在陆子身上。

    “你问我是怎么看出来你是武者的,那我可要和你好好唠唠。其实著道者和武者是很好分辨出来的...”

    陆子翻过白眼,瞥了一眼白烂。

    白烂伸出食指在脑子前转了几圈,耸肩道:“体谅,体谅。”

    于是四人就坐着,躺着听张云安唠了一下午。

    等到黄昏迟暮,日落西山,陆子都快昏睡过去时,张云安才止住话头,将凉茶一饮而尽。

    “话就先说到这。”张云安一拍手掌,将昏昏沉沉的四人喊醒。

    “是不是该吃饭了。”阿武支愣起身子,四下张望道。

    陆子和金莎杀抬着阿武站在门口,白烂和张云安道别。

    白烂瞪了张云安一眼,“你可真行啊,我来找你看病,你在这给我讲大道理,我们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

    “你要是真想走,我会拦着你。”张云安揽过白烂的肩膀,笑道:“谢谢你来陪我聊天。”

    白烂冷哼一声,“你这么健谈,怎么不去街上开医馆,就你这手艺和相貌还不迷得那些妙龄少女对你投怀送抱。”

    “兄弟说笑了。”

    张云安一直将四人送出巷子口,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躲藏在黑暗中,不愿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白烂叹气道:“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出来。”

    阴影中传来张云安的笑声,“我没你这么宽阔的心胸。”

    听起来更像是哭腔。

    白烂挥手道别,张云安目送四人消失在街角。

    他转身回家。

    天色将晚,此时赶路尤不理智,白烂便又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安顿好阿武,白烂来到一楼要了一壶酒自己喝着。

    没有睡意的金莎杀和阿武待在一起,坐在一旁默默擦拭着短刀。

    阿武受伤这天,她的话变少了。

    本就不爱说话的少女更没有话讲了。

    阿武躺在床上,吃着陆子在街边给他买的糖葫芦。

    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到没法走路的地步,真气内力已经逐渐恢复,到了明晨应该就可以趋于圆满了。

    断掉的那条手臂已经被接上,至于腿根本就无碍。

    周世云是厉害,但还没能力做到同时废掉他的胳膊和腿。

    “莎莎,你能不能和白大哥说说,我能自己走,不用你们抬着我。”阿武吐出糖葫芦籽。

    金莎杀头也不抬道:“其实抬着你是陆子的主意,喏,他来了,你跟他讲。”

    开门声响起,陆子走了进来。

    阿武便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陆子笑着走到他床边,“我这不是怕你以后有后遗症。”

    “放心,我这身体绝对结实。”

    为了证明这一点,阿武从床上窜起来,单手倒立绕房间走了一圈。

    陆子连忙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别累坏了身子,刻明盛会还等着你呢。”

    “白大哥呢?”陆子没看到白烂的身影。

    “他出去了。”金莎杀擦好了一把短刀,举到眼前翻看几眼,满意后插回刀鞘。

    陆子点点头,“我出去找找他。”

    来到一楼,站在楼梯口的陆子一眼便瞅见了独自饮酒的白烂。

    他在柜台前要了一碟花生米,放在白烂面前,问道:“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陪我喝一杯。”

    白烂给他倒上一杯。

    陆子摆摆手,“师门有交代,不让喝酒。”

    白烂耸肩,自己慢悠悠的喝着。

    陆子不会安慰人,也不觉得白烂需要安慰,也不太想知道张云安的事情。

    一个人喝着酒,一个人吃着花生米。

    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坐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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