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两天气实在是有些不顺,又不能拿朝臣出气,就想问问太子,于是对着殿内候着的许济道:“太子最近如何?”
许济很习惯皇帝这样的做法,皇帝很喜欢在生气的时候问问太子,说不定就能遇见什么事情把气给顺出来了呢,反正陛下知道分寸,不过这次……
许济低下头道:“太子最近很是勤奋,寻常也不再乱跑,喜欢去未央宫里看看未出世的小殿下。”
皇帝一下就觉得自己更累了,自己的儿子还有时间看弟弟呢,自己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于是道:“走吧,朕也有两天没见贵妃了。”
许济想贵妃真是盛宠,说是两天没见,是真的两天没见而已,皇帝自从得到麦种稳妥的消息后,可是天天都去看贵妃,陪她用膳的。
皇帝带着许中来未央宫的时候,夏青正无聊的在旁边看着顾惟允的肚子。
顾惟允肚子里的孩子显见的到后期就活泼起来了,夏青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摸摸她,有时候还会陪着太子一起和她说说话。
夏青最近是想整理一下六司的,但是看到顾惟允的肚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着急,顾惟允的肚子可不能出差错的。
于是夏青最近就很闲了,她每天只能教向苍念念书,然后自己练练字,其他就只能蔫嗒嗒地在旁边发呆了。
皇帝走进来的时候并未让人通传,所以进来就看见顾惟允坐在一边给孩子做些小衣服,秋姑姑在一旁帮忙,但夏青就和丢了魂一样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皇帝显然是很喜欢捉弄人,而且还是在顾惟允的殿里,更不需要有什么负担。
他制止了身后许中和顾惟允等人的提醒和见礼声,左看右看,找到了一本书,拿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夏青的侧面,夏青正在想七想八,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
皇帝用手里的书猛地拍了一下坐塌旁边的矮桌,啪的一声十分响亮还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
夏青只觉得好像有个雷在自己的耳边炸了,她立即害怕的尖叫出声,双腿也一软,啪叽一下滑到了地上,夏青感觉自己的背好像被坚硬的东西硌的火辣辣的。
现在她终于回神了,她觉得刚才的尖叫把自己的喉咙都叫的有些疼,但是等她抬头看到人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哪哪都疼了。
夏青跪在地上道:“奴婢拜见陛下。”
皇帝虽然捉弄了人,而且被捉弄的人显然给出的反应十分合格,但他还是正着一张脸道:“嗯,刚刚你在做什么?”
夏青:……被你吓。
夏青道:“奴婢在想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皇帝顺着问:“什么事情。”
夏青就低着头道:“奴婢想贵妃怀孕一定不好听到什么刺耳的大声响。”
众人:……
皇帝就觉得果然还是顾惟允这里的人有意思于是道:“既然如此,你惊着龙胎该当何罪?”
夏青心中腹诽不停,心想你不吓我,我能尖叫吗?但是夏青能说吗?显然是不能的,于是立刻道:“奴婢知罪,这就出去,不在贵妃身边吓着娘娘。”
皇帝就嗯了一声,殿内的人差不多都出去了。
皇帝就朝顾惟允走去,顾惟允等皇帝走到身边后,非常自然地拉着皇帝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笑怪着皇帝道:“陛下吓她做什么?”
皇帝哼了一声,不高兴的睨了她一眼道:“朕还吓不得了?”
顾惟允就不理他了,转过去继续做手里的针线道:“最近她无趣着呢,顾着臣妾腹中的孩子,既不敢往外跑,又不敢离臣妾太近了。”
皇帝不太在意,毕竟在他的想法里这都是夏青该做的,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呢。
但是看到顾惟允转过头去不理他,他又想去招惹招惹顾惟允,最后两个人好好亲昵了一番。
殿外的许中也正看着夏青,夏青自觉是自己不好,于是低下头想着等会大不了任他说教一番。
不过许中并没有说夏青,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本性罢了,何必多加苛责了。
但是许中还是端着一张脸道:“你该学着稳重些,若是被人一惊反应就这么大岂不是要出事?”
夏青响小鸡啄米一样不断的点着头,许中看到便没有多说什么了,其实现在他也不是很有心情。
夏青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于是道:“公公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许中摇了摇头,然后道:“后宫诸事于我都不难,只是牵扯甚广罢了。”
夏青想到许中的反常道:“莫非麦种一事还是有些不顺?”
许中就望着远方道:“陛下找不到去各地送粮之人,若是走驿站派发最后怕是多有猫腻。”
夏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为什么每次赈灾都会有赈灾大臣巡察灾地,而不是直接从驿站派发。
但是夏青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找不到人,这不应该很多人抢着去吗?于是道:“为什么无人去?”
许中看着夏青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道:“百姓不一定会感激你,但是一定不会记住你。”
夏青略想就明白了,这麦种只在两处收成不错可不代表全天下都会不错。
而且一个送发麦种的罢了,便是最小的县令都不会亲自去做,又不是雪中送炭。
二来百姓又不知道这粮种,现在更是没有任何人能确定的说这粮种也可以在其他地方有好收成,若是没有,百姓只会骂这些官员徒生是非,说不定还会生民怨。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皇帝会卖三成,先去散一散这麦种的名声,百姓才会更相信,才会重视。
她有些叹气地道:“有时候真是不明白,是不是这个世上只有对自己有利益的事才值得他们去做。”
夏青有些疲惫和落寞,她觉得在哪都逃不过这个怪圈,于是道:“世人都嘲笑商人逐利,遂而低贱。但是谁又知道读书做官的人其实更追逐自己的利益,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许中看着这样的夏青,总觉得她好像不是平时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而像个活过许久的人了。
他给身后一个眼色,内侍便带着人往远里走了一些。
许中才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本就是常态,但是也总有人是不同的,夏青,不可陷入执念。”
夏青知道许中什么意思,当和世界规则违背的时候,痛苦的大概只有你自己和亲友,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夏青顺着靠在许中的胳膊上道:“我知道公公就是不同的,对我来说。”
说完还蹭了蹭,许中低下眼睛看着夏青的脑袋,侧过身子挡住了远处其他人的视线。
然后道:“快起来,不要命了?”
夏青抬起头来恢复往日的嬉皮笑脸,许中看着心里有些高兴。
他很喜欢夏青这副模样,他觉得自己的手也有点痒。
但是夏青却在心里想一件事情,虽然讲出来会觉得疯狂,但是……
夏青又不是没见过,她知道的厉害的太监内侍多了去了,有当权臣的,有带兵打仗的,更有名垂千古的郑和,为什么她的公公不能是其中一个。
想到这里夏青就笑着看旁边的许中,许中也有些端不住了,他温柔着脸无奈的轻声道:“矜持点,不要笑了。”
夏青立马就来了精神,对着许中道:“公公,你是不是觉得心中欢喜的厉害,一颗心也扑通扑通跳的快极了,想冲上来亲我一下。”
许中:……许中简直想捂住她的嘴巴,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嫌害臊。
但是夏青看着许中明显开始窘迫,耳垂都绯红了,眼睛还有一些羞恼的水光,夏青心想这才真是楚楚可怜啊。
于是更想捉弄许中了。
就慢慢靠近了许中的耳朵缓缓的在耳朵上吹了一口气,然后拖长声音说道:“哇,公公的耳朵怎么这么红,好想咬一下。”
许中的脸一下爆红,他转过头来,强撑着一张沉默严肃的脸对着夏青道:“你,你,你不许再说了。”
夏青就笑得更厉害了,脸上满是嘚瑟,口里还道:“这是公公喜欢我呢。”
许中就直接转过头去不看她了,许中有些心慌意乱,以前只觉得她大胆,没想到她能越来越大胆,这种话怎么能说的出口。
但是想到夏青说的咬耳朵,想到夏青白皙和耳朵,许中紧紧一闭眼,心中默念非礼勿听非礼勿念。
夏青也觉得逗得差不多了,不再加一把火,毕竟要细水长流嘛。
许中现在也想不起这些时日一直压在心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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