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中看着下面痛哭的人,既有夏青脱困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又害怕夏青一夕面对这样的变故挺不过来,又有些为武小圆的去世而难受,但他胸中还是有些气闷。
许中道:“提姚蔷和沈慧来吧。”
胡司正正要点头,外面就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许中和胡司正崔公公等人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恭迎陛下,只余下夏青还在止不住的哭泣。
皇帝在勤政殿听到王氏疑似被崔氏下毒,现已吐血昏迷的消息,立马就知道这和中秋节时安王在宫中幸女事件一样是想把他的注意力转到后宫来。
他知道所有的内情,所以只需听到消息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依旧觉得怒气横生,他觉得他低估了后宫的那群女人,上一次拔了她们的一些钉子,这次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二来是气六司竟然还不能制辖这些女人,竟然又被牵涉其中,他都能想到到时候朝堂上的闹声有多大,想到张致那张老脸他就觉得头疼。
三来就是那些世家实在猖狂,安王的事过去才多久,王氏就又出事了。
他气得觉得自己的肝都有点疼。
实际上赵承明并不为两个宫女的事而在意,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百姓,世家这些年圈占田地,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成为隐户,还肆意提高盐价,多少百姓根本吃不起盐。
气过之后,他就更能意会到相州的事有多重要,于是他压了压心头的火,继续点了两个禁军内卫前往相州寻找陆瑾,他点的禁军内卫自然和宫里巡逻的禁军有着天壤地别,他的这些禁军内卫可是能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
吩咐完之后,赵承明就准备这段时间安静的待在后宫,毕竟别人做了套,他也想给陆瑾一点时间不是吗?
于是皇帝就先去钟粹宫探望了淑妃,然后才来这甘露殿想问问怎么回事。
许济也在皇帝后面走着,他心里想着他也要好好问问许中是怎么回事,刚刚那姓王的老不死的拉着他告了好久的状,还不阴不阳的下他的面子。
许济一直觉得许中是最沉稳不过的,为什么会让人把姓王的拉出去,他也实在想问问啊。
皇帝坐在上首听了胡司正的回禀,心下叹了口气,没有看到两个宫女之时他自然不在意,但是如今看着底下惨死的那个宫女,还有身边那个满身是血,神情呆滞的宫女,知道她们都是今年才采买进来的,看着情形也不像是她们的探子,像是被人设计的,瞧着总归是有点可怜的。
于是道:
“既那个宫女已经承认且又自戕了,另一个洗脱嫌疑就放回去吧。”
胡司正却想了想后,向皇帝进谏到:
“如今这宫女是否牵扯其中已不可查,但她来之时身上显然带着那些证物,说全然不知怕是难以服众,且虽说与内侍牵扯的宫女另有其人,但今天送膳的宫女却是她,膳食出司膳司时无毒,淑妃服用之时却出了问题,恐她也有责任。”
许中却看了一眼胡司正道:
“回陛下,奴才觉得倒也不能怪她,毕竟膳食送进钟粹宫之后,钟粹宫的人也完全可以接手,她只能确保路上的膳食安危,管不了膳食进了钟粹宫之后会怎样。”
皇帝听完点了点头,心下却想到这小子是还不错,他能告诉别人可能是王氏自己做的,然后崔氏王氏一起做局吗?
一来皇帝说话也要负责任的,二来他的两个小老婆为了家族设计他?
他也确实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但是这个小子明显是看出了端倪,瞧着是个聪明可用的。
于是皇上点完头后就道:“有理,钟粹宫不是也有人接触饭食吗,先把她收押起来后面在审问吧。”
胡司正显然想不到这样的局,于是她皱了皱眉头道:
“钟粹宫中,众目睽睽之下恐下毒不易,便是接饭食的小内侍在进入宫门后也有人盯着,怕是很难下毒,微臣觉得还需详查;但此女显然隐瞒情况不报,若是不惩戒一二,恐后宫诸人效仿。”
为什么说胡司正是六司中最拿得出手的一个,显而易见,很多女官还是把自己放在奴才的位置上,若是皇帝吩咐了什么,自己只需听从,而胡司正感这是后直言上谏便是把自己真正当成了臣子。
皇帝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设立六司,为了自己以后回后宫还要听劝诫吗?
他喝了一口茶出了一口气又想到真是得赶快再找一个皇后了,这后宫中这么多琐碎的事情还有这么多女官,得赶紧找个人帮朕分担一下才行。
此时的赵承明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心思但非常想找个皇后,他想着这么多苦难不能一个人受着,赵承明按下心中的吐槽想了一下后道:
“胡司正所言也有理,便小惩大诫赏她十板子,收押起来,等到审问清楚了再放了就行。”
许中听到胡司正的话还想再辩就听到了陛下的结论,他忍不住有些着急,正要开口再说:“陛下!”
“咳咳”,“奴婢谢陛下隆恩。”
一声是许济的声音,许中抬眼望去,只看到许济脸色黑沉,看到许中抬头看他,更是用了一个严肃的眼神制止许中再说下去。
许济来之前并不知道许中的事情,但来之后,他看到徒弟站在那个宫女的前面,隐隐有些保护的意味,然后再胡司正开口之后,他竟然都不避讳自己和皇帝在场就驳了胡司正。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会让人把那个王家的拖回去了,许济猜到之后就有些怒气上涌,他完全是觉得许中是在玩火自焚,结果这还不算,现在皇帝都已经一锤定音了,他竟然还敢出言反驳,真是胆大妄为。
至于另外一声自然就是夏青的声音了。
夏青抱着怀里武小圆的尸体,心中好像满是空虚,满是涌起的恨意,满是对武小圆的怜惜,和失去她的痛苦,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再也不会有,世间再也不会有武小圆了。
今晚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无所有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拥有的人。她拥有武小圆真挚的友情,也……拥有了爱情。她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看到了他沉默而炽热的爱意。
她隐约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和自己对他的那份与众不同,但是她终究不敢确认。
夏青知道自己是自卑的,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众之处,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做成功过什么事情,所以她一直不确定许中的感情,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爱自己。
但她同样知道许中的身份下定决心去喜欢一个人有多难。
况且她看到了,看到许中为了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藏匿罪证,她知道那荷包里的一定是另一枚玉环。
她也看到了许中在这殿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护着自己。拖出王公公去,不让他说话。
甚至为了自己驳了君王,夏青不是小孩子,知道在这个皇权等同于普通人信仰的世界里,许中到底下了多大的勇气,有多大的爱意。
她知道他的自卑,她想没关系。因为她已经什么都有了,虽然失去了一部分,但这个认知完全可以让她捡起重生的勇气。
夏青在决定赴死之时,虽然表现的坦然,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宫中终究有了牵挂的人,一个在她怀里,一个在她身前,但她终究还是不想活下去,不过现在不会了。
夏青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闭了闭眼睛,让最后这滴泪从眼角落下,心里默默的念道:
“妈,不用担心我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这条命是武小圆换来的,是许中护来争来的,不是武小圆自己根本活不了,不是他怕是刚刚王公公都能把自己摁死,妈,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
她又重复了一句:“奴婢谢主隆恩,奴婢今日送膳从司膳司南门而出,走惊云道,到钟粹宫南门送了饭食,此间一直有禁军巡逻,他们自是也看到奴婢的,除此之外整条路上食盒一刻都未敢脱手,奴婢确定,下毒之人就在钟粹宫中,请陛下彻查。”
夏青走那条道是故意的,因为当时她还看不透猜不到到底会发生什么,所以她选择了一条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道路上行走,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曾想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下没下毒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想王氏和崔氏不是要闹起来吗,好呀,那就闹起来。看看最后会不会查到蛛丝马迹。
皇帝听到之后觉得这个宫女也很会说话呀,顺着这样查怕是能把不少探子,想着这一次闹出的声响,皇帝隐隐有些不怀好意,怕是拔出来的还是成年老钉,有会说话还会绕道送膳自证,看着倒也不错,于是装作沉吟了一下道:
“王氏中毒和崔氏被诬陷确实都不是小事,是应该彻查。”
他看了一眼众人,还是觉得交给许中最好,一来他怕是隐约能察觉到真相,二来他背后还有许济,许济这几年白发长的都很快,毕竟是陪着自己十几年的老伴了,比皇后的时间还长些,皇帝看着也颇为不忍,现在有许中能给他分担一部分,看着也很好。
于是就道:“不如就交给胡司正和许中来彻查此案,许济,你看你这徒弟可能行啊。”
许济就看了眼这个平素他还是很骄傲的弟子和跪在下面的夏青道:“陛下看的起他是他的荣幸,许中,还不快谢恩。”
皇帝听了之后就道:“许中,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和你师傅的期待,这件案子你可得好好看看着,有有怀疑的人都得揪出来,朕这些时日会一直坐镇后宫,有什么事情都及时向朕来禀报。”
……众人一听就明白,现在的许中是越得皇帝看中,看这不是都让他主理此案,胡司正打配合了。
众人齐声应诺后,皇帝便也离开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嗯,现在应该去逗逗儿子准备睡觉了,既然这段时间要坐镇后宫,他准备把一些折子都丢给张致他们,自己应该带带孩子,再去演武场跑跑马,想想皇帝便有些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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