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院里。
张宛洲、二房的田氏以及其公爹杜氏已经跪了整整一日,滴水未进。
“老太君,杜氏和田氏膝盖怕是要跪坏了。”孟氏身边的苏荷有些不忍心,还给他们送了一次水。
孟氏冷着脸,“那是他们愿意跪,便叫他们好好跪着!”
旁边的丘叔叔瞪了苏荷一眼,厉声斥责道,“糊涂东西,滚出去跟着一起跪下!”
苏荷一愣,有些委屈。
“他们敢给表小姐下这等虎狼之药,实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还同情他们?表小姐身子至今未愈,若是有个不慎,他们几人赔得起吗?”一旁的桂芝叹了口气,他知道弟弟一向是心善太过,便给他解释。
“最重要的是,咱们张家不能有这种歪风邪气!主子啊,这是在给下头立规矩呢。”桂芝摇摇头,示意苏荷,“出去吧。”
苏荷知道自己又太过心软,只得失落地点点头,出去跪着了。
桂芝几步上前,蹲下给孟氏捶腿,劝解道,“主子别生气,苏荷年纪小不懂事,都是奴才教的不好,回头奴才好好训斥他。”
孟氏扫了他一眼,瞪着外头跪着的几人冷冷道,“想不到我掌家之下,竟还有如此败坏家风的东西,这些年是我太纵了他们,当真是辱没了我孟家的门楣!”
听他这么说,一旁的丘叔叔同情地瞧了眼外头三人。孟家的事情旁人不知晓,可他是从孟家陪嫁过来的老人了,他还能不知道?
孟家在洛台当地是以家中男子品德扬名,那是连贞节牌坊都得了几块的人家。孟家对于男子的教养极为森严,条条框框的规矩,从男子们孩童时期便刻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血脉中......
这些年,因着明音公子的事,孟老太君在张家已经对小辈们是纵容之极,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碰表小姐,这是孟老太君最为疼爱的孙女,是老人家如今的逆鳞!
“丘悦,你去禀了老夫人,说这三人,我预备按照孟家家法处置。”孟氏双眸犀利,站起身,“还有,后厨的田氏,乱棍打死。”
丘叔叔闻言一怔,心头有些沉重地应下。
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却见苏荷再次进门,带着些许讨好和欣喜,“主子,则瑜小姐来看您了!”
孟氏淡淡应了声,微微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先前不见得和我这外祖父有多亲近,如今临近科考,正是学务忙杂时,她倒是日日来请安孝敬了。还不是为了她那不成器的父亲,可真是我的好孙女啊......”
一旁的桂芝顺着他的话,却是拉踩二人,抬高张华音父女,“主子对郑夫郎和则瑜小姐也是一般疼爱,可二人却作出这样的事叫您寒心。说到底,华音公子才是您的亲生儿子,他教出来的女儿心里自然也更敬重孝顺您!”
这话似乎点醒了孟氏,孟氏看向他,桂芝低垂了眉眼。
不怪他替二公子说话,二公子每回回来省亲,都会给自己一笔丰厚的赏赐,可赏赐归赏赐,二公子却从未向自己探听什么消息或是带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犒赏他尽心侍奉老太君。
人心都是肉长的,二公子一番孝心,连他们这些下人都得跟着沾光,这时间久了,他能不想着帮二公子说好话吗?
“呵,你说得对。我这么多年的疼爱,都没能捂热这父女俩的心,人家还是向着郑家的!”孟氏冷笑一声,看向门口眼睛睁得大大的苏荷,“还愣什么!叫进来吧!”
他语气不好,苏荷吓得急忙出去。
张则瑜进院子里的时候便瞧见了跪着的三人,还有两位是她的长辈,她也该避一避,只是父亲惹恼了祖父,她还是多走动走动,替父亲尽孝赎罪,好让祖父能尽早原谅了父亲吧。
“祖父。”张则瑜行了礼,有几分欲言又止,“外头......”
孟氏喝了口茶,眉眼好似冰霜一般冷,“怎么?你也觉得我对他们罚的太过了?”
“孙女自然没有质疑祖父之意。只是,这里来往人不少,若是叫外头知道了,难免有传言议论我张家......”张则瑜急忙解释。
孟氏一拍桌子,“这会儿倒记得你是张家子孙了?!那你父亲的事情,拖累张家如此,你怎么说?宁儿是你亲表妹,她受了这么大的罪,你可去看望了?成日里往这里跑,就是为了替你父亲求情!瑜儿,祖父对你也是会失望的!”
“近来马上要科考了,你也莫要再一日三次来我这里,有这时间,多温习功课才是正事!”
张则瑜一愣,随后退了半步,脸色有几分苍白。
果然,在祖父祖母心里,谢和雍才是最受疼爱的。她这个亲孙女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谢和雍一受委屈,她们全都得靠边站。祖父祖母对自己从来都是如此严厉,何时见他们跟谢和雍说过这样重的话......
张则瑜一时间心中有股子愤懑,连告辞都不曾,转身便跑出了这里。
张诚敬这会儿正和温大儒在说话,她是想问问张则瑜的功课,不过孩子去给孟氏请安了,她就先随温大儒聊聊。
张则瑜整理好心情,回到家塾,便听到了这句——
“则瑜此次下场,先生以为,中榜的把握几何?”
温大儒笑回道,“则瑜聪慧,又勤奋上进,所以,把握至少六成。”
科考是全国范围的选才考试,江山人才辈出,六成已经是极高的了。张则瑜心中有些许欣慰,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辜负。
“不过......”温大儒竟还有后话转折,“我前些日子见你家有个孩子,天资聪颖,才思敏捷,是个难得一见的读书料子,然而其性子太过顽劣桀骜,可惜可惜.....”
张诚敬讶然,“先生说的是——”
“不是你张家的孩子。我听闻,近来谢家千金在府上小住,或许是她。哦,她身边还有个平庸无奇的小侍!”温大儒边摇头,边叹惋。她这也是拐弯地告状了,叫张老夫人自己去管教吧。
“原来先生见了宁儿,我原本还想叫她来听您讲学。”
温大儒摆摆手,“我可是教不了她,一身反骨!”
门外,张则瑜握紧了拳,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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