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脱身之后,在约定地方,找到在外等候的柳宗道,写了一封信,打发对方先回去飞马牧场,自己留在此地养伤。
今天这一场战斗,除却杀了长叔谋外,还有两个意外之喜,竟一次找到了两条可能与《九阴真经》下落有关的线索。
虽然田云霄透露的话语,似乎之得到一本九阴神爪的秘籍,可保不齐对方有所隐瞒。
至于钱独关,能够认出“飞龙在天”这一招,显然是得到了降龙十八掌的总纲,就算再多得九阴真经里面的某一篇,也很合理。
姜言静静的在此地待了一夜一天,将右胳膊的伤养好大半,就不多等,又入得城中,直奔田云霄府上而去。
襄阳城内本有郡守府邸,只是田云霄嫌弃过于老旧,兼之过小,不够气派,是以在城北另寻了一处位置,起了一座庭院,九曲九折,十分奢华。
因周遭本有贫民,日子艰难,这位田大爷心地善良,见不得穷人,将之尽数驱离。是以一入夜,此地除了田府,全无声响,连打更的都无,一片寂静。
姜言登高看了几眼,府中隐隐约约,错落有致,显然有高人布置。
他绕着院墙行了一圈,将功力运转到了最大,耳边尽是平稳的呼吸之声,一刻不停,当是墙后每一处地方,皆有人在值守。
姜言寻不到破绽,便点起灯笼,挂在田府外面最高的一棵树上,候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只得离开。
第二日太阳高挂,他依旧去了家香楼,街面人流如织,前天夜里发生的那一幕,似乎梦境一般。
那掌柜的见他,还愣了一愣,这次不敢阻拦,慌忙道:“那最大的雅间刚才修补完成,眼下正在散去味道,其余两个房间较小,要委屈姜公子了。”
“这次不宴客,二楼就行。”姜言摆摆手,掏出两锭金子丢了过去,道:“这是前天的酒钱与损坏物件的赔偿,你且收着。”
掌柜接在手里,不敢拒绝,先请他上了二楼。
此刻离着饭点还有会功夫,楼内就已然坐得七七八八,声音略有嘈杂。不过那靠街窗正中的那张大桌,已经约定俗成,非一定名望不可入座。
掌柜请他坐于此位,干果酒水立即送到,等他无有吩咐,才告了个罪,自去后面向老板禀报。
楼里纵然有人不识得姜言身份,也很快被朋友告知详情。
长叔谋白衣金盾,在草原时就名声在外,与颜回风并称“草原双狼”。
自听师父“飞鹰”曲傲命令,来中原帮助师弟“青蛟”任少名建立铁骑会,斗争无数次,无一败绩。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中,似无一人可相提并论。
至于田云霄,虽然众人不喜他霸道,但从来襄阳上任,毫不掩饰自己武功,连地头蛇“双刀”钱独关,都要避其锋芒。
这两人联手,竟然被杀一伤一,眼下姜言更是大摇大摆的入城,似无丝毫影响,也难怪那掌柜畏惧得前倨后恭。
“那岂不是说,草原最杰出的两个青年,都被姜公子击杀?”不少年轻人听得双眼冒光,便要过来结交,却又被家中长辈拦住。
姜言武功高明,又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用怕田云霄,可他们这些在当地过活的,可不敢得罪郡守。
过得一会,那老板匆匆赶来,也知趣不提退回金子的事,只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听得楼梯口传来一阵大笑。
钱独关在笑声中上得二楼,老远就拱手道:“那夜姜公子大发神威,将长叔谋击毙一幕,至今想来,仍叫人震撼。
本以为你已回了飞马牧场,还觉遗憾,却偶听手下说见着你来了此楼,赶忙过来拜见。
我已在府中备下酒宴,却不知姜公子是否有闲暇,赏光一行?”
姜言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钱帮主,那就却之不恭了。”
他朝着酒楼老板说声“叨扰”,坐上钱独关精心准备好的马车,随着对方,不一会到得位于城南的钱府。
姜言二次过来,有心留意了一下,跟田云霄的府邸截然不同,此地人声鼎沸,叫卖呼喝之声不绝于耳,极具生活气息。
只是街面上尽是些低矮的房子,陈旧不堪,叫卖的也多是一些馒头、面、馄饨类的果腹食物,以及油、菜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来往之人多乞丐,其余则衣衫褴褛或补丁满身,眼中毫无光彩,都眼巴巴的望着钱府外边一个庙宇似的小房间。
钱独关见姜言似乎很有兴趣,也不奇怪,当今天下,青少罕有不关心朝政者,特别是读过几天书的,哪怕连饭都吃不上,也是如此。
他脸上现出一丝悲悯,道:“这些人大都是城北田某人宅院处的百姓,被他霸占了地方,又驱赶开来,无以为生。
我身为本地之人,自然要尽一份力,便造了这样一个街市安置。可惜本事低微,地位不高,还有大半救助不能,沦为乞丐。
未免他们无有着落,饿死街头,便在那里设了粥堂,三日施舍一次粥,才能勉强吊住他们的命。”
说罢,他转头吩咐随从,道:“今日是‘舍粥节’吧?你通知府中,早些放粥。
嗯,贵客临门,记得多放两袋米,稠一些,叫他们吃个好!”
他朝姜言笑笑,见后者面无表情,不赞不喜,心下生出一点鄙夷,脸上仍旧挂笑,请对方入内。
钱宅纵然不比田府广大,但也极奢华,待姜言洗手入厅,一切已准备妥当,美酒佳肴随之而来,络绎不绝,尝一口便撤走。
和田云霄饮食之间不喜说话不同,钱独关颇多言辞。这次倒不聊什么天南海北,只将襄阳一地厉害人物细数,其中官府势力,说得尤为明白。
酒足饭饱,又道:“我在这府中建了一高台,值此时节,凉风习习,不若移步该处,喝茶赏景如何?”
姜言自然无不可,一同前往后院,这一处高达八丈的高楼,确实不多见。底下两层方台,上头建有一古色古香的亭子,略显不伦不类。
扫过周遭,一面可俯瞰街市,一面却是后院。他不经意的打量一番,后院树木繁多,楼宇掩映,不觉阴沉。
且楼栋之间,错落不一,走道连廊刻意绕得弯曲,连他这等不擅建筑的看了,都觉难受,换做鲁妙子来,绝对要破口大骂。
正在这时,街外传来一阵喧闹,姜言瞧了过去,原来是钱家下人见老爷吃饱喝足,便开始施粥。
现场无人组织,自然是混乱一片。施粥之人也不管,但有碗能伸到前头,都给一勺。
于是略壮者能争先,弱者倒地哀嚎,倒是无有老幼。
钱独关在上头看得直摇头,叹道:“次次皆是如此,有这抢食的力气,为何不肯外去做工?
无论山间采石,江边拉纤,总是一副营生,何至于在此乞讨,皆不努力之故也!”
姜言本就觉着不对劲,忽听此言,恍然大悟,此情此景,岂不正是后世天竺,豪富者筑高楼于贫者所居之地?
对楼下望,以高看低,食则香,衣则美,忧换喜,悲转欢。
而眼下值此城中,一田一钱,北贵而南富,小民岂是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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