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旅行回来的夏菊花,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这一次她们几个把华中五市都转了一圈,虽然来回都坐了软卧,可也累得不轻,还是在家里多歇几天再想去哪儿玩吧。

    入口的糖水有丝苦味,夏菊花不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早已经建好的二层小楼里,屋里的光线分外昏黄,抬眼一看只有一个小小的灯泡,也不是自己早已经习惯的吸顶灯。

    四下一打量,夏菊花心里明了,自己竟重回了二零零三年,那个自己恨不得一口药喝下去,再不醒来的时候。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屋子,夏菊花想不苦笑都难,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前面经过的种种是一场梦。把杯子举到鼻子下头闻了闻,能闻到农药刺鼻的味道,夏菊花一扬手,直接把杯里的东西泼到了地上。

    不光把里头的东西泼到地上,连杯子也被她扔得远远的。呸,经历了那么多,哪怕现在她已经七十岁了,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重活又重活,她还就不信,自己非得喝药才能求得片刻安宁。不就是儿子不孝顺,孙子不亲近吗,重新经历过把儿孙赶得远远的生活,夏菊花觉得自己能跟梦里一样活得自在。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夏菊花锁上大门,要去村委会找村长。一出门正好见赵仙枝从门前路过,哪怕她穿戴不如自己梦里利索,夏菊花还是不由自主亲切的叫了一声:“仙枝,你干啥去?”

    赵仙枝呆愣的看着夏菊花,想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了,从嫁进平安庄,大家都叫她李常旺家的,这几年上了年纪,小年轻们也叫他李婶子或李大娘,夏小伙竟然叫她仙枝,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可是从来不理人的夏小伙呀,咋今天对自己这么热情?赵仙枝看着夏菊花不说话。

    夏菊花自失的一笑,自己这是咋啦,现在的赵仙枝,可不是她梦里那个干啥都要跟自己一起的大嗓门,这辈子她说自己的闲话最多,没准现在就想着咋编排自己呢。

    唉,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想的是对的,还是离开平安庄,才能保平安吧。想着,夏菊花又有些遗憾的看了赵仙枝一眼,默默的往村部走去。

    赵仙枝看着走远的夏菊花,心里竟升起怅然若失的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咋有这种感觉的,就那么看着夏菊花的背影,迈不动步子。

    并不知道自己给赵仙枝造成冲击的夏菊花,已经来到了村部。眼前的村部也不是梦里的样子,看上去比一般村民家的房子都气派,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窗户是大块的玻璃,从外头就能看到里面办公的人。

    “村长,我来找你问点事儿。”夏菊花看着陈秋生,生生把熟悉感压下去,用一般村民看到村长之后的口气,有些生硬的说。

    陈秋生没觉得奇怪:夏菊花在平安庄就是个异样的存在,很少跟人说话打交道,跟自己说话生疏些才正常。他冲夏菊花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这不是梦里的陈秋生。夏菊花再次暗暗提醒了一下自己,才小声问:“村长,我想问问那个公司还征地不,我想把我的承包地和房子都卖给他们行不?”

    “不是卖。”陈秋生尽管吃惊,还是先纠正了夏菊花的措词,才问:“你想好了,要把承包地和现在住的房子都交给科丰农业园管理?”

    夏菊花毫不犹豫的点头:“不是说谁家先交,补偿款会多给百分之十五吗?我想头一个交。”

    陈秋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夏菊花,科丰农业园是乡里招商来的,要利用平安庄的土地搞集约生产。可是农民自给自足惯了,谁也不愿意出让土地,征地工作陷入了僵局。

    谁能想到打破僵局的会是夏小伙?

    陈秋生自以为想通了:“你还是回去跟志全他们兄弟商量一下吧。你想住到他们家里去,也得人家同意不是。万一你这头把房子、土地都转让了,志全他们腾不出地方来给你住,你也不能睡马路上不是?”

    哪怕眼前的陈秋生,跟自己梦中那个得力助手不是同一个人,可考虑事情周全这一点没变。夏菊花看着他还是感到很亲切的,也愿意多跟他说两句:“那房子和地都是我的,我自己想咋处理不用跟谁商量。再说我也没想着要搬到志全他们两个家里住。他们孩子都大了,自己还不够住呢,我自己还能动,就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陈秋生有些震惊的看着夏菊花,不敢相信这么一大套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可屋里也没别人,除了夏菊花不可能有另外的声音,他只好告诉夏菊花,自己要打电话跟科丰农业园负责人联系一下,具体咋补偿由农业园自己跟夏菊花谈。

    对此夏菊花没有意见,出了村部,按照记忆走向村里的小菜市场,掏钱买了一斤瘦肉,觉得有点心疼:现在已经到了瘦肉比肥肉贵的时候,这么一斤肉就要五块三,一看就是吃饲料养大的猪肉,香不到哪儿去。

    卖肉的还奇怪呢,以前的夏小伙买肉,都是三两半斤的买,还爱挑肥的买,好回家用肥肉炼油。今天竟然一下子买了一斤瘦肉,这是家里要来呀。

    一时间,夏小伙一下子买了一斤瘦肉的事儿,竟传得尽人皆知,连两个儿子家都知道了。王彩凤愤愤不平的对刘志全报怨:“你娘天天说没钱,让她给保国买块糖都抠抠搜搜的,咋自己买那么大一块瘦肉?”

    刘志全看了媳妇一眼,没吭声,转身往老院走。走到半路上,碰到了刘志双,兄弟两个一对眼就知道对方想的是啥,谁也没说什么,一起回到久别的老院。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肉香,还有酱香气和着,光闻就让人胃口大开。刘志双冲着厨房喊了一句:“娘,你做啥好吃的呢,咋这么香。多做点,我中午陪你吃饭。”

    厨房里的夏菊花心里冷哼了一声,连看都没往院里看一眼,继续看着火,免得酱肉糊锅。

    刘志双没听到娘的回应有些诧异,往日他们来一回老院,他娘恨不得放鞭炮迎接,一说留下吃饭,娘更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做给他们吃,今天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夏菊花一边看着火,一边擀饼——熏肉大饼来不及做,酱肉大饼也不错,一会去园子里拨两根嫩葱、摘几叶生菜,下个鸡蛋汤,中午饭就得了。

    得不到回就有刘志全兄弟两个,终于出现在厨房门口,刘志全闷声问了一句:“娘,你今天买肉了?”

    夏菊花见火候差不多,撤了酱肉的火,边引另一边的灶边说:“咋啦,我不能买回肉吃?”

    刘志全一噎,觉得这话真不好回答。刘志双一向脸皮厚,冲着亲娘一乐:“咋不能买,娘的手艺好着呢,不做饭才是浪费手艺。娘你多烙块饼,我中午在这儿吃。”刚才说不定娘忙活没听到自己说的话,那就当面再说一回好了。

    不想亲娘今天一点面子也不给:“没你那份。”

    “娘,我可是你亲儿子,你不能连块饼都舍不得给我吃吧?”刘志双不敢相信。

    夏菊花冲他冷冷一笑:“你要是还跟天天那么大,我不给你饭吃是我心狠。可你现在儿子都娶媳妇了,还想白吃老娘的饼,就没你那份。”

    “娘,你……”

    刘志全听亲娘提起孙子,脸上不由柔和下来:“娘,你是给天天烙的呀。那啥,天天还小怕见风,要不我给他拿回去吧。”这老些酱肉和大饼,拿回去全家都够吃了。正好这几天王彩凤发懒不愿意做饭,带回去能堵上她的嘴。

    夏菊花听他在那儿自说自话,乐了:“谁说我是给天天烙的?刘保国跟我说了,我要是少去看两次天天,你们一家子才能更好。这饼你要是今天带回去,再把天天吃坏了,我不更成了恶人?”

    刘志全也没跟儿子住在一起,听到夏菊花学刘保国的话,本能的替他辩解:“娘你咋又冤枉保国,他最孝顺你了,不可能那么说。”

    是了,谁看自己的儿子不是天下最好的孩子,自己跟刘志全说不着。夏菊花冲刘志全乐了:“你说我又冤枉你儿子,我以前冤枉过他几回?因为啥冤枉的他,你给我说说?”

    一向沉默不反驳别人的亲娘,突然问出这么犀利的话,让刘志全吃了一惊,他认真回想了一下,真想不出亲娘啥时候冤枉过儿子。可刚才他咋脱口而出那个又字呢?刘志全一时想不明白,没声了。

    刘志双觉得自己受了刘保国的连累,连声对亲娘说:“娘,你看你受了保国的气,跟我说呀,我教训他去。反了他了,连亲奶想看重孙子都不让,上哪儿也说不出这个理去。”说完恨恨看了大哥一眼,都是你儿子闹的。

    不想亲娘今天谁的面子都不想给:“你教训他,你儿子跟着孙红梅一起骂我的时候,你咋不教训教训呢?”

    “娘,你翻这旧帐就没意思了,谁还没个话赶话的时候,大哥你说是吧?”刘志双忘了自己刚才狠狠瞪亲哥的目光,想拉同盟军。

    “夏菊花同志是住在这儿吗?”没等两人同盟结成,院门口有人叫门。

    夏菊花心里顿了一下,看了堵在厨房门口的两个儿子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想着不声不响离开平安庄,现在看是不可能了。不过让这两蠢儿子知道也好,真当老娘离了你们就活不起了?

    于是她高声应了一声,推开两个有些发愣的儿子到了院里。村长陪着一个梳分头穿白衬衫的中年男子进来,让夏菊花有些发愣:中年人竟然是齐卫东!

    “小齐?”叫完夏菊花就后悔了,此时她不应该认识齐卫东,就算是知道来人是谁,也不应该如此熟稔的称呼。

    齐卫东明显愣了一下,冲着夏菊花笑了笑:“你就是夏菊花同志吧,原来你认识我。”

    认识,咋能不认识,自己梦里天南海北四处旅游,全凭着你给赚钱出经费呢。此时的夏菊花只能局促的搓搓手,如所有七十来岁农村老妇一样冲人笑一下:“远远见过一回。”

    陈秋生向齐卫东点头:“夏小、夏菊花同志记性好,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记住。”又看了看还站在厨房门口的刘志全两兄弟,问夏菊花:“你这是跟两儿子商量好了,准备跟谁过?”

    刘志全兄弟对视一眼,啥叫跟谁过?他们是听说亲娘买了老大一块瘦肉,想来看看能不能蹭点——一个老人能吃多少,肉吃多了不消化咋办——咋就演变成亲娘跟谁过了?

    难道亲娘有意让人放出风去,骗他们两个过来,还把村长请来就是为了要赖上自家?想到这儿兄弟两个脸都白了,想也别想,她有两个儿子,凭啥养老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

    再说连跟媳妇商量都没商量,要是自己答应了,家里还能消停得了?不行,说啥也不能让娘给套住。

    刘志双脑子快,冲着村长一笑:“村长,我就是来看看我娘,我娘可没说跟我过。再说我娘现在自己生活能自理,有地有屋的,也用不着跟我们过不是。”

    他边说边往院门口走,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经站到街上了,冲着院里喊了一句:“娘,我家里还有点事儿,等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刘志全看得暗恨,冲着村长同样艰难的笑了一下:“村长,我家里也有点事儿,就不耽误你跟我娘说事儿了。”说完也快步离开,意外的是没听到亲娘叫他别走的声音。

    院子里夏菊花正对着陈秋生苦笑:“村长,你也看到了,我养了一辈子的儿子,哪个也指望不上,只能趁着自己还动得了,替自己打算了。”

    陈秋生和齐卫东都沉默了,刚才刘志全兄弟两个恨不得跟亲娘划清界线的举动,连他们这些外人看着都心寒,以往夏菊花的憋屈可想而知。

    许久,村长才憋出一句:“以前也没听你说过。”

    自己可不就吃了谁说啥也不反驳的亏?夏菊花无奈的笑了一下:“自己没教育好儿子,跟谁说都是说自己的笑话,说啥呢。”

    齐卫东看着眼前的老妇,总觉得她不是表现的这么逆来顺受,可说出的话也让人无法反驳,便道:“夏同志,村长说你有意想出让自己的土地和院子,我刚才大体看了一下,你这院子占地不小,你又是平安庄头一个出让的,想要个啥价钱?”

    夏菊花出于对梦里齐卫东的信任,脱口道:“你看着给就行。”

    村长无语的看着夏菊花,越加相信她是真不明白外头的事儿:从来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让人买家看着给,夏小伙是咋把两儿子养大的?

    不想这个还不来气,想起刘志全兄弟两个陈秋生就忍不住的火:他们知道不知道亲娘要把老院和土地都转让,要是知道转让费是多少,会不会抢去?

    这可是夏小伙最后保命的东西,自己还是替她多争取一点吧:“齐经理,你也看到夏菊花的情况了,咋也得让她能再买上一处房子,有个地方睡觉不是。”

    齐卫东点了点头,对夏菊花说:“是这样,你是头一个转让的,本来在规定标准内可以上浮百分之十五。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上浮的钱照给,另外在县城我有一个农贸市场,可以给你一个摊位,你摆个菜卖个饭啥的,也能生活,咋样?”

    就说自己没看错齐卫东,他能把生意做到地区和省城,这份大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夏菊花用力向齐卫东点头:“行,都听你的。”

    村长咧了咧嘴,咋还听人家的呢?不过夏小伙这一听齐经理的也没错,凭白多了一个农贸市场的摊位。农贸市场可是个好地方,人来人往的多着呢,夏小伙就算自己出不了摊,租出去光收租金也够吃够喝了。

    于是在村长的见证之下,夏菊花与齐卫东直接签了合同,院子带土地的转让费直接定死,一次性补偿夏菊花十二万元,另外农贸市场的一个摊位也到了夏菊花名下。

    在夏菊花的恳求下,陈秋生同意暂时替她保密,等到村里转让的人多了之后,再把转让费张榜公布。而齐卫东更是承诺,不管是对谁都不会说出摊位的事儿。

    夏菊花当天下午便进了城,到齐卫东的公司把钱领走,存到了银行里。她到农贸市场边上转了转,发现农贸市场边上就有盖好的楼房,一问八百块钱一平方,直接买了一套一百零三平米的房子。

    卖房子的小姑娘有些不放心,怕夏菊花回家后悔,反复向她确认自己可以做主,才跟她签了合同。得知现在可以看房,夏菊花还在小姑娘的陪同下去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房子。

    小区并不大,只有六座楼房,可在现在的县城来说就是高档房了。最主要的是夏菊花记得,梦里这个地段因农贸市场的关系,房价一直是县城最高的,等她真动不了那天,把房子卖了也够进养老院用。

    她买的是一楼,图的是送门前三十几个平方的小院子,现在院子已经被一米五的镂空墙围住,上面长满了青草,等住进来清理一下就可以种点菜,夏菊花一个人吃足够了。

    看了房定了心,夏菊花回到平安庄开始有条不紊收拾东西。收拾到最后也只有三个包裹,让夏菊花同情了自己一回:这辈子自己是真的亏大发了,连件羊绒衫都没有,梦里她光羊绒大衣就有七八件呢。

    不想了不想了,梦里的都过去了,过好这辈子剩下的日子才是正经的。

    紧收拾慢收拾,夏菊花才在三个月后,把县城里的房子收拾出了模样,要搬到县城的房子里去了。这三个月里她一步也没往两个儿子家去,那两家人同样一个脚踪没往老院送,让夏菊花长出了一口气。

    “夏小伙,你大包小包的是要干啥,前两天我就看到你拿个大包裹出门,今天咋又拿这么多呢?”赵仙枝一见夏菊花抱着包裹往车上装,凑过来问。

    今天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县城,以后也不会再回平安庄,夏菊花不介意让赵仙枝的大嗓门替自己广播一下:“我以后就搬到县城住,不回来了。”

    “啥,嫂子你咋要去县城呢,你的地不要了,房子不要了?”安宝玲被赵仙枝的大嗓门吸引过来,听后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比梦里老了十岁不止的安宝玲,夏菊花点了点头,眼角有些发红:“地和院子都转给农业园了,以后都不用我管了。”想了想还是提醒安宝玲:“宝玲,要是种地太累,你和三壮也把地转了吧。”早转比晚转的得钱多.

    安宝玲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夏菊花,这是她大嫂说出来的话?咋好好的把地转了,村里谁也没听到风声呢,再说她转了多少钱呀?

    “你舍得你重孙子?”赵仙枝明明看着夏菊花连米袋子都装到车上了,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可知道夏菊花一天不见重孙子,第二天起早就会小跑着去刘保国家。

    夏菊花看向远处走来的两个儿子,笑了:“眼珠子都指不上,还指望眼眶子?”

    问的和听的人都是一愣,以前的夏小伙可不会回答赵仙枝这种问题。

    刘志全正好听到亲娘的回答,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娘,你咋说把院子转让就转让了,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夏菊花冷冷看着他:“我为啥要跟你商量?”

    这还用问为啥,我是你亲儿子呀!刘志全觉得亲娘不可理喻:“谁家这么大的事儿不是一家人一起商量,哪有你自己就做主的?”

    夏菊花看着跟在刘志全身后的王彩凤以及刘保国一家三口,笑得更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们早都分家另过了,我凭啥不能自己做主。”

    “极品、极品。”天天见到好几个月没见有夏菊花,还记得他应该叫啥,拍着小巴掌不停的叫。

    刘保国和他媳妇脸都绿了,自从那天儿子叫过之后,奶奶就再也没登过他家门。开始还不觉得,可媳妇想上个街剪个头发,都没人搭把手,倒让他们不时想起夏菊花来。

    现在夏菊花说自己家里只有一个人,儿子又口口声声叫极品,刘保国的脸没法不绿——在家里背着人听儿子这么喊,还觉得挺可乐的,可当着外人的面重孙子叫太奶奶极品,咋那么不对味呢。

    夏菊花同样听到了天天的喊声,心意外的波澜不惊,只看了刘保国一眼没说话,人已经爬上了半挂车的副驾驶上。

    刘志双上前一步问:“娘,那你房子转了多少钱,地转了多少钱,现在县城里住哪儿,我好去看你。”

    真会说话呀,夏菊花越过刘志双看向了孙红梅,孙红梅在得意的笑,夏菊花便也笑:“我是村里头一个转让的,人家给我上浮了百分之十五,你自己算就知道了。我在县城哪怕住垃圾堆呢,也不用你看我,反正这三个多月你一眼没看,我这个极品也活得好好的。”

    孙红梅脸挂不住了:“娘,你看你说的是啥话,极品是天天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再说,这阵子我们家里不是忙嘛,志双没顾得上看你,以后不忙了……”

    “可别,你们还是忙点吧。”夏菊花再次听到刮洋铁片子的嗓音,实在折磨自己的耳朵,忙制止孙红梅:“我这个极品婆婆是咋出名的,我清楚你也明白。我平时不说是觉得是自己没教育好儿子,说出来丢的是自己的人。现在我也要搬走了,就跟你说一句吧,你也是当婆婆的人,信我一回,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

    “师傅,开车吧,到那边还得收拾呢。”夏菊花目视前方,不再看车下那些张口结舌的人。

    眼前的平安庄人不是她梦里的平安庄人,没有啥好留恋的。

    留在平安庄的刘志全兄弟两个咋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咋跟陈秋生打听夏菊花得了多少转让费,咋后悔的直拍大腿,咋发誓一定要把亲娘找到接回平安庄养老的,夏菊花一概不想知道,她正收拾自己三十几平米的小院子收拾的起劲。

    装修房子还剩下不少边角料,夏菊花都没扔,自己在院子东边垒起了七十公分宽的地台,上头放一把摇椅,支起一个遮阳伞,就是她晒太阳的地方了。

    剩下的地也用碎砖围起来,中间用防滑地砖分成三份,一份照样种上一棵柿子树,一棵山楂树,跟她梦里院子里的品种一样。剩下的两份种的小葱、韭菜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红薯秧、南瓜藤爬的遍地都是,时不时的可以掐点尖拌着吃。

    每天夏菊花除了照顾小菜园,还会到农贸市场自己的摊位绕一圈,齐卫东说话算数,没跟租户说摊子转让的事儿,只说下年不再租给他,让他自己另找地方。夏菊花每天看着租户收钱,自己心里也乐:

    摊位在农贸市场一进门的正对面,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来年自己摆个小吃摊肯定没问题。

    至于这半年的租金,齐卫东已经跟转让费一起转给了夏菊花,所以除了买房和装修的花费,夏菊花手里的钱还剩四万出头,她把整数存在银行,剩下的两千多块钱尽够半年的花销了。

    到底还是让刘志全兄弟两个找到了家里,夏菊花看着他们羡慕的打量自己装修好的房子,嘴里亲热的叫着娘、奶奶,总是一脸平静,即不答话也不留饭,由着他们参观,想动她的东西却不行。

    开始是刘志全兄弟两个错开来,后来两人发现亲娘没那么好打动,就两家一起出动来,故意把动静闹得很大,买给夏菊花个烤红薯,都恨不得用十个纸箱子装着显得买的东西多。

    夏菊花一点不怕他们把动静闹大,总是在他们刚坐一会儿就说自己有事儿,趁着外头看热闹的人还没走净,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塞回去,接着利索的锁门走人。

    刘志全兄弟自然不甘心,对着外头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数落亲娘,说她把家里的地和院子都转给别人,自己拿着钱进县城吃香的喝辣的,不管两个儿子的死活。

    不想县城里的老头老太太不好糊弄,直接问两兄弟多大了,是不是跟夏菊花分过家了,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夏菊花是不是帮着掏钱了,问的两兄弟哑口无言。

    夏菊花在旁边直冷笑,真当自己还跟以前一样,由着他们编排呢?早在他们来头一次,她就跟小区的老头老太太透露了,自己在村里日子过不下去,才不得不一个人来县城里讨生活。来年为了养活自己,她还得到农贸市场摆摊呢。

    所以刘志全兄弟来的声势虽然大,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同情:自己都跟亲娘分家了,房子是房子地是地,竟然还算计亲娘自己的那点养老钱,有这么当儿子的?

    不得不说,人的同理心都是对着相应群体的,比如老人的同理心也会给予同样老迈的夏菊花: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女,如夏菊花的两个儿子一样,自己孙子都有了还惦记亲娘的这点家底。而且当面讨伐一下刘志全兄弟,让小区的老人优越感爆棚不说,还能借机回家敲打一下自己的儿女,一举两得呀。

    几次之后的直接后果,就是刘志全兄弟来的频率越来越少,间接后果则是夏菊花在农贸市场摊位的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小区的老头老太太都有亲戚朋友,把夏菊花跟两个儿子的纠纷当成新鲜事儿说过后,那些人都想见一见夏菊花这个当事人。

    出于同情也好,出于优越感也好,看了人总要买人家点东西,要不自己心里过不去。不想夏菊花是个有性格的,一天只卖二百张熏肉大饼,再多一份都不卖,倒让她的口碑一下子打出去了。

    快到八十岁的夏菊花,停了自己卖了十年的熏肉大饼摊子,每天坐在摇椅上喝喝水晒晒太阳,听到保姆问她晚饭吃啥,笑呵呵的说:“要不吃玉米糁粥吧,打个鸡蛋酱,好长时间没吃了。”

    保姆听了回屋准备去了,夏菊花继续在夕阳下摇着摇椅,觉得自己可以逍遥到地老天荒。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彻底完结了,感谢一直陪伴的天使们,我们有缘下本书见。

    《七零之老娘偏不离开》文案:

    刚穿进年代文的邓琳琅,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

    试过各种方法回不去,邓琳琅觉得正合我意:对故事进程熟悉,受过知识爆炸洗礼,呼风唤雨不是梦,世界首富我来啦!

    等等,她发现自己穿书的时间有问题,对象有问题,环境有问题,哪哪都有问题。

    这让邓琳琅意识到,自己不是天选之女,而是穿越成了陪衬女主的恶毒女配:为了返城,原身已经完成了妄图勾引男主、企图破坏女主形象、勾结反派男配嫁祸男女主等等一系列操作,马上要面对功亏一溃的巨大落差,最后身败名裂的随返城大军回到城里,却连份工作都找不到,满目凄凉指日可待!

    邓琳琅露出恶魔般的微笑:凄凉是不可能凄凉的,一辈子都不可能凄凉的。

    你们因为原身想回城搞出的事儿,就孤立老娘、挖苦老娘、把是不是原身做的坏事都安在老娘身上,盼着老娘身败名裂的离开?

    邓琳琅这个暴脾气!老娘偏要留下来,让你们吃不香、睡不着、考不上大学,眼睁睁看着她怀揣淘宝系统,留下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可还行。

    生产队没有生产工具?

    淘宝系统里有怀旧产品,买来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工?

    生产队还在用自留种子?

    产量太低,邓琳琅牌高产种子要不要?如果你能让邓琳琅先吃饱吃好,高产种子随你挑。

    买!买!买!全县人民都知道,只要你说出名字,那个叫邓琳琅的女知青都能帮你买到,就是她提出的条件,你得想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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