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东听到列车长的反问就是一乐:“放心,我没误会,肯定没误会。列车长同志,你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不就是想白拿我婶子面条的做法吗?”

    列车长被问的有点脸红,嘴里强辩着说:“我们也是为了提高列车的饭菜质量,是为了更好的为广大旅服务,让他们在旅行的过程中……”

    “可以。”齐卫东突然打断了列车长的话:“我婶子可以把面条的做法无偿的送给咱们铁路部门。不过列车长你也得向我婶子保证,以后坐火车吃面条的这么这么旅,你们火车都不收钱。”

    “你这个同志咋胡搅蛮缠呢,我们列车为旅服务,也是要付出成本的,咋能让人白吃面条呢?”列车长愤怒的指责齐卫东。

    齐卫东可不是吓大的,他站起身来低头看向列车长:“你知道自己在付出成本,咋想不到我婶子琢磨面条的做法,同样得耗费时间和精力呢?光家里的面呀油呀调料呀,用废了多少你知道吗?”

    列车长被问得张口结舌,却不想放弃眼前的方便面——开玩笑,这东西又有热乎味道又香,光看看就适合长途旅行吃。再结合列车员告诉他这一车厢人的反应,列车长相信,如果餐车上有卖,至少卧铺车厢里的人都会掏钱买。

    这个时代的票价很便宜,是公益性质,票款也全部收归铁道部。餐车上赚的钱,才是用来给列车工作人员发福利的。可惜餐车出售的东西虽然凭借不要票据能卖出些,却不是老百姓能接受得了的价位,所以到餐车吃饭的人不多,大部分坐车人还是自己带干粮,导至列车工作人员的福利一直不高。

    如果有了方便面,哪怕不用餐车给加工煮熟,只加点价卖袋装的,由旅自己泡,列车长也能想象得到大家抢购的盛况。

    所以他狠狠抿了一下嘴唇,问齐卫东:“那你觉得,我出多少钱买你婶子这面条的做法合适?”

    车厢里突然又安静下来,肯定是大家又在等着夏菊花的答案,那个干部打扮、前一天还劝夏菊花把做法上交国家的人,已经慢慢踱到夏菊花他们隔间前。

    齐卫东有些惊讶的看向夏菊花——天地良心,他说让列车长出钱买制做方法,只是想让列车长知难而退,并不是真替夏菊花做主,把做法卖给列车长。

    对齐卫东的反应,夏菊花有些无奈:看着平时挺精明的小伙子,咋关键时候就犯糊涂呢。人家对方便面兴趣那么大,还给人问价的机会,自己下不来台了吧?

    总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夏菊花不能让齐卫东真的被架在半空,总算正眼看了列车长一眼,微微一笑:“列车长同志,你一心想替旅们增加新的食物品种,我很佩服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千错万错,马屁总没错,夏菊花先给列车长扣了一顶高帽子,接下来才说自己的答案:“不过我们来羊城,还有重要的事儿,下车就有人等着,没有时间教给你们餐车工作人员咋做这个面条,真不好意思。”

    高帽给戴了,原因也给了,按理说列车长应该见好就收了。可是高帽虽然受用,与实实在在的利益比起来就不够看,列车长并没有因夏菊花态度好,说的话入耳而放弃自己的想法:“这位大姐,你侄子说了让我买你的做法,我也同意了,你不出个价就说不卖,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嘛。这,不大合适吧?”

    夏菊花见他纠缠不清,也有些不耐烦了:“我没觉得不合适。买卖都是你情我愿的,你想买我不想卖,你还想强买强卖吗?”

    列车长听夏菊花一直不同意卖方便面的做法,脸也变得阴沉起来:“同志,你们几个一直把买呀卖的挂在嘴边上,原来是想在列车上投机倒把。你以为在列车上流动性大,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你了,任由你破坏国家建设吗?”

    他站起身走出隔间,把夏菊花几个人的路堵住,嘴里对车厢的列车员喊:“快去,把乘警叫来,这里有投机倒把分子,让他们快点来抓人,不能让坏分子跑了。”

    突然之间变成投机倒把分子的夏菊花,按住了要站起来理论的齐卫东,又安抚的看了一眼惊慌的六喜,脸同样板得沉水不落:“列车长,你说我是投机倒把的坏分子,有证据吗?”

    列车长回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张口闭口都是买卖,不是做惯了投机倒把和勾当,能说得这么顺口?还需要什么证据!看你的穿戴也是农村人,有什么资格坐卧铺,票是不是偷来的也得调查一下。我奉劝你们三个,一会你最好配合我们乘警的工作。”

    三言两语之间,竟然又给自己按了个偷车票的罪名,夏菊花被气得哼了一声:“可以,我非常愿意配合列车长工作,直到列车长调查清楚,我投机倒把的罪行,和偷车票的行为。”

    六喜忍不住冲列车长喊了一句:“我们的车票都是自己买的,谁告诉你是偷的?”

    列车长见六喜刚才一直没说话,觉得他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青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轻蔑的说:“你们自己当然不承认车票是偷的,得调查之后才能有结论。”

    “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六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从自己兜掏出介绍信向列车长抖着让他看:“我们是平德县平安庄大队的,我嫂子是大队长,这次到羊城是……”

    夏菊花回身喝止六喜继续说下去:“六喜,别说了,你就算是说了他也觉得你是编的,或是觉得咱们的介绍信是假的。”

    她转头看了刚张开口的列车长问:“列车长同志,我说的没错吧?反正你已经认定,只要我不把做法卖给你,就是投机倒把分子或是小偷,直到我把面条的做法交出来,才能洗清扣在我们头上的帽子。”

    列车长被夏菊花问的进退两难,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六喜拿出介绍信上的大红印章。这时的印章,很少有造假的,所以六喜手里的介绍信,十有八九是真的。

    刚才夏菊花还明确的说出来,列车长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介绍信是假的,现在要是他真说那介绍信是假的,不就证明夏菊花的话是正确的?

    正确的夏菊花,说自己没有投机倒把,他还咋把人扣在列车上,问出面条的做法?

    干部打扮的人见列车长迟迟没回答夏菊花的话,终于上前劝说列车长:“列车长同志,你一心要维护列车旅的平安,我们大家都很感谢。可是这位女同志,他们上车之后除了上厕所,一直在自己的铺位上,没有向任何人出售任何一样东西,所以我觉得他们真不是投机倒把的人。”

    “当然了,列车长同志警惕性高,听到有人谈到买卖,要调查一下,大家也是可以理解的。现在情况已经很清楚了,列车也眼看要进站了,误会是不是也解除了?”

    夏菊花三人没想到他会站出来替自己讲话,吃惊后用眼神表达了对他的感谢,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列车长。

    有人出面和稀泥,让骑虎难下的列车长悄悄松了口气,不过架子不倒的看了干部打扮的人一眼问:“他们上车之后,真的没向人出售过东西?”

    那人赶紧摇头:“肯定没有,不信你问问这车厢里的人,大家都能证明。”就算是黑市上卖东西,不能人赃并获也不能给人定罪,何况是在列车上?

    列车长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的看了夏菊花三人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这时被列车员叫来的乘警到了,迅速的控制了车厢两边后,才有一个人来向列车长报告:“列车长,车厢已经控制住了,投机倒把分子在哪儿?”

    谁知道投机倒把分子在哪儿?!

    列车长气乎乎的向报告的乘警说:“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刚才是误会,你们回去吧。车马上要停了,注意各车厢再检查一下,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如果再年轻几岁的话,夏菊花都想向天翻个白眼,真有这么硬气,何必放过自己三个人,直接把她们扣在列车上不是挺好?

    敢让列车长把他们扣在列车上,夏菊花的底气就在于,上火车之前,她已经给杨司长打过电话,告诉了他自己将乘坐哪一列车到羊城。所以刚才夏菊花才告诉列车长,下车就有人等着她。

    如果列车长还不识好歹,夏菊花不介意让京城来的杨司长,见识见识列车长的嘴脸。偏偏那位一开始觉得夏菊花,应该把做法交给国家的干部,竟然主动站出来替他们解围,倒让夏菊花不好再揪住不放。

    齐卫东明显知道夏菊花的想法,听到列车长最后一句往回找补面子的话,不厚道的笑了一声,在人家回头的时候从六喜手里拿过介绍信,慢慢的折起来,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仔细把兜盖上的扣子扣好,才对六喜说:

    “这东西可得拿好了,谁知道一会儿是不是杨司长接站。要是他安排别人来接,人家又不认识咱们,就得给人家看介绍信,免得别人也当咱们的车票是偷来的。”

    一句语气平静的话,没把列车长吓一个跟头,连那位刚才出头替夏菊花几人说话的干部,也仔细看了齐卫东一眼。

    似乎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会对别人造成啥样的冲击,齐卫东为众人加深印象:“婶子你说你也是,人家杨司长让咱们坐飞机,你非得要坐火车。挨累不说,还让人当成了坏分子,等下见到杨司长,我得跟他说说,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能坐火车了。”

    你咋不坐火箭呢?夏菊花自己都被齐卫东天马行空的描述给惊了一下,六喜却当了真:“咱们回去真坐飞机?我还没坐过飞机呢。”连卧铺、确切的说是火车他都是头一次坐。

    列车长的脸色,随着齐卫东与六喜的话变幻着颜色,最终定格在夏菊花的脸上,发现夏菊花即没制止齐卫东的胡说八道,也没否定回程坐飞机的提议,列车长的汗可就下来了。

    司长呀,他只听过职务、却从来没见过的干部,竟然要来接眼前这个农村妇女?

    那个总是不怀好意乐的小子只是吓唬自己还好,如果这个农村妇女真由一位司长接站,自己刚才想……列车长不敢再往下想,看向夏菊花三人的目光里,出现一丝忐忑,心里带着些侥幸。

    他检查旅是不是不投机倒把,是职责所在,就算这次对夏菊花态度恶劣了一些,因为那位干部的劝说,并没真让乘警把人扣下,更没造成多严重的后果。所以,他不能心虚、不用害怕,他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对,他就是一位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的老黄牛。

    火车在列车长的自我安慰中越来越慢,咣嘡声拉得越来越远,终于一个刹车,让车上的人全体向前一倾,彻底不动了。

    列车长一直站在夏菊花他们隔间前,没有动,那位干部也慢慢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把先下车的机会让给其他人,哪怕跟他一起的人都已经走到了车厢连接处,回头叫他,他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齐卫东当然发现了那位干部的动作,不过装成不在意,眼睛四下里打量着,发现车窗外有人一直往车厢里张望,看到他们几个人后露出笑脸,忙问夏菊花:“婶子,你看那是不是来接咱们的人?”

    夏菊花顺着齐卫东指的方向一看,也向车窗外的人笑了一下,对齐卫东说:“嗯,是杨司长的秘书来接咱们了。我还以为是司机来接咱们呢,没想到竟让人家秘书跑一趟。”

    列车长和那位干部把两个人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干部收拾行李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很快追上自己的同伴汇合,一起下了车,立刻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列车长却避无可避,想跟夏菊花消除一下误会,刚才自己的话说得太满了,那位干部走得太快,他连个中间人都找不到。不向夏菊花解释,他又不甘心,就怕夏菊花见到她口内的那位司长,回头自己挨了收拾,想找人说情都不知道找谁。

    为难间,齐卫东已经问到列车长头上了:“列车长同志,我们可以下车了吧,还是先到车站派出所重新说明一下情况?”

    列车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向夏菊花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位大姐,我刚才也是职责所在,才不得不警惕性高一点,今天有啥让你不愉快的……”

    这话齐卫东是不会让夏菊花接的:“别,别,列车长你都说了刚才想要我婶子面条的做法,是你的职责所在。你警惕性高,更是你对工作的认真负责,我们哪能有不愉快呢,就算是不愉快,也是你不愉快不是。”

    如果目光能杀人,齐卫东早被列车长五马分尸了。自己想让夏菊花理解的虽然也是这个意思,从这个小子嘴里说出来,咋就这么难听呢。

    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最终还是列车长先移开。目光移开了,人还站在夏菊花面前没动,分明是想让夏菊花给句准话,别追究今天的事儿。

    杨司长的秘书见夏菊花几人迟迟没有下车,还有一位铁路工作人员一直站在他们身边,以为夏菊花她们遇到了什么麻烦,赶紧走进车厢,扬声问:“夏大队长,出了什么问题吗?”

    齐卫东刚想开口,夏菊花这次先于他开口了:“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列车长觉得我做的方便面比较好,想跟我学一下制做方法。”并不说列车长想让她白教方法、不教就想让乘警按投机倒把抓自己三人。

    这已经足以让杨司长的秘书变了脸色:“那可不行。杨司长说了,你那个方便面,将来也要供应部队,暂时不能扩大范围。列车长同志,你不了解情况就提出要别人的制做方法,欠考虑了。”

    久跟在领导身边的秘书,离开领导之后自己身上也有一些官威,虽然这官威不如正主浓厚,对于列车长来说已经足够了。

    就见列车长的脸都白了,汗顺着腮帮子直淌,嘴里不停的向夏菊花三人致歉,那态度可比秘书没上车前诚恳得太多,甚至都不再说一定要让夏菊花原谅的话。

    秘书深深的看了列车长一眼,把目光转向夏菊花。只见夏菊花已经拎起自己的包袱,准备往出走,忙上前接过来说:“夏大队长,我来吧。”语气里的尊重毫不遮掩。

    夏菊花跟他气了一下,便随着秘书往车下走,齐卫东和六喜默默跟在后头,谁也没再说话。至于列车长,早在秘书去接夏菊花的包袱时,已经大步走向车厢连接处,一个大步就跨下台阶,此时已经把手伸得高高的,要扶夏菊花下车。

    不管是夏菊花还是杨司长的秘书,都没有理会列车长高举的手,由着他自己尴尬的收回。夏菊花脚踩到地面上之后,才回头对列车长说:“列车长同志,你刚才说想要我面条的做法,是职责所在,我希望你以后这种职责,还是少尽一点好。”

    “是,是,是,”列车长记得刚才秘书称呼夏菊花为夏大队长,现学现卖的称呼着:“夏大队长批评的对,以后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这种人改或是不改,对夏菊花的影响都不大,她只希望列车长能记下今天的教训,以后再碰到相同的情况,能把自己的贪婪之心收上一收——不是每一个跟她一样有一技之长的人,都有一位司长的秘书等着接站。

    坐上秘书带来的汽车后,齐卫东才有些愤愤不平的对夏菊花说:“婶子,咋就这么放过那个家伙了,看到好东西就想搂到自己怀里,这样的人不给他一下狠的,他长不了教训。”

    齐卫东的想法,夏菊花当然理解,毕竟在平德县,只有齐卫东看中别人东西的份,他应该没有过自己东西被人惦记的经历。夏菊花很想告诉他,随着以后经济发展越来越快,如列车长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自己可以给一个人教训,却没法给那些人教训。

    能办到的,或许得是杨司长那个层次的人才行。要教训的也不是列车长一个人,而是所有跟列车长一样心怀鬼胎的人。

    秘书倒觉得夏菊花的处置有理有节:“夏大队长做得没错,毕竟那个列车长没真的把你们怎么样。只要他工作上没有出现其他错误,就不能因为今天的事儿处理他。”就算是想收拾列车长,也得在他的工作上找到漏洞再说。

    齐卫东听到秘书开口,马上闭嘴不再提不愉快的事——尽管他没有进正式单位上班,可是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刚才看似抱怨夏菊花,实际上也是给秘书提个醒,最好别轻易放过那个列车长。

    人家秘书都说了,得列车长工作上有其他错误才能收拾,他还瞎操啥心?

    咋知道列车长工作上有没有其他错误,明显不是他一个天天在平德县黑市混的人能查得到的,还得由人家秘书出面。

    至于杨司长,人知道或是不知道今天的事儿,都在两可之间,有秘书出马就足够了。

    安静下来的齐卫东,跟六喜一样盯上了羊城的市容,觉得处处都比承平地区来得气派。还没看够呢,车子已经停下,杨司长为夏菊花他们安排的招待所到了。

    这一次的招待所,比起博览会时条件更好,与夏菊花在l省城住过的差不多。她还是自己一个房间,齐卫东与六喜一个房间。

    秘书把几人送到门口后,向夏菊花说了后续安排:“夏大队长,明天a国的友人就会到达羊城,杨司长想利用晚饭时间与你碰一下头,你看这两位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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