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灯喝了药,将药碗放在一旁,仰头看着李浮白,她想告诉李浮白即使请来药老恐怕也治不了她的病,又觉得此时说起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李浮白垂眸对闻灯说:“闻姑娘好好休息。”

    闻灯嗯了一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好像已经睡过去一样。

    耳边是李浮白离开时的脚步声,他将房间中的门窗关好,吹灭了烛火,再然后,一切陷入寂静之中,只依稀能够听到楼下有人在向小二要酒。

    五脏六腑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闻灯脸色在霎时间变得煞白,喉咙间涌出一股血腥味,她咬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隔壁房间中,李浮白坐在塌上,十根手指绞在一起,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徐琏放好被褥,见他还在那里杵着,问他:“你怎么还不睡啊?”

    李浮白没有回答,徐琏走过来,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吓了一跳,他很少看到李浮白这样,连忙出声问道:“怎么了?担心明日比试打不过袁二?”

    李浮白没有回应,双手攥成拳头,表情焦急,看起来好像是要出去打人一样。

    徐琏皱眉问他:“你这到底怎么了?”

    隔壁房间中闻灯胸口的疼痛渐渐消退,急促的喘息同样平复下来,李浮白好似才回过神儿来,对徐琏摇头说:“没事。”

    徐琏呼了一口气,道:“……你真是越来越怪了。”

    李浮白没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没有办法完全治好闻灯,如果药老也没有办法呢?

    不会的,这世上总会有能救下她的办法来。

    这一夜袁二同样没有睡好,他真正想要的是吕姬想要的那一株霜雪伽蓝,而请药老给闻灯看病不过是顺带着的事。

    结果李浮白说他要是得了第一,也愿意请药老为闻灯看病,这倒是让他没有话说了。

    只是这话也不得不让袁二深想,一般人若是有幸得了药老的承诺,定然会留到日后自己来用,怎么会轻易将此许给闻灯,他果然与闻家有些关系,如此袁二想要那株霜雪伽蓝可就有点麻烦了。

    袁二曾问过曾教导过他的一位师父,“李浮白与我相比,如何?”

    那位师父回答道:“恐怕不在公子之下。”

    袁二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而且可能还顾及到他的面子,将李浮白的水平压着说。

    李浮白啊李浮白,这人到底是从哪颗石头里蹦出来的,袁二长长叹气,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的一件事,因为这个李浮白,偏偏生出了乱子来。

    他是袁家的公子,就算可能会输给李浮白这个不知道来历的游侠,也万不能在众目睽睽使出什么下作手段,观看比试的高手云集,就算他都能瞒过,可他自己也过不去,袁二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

    而且如果对方是闻家派来的,那他这更不容易出手了。

    他就算是输也得输的坦荡。

    王津知道袁二的担忧,给他倒了一杯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不就是为了那个霜雪伽蓝吗?若是吕姬为了一株霜雪伽蓝就移情别恋,看上李浮白那个小子,那这个女子不值得你为她付出这么多。”

    袁二笑着摇头说王津不懂,吕姬这个人没有心,只有利益,即便真的让李浮白拿到了霜雪伽蓝,她在不知道李浮白的底细前,也不会对李浮白做什么。

    袁二对吕姬也不见得有多少的真心,他只不过也是个觊觎吕姬美貌的凡夫俗子罢了,他对吕姬更多是征服欲,想要看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有朝一日死心塌地。

    王津确实不懂袁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会觉得袁二将自己活得太累。

    “你觉不觉得那个李浮白和他那个姓邓的朋友之间有点怪,”王津闲聊道,“我那天,好像就是昨天,去望月楼的路上,看到李浮白抱着姓邓的走了好长一段路,我在后面远远看着,还以为他怀里抱着个女人。”

    袁二点头道:“是有点怪。”

    若说两人是同宗的长辈和晚辈,倒还说的过去,可是他们二人年龄看起来相差无几,作为朋友的话,实在太亲近了,而且李浮白对邓无的态度紧张又暧昧。

    王津喝了口小酒,对袁二道:“我怀疑他们两个是断袖。”

    袁二笑了一声,要是断袖那可真的不错。

    吕姬就算是真的对李浮白有点兴趣,他们两个也成不了。

    袁二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明日就算不能拿到第一,他也得想个办法帮吕姬将霜雪伽蓝拿到手,不过现在操心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等明天的比试结果出来后再说吧。

    翌日,比试台下来的人比之前两日多了不少,袁钰章与李浮白这场比试袁家也并不插手,袁二向来有主意,只是在自己的婚事上的主意太大,不过他选了闻家的姑娘,倒也凑合了。

    至于这种小打小闹,袁家只当是给袁二的一场历练,他能夺得第一更好,当不成第一也没有关系,药老的那些东西和承诺对袁家来说,暂时都是可有可无的。

    袁二与李浮白的这场比试,最后以袁二落败结束,李浮白的脸上看不出胜利的喜悦,似乎这场比试对他来说,与之前的每一场比试并没有区别,他对袁二拱手道:“承让了。”

    对于看了李浮白每一场比试的人来说,这个结果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袁二与他从比试台下来后,向李浮白打听:“不知李兄师承何人?”

    李浮白来自浮水宫,他作为浮水宫的少宫主,自然是要遵守浮水宫的规矩,不能向任何人报出自己的真实来日,等三年之期满,若是想要留在人间,他便再也不能回去。

    袁二通情达理道:“既不便说,那便不用说了。”

    李浮白抿着唇,没有说话,迎面走来一个白衣的少女,她在李浮白的面前停下,看了一眼走在李浮白身边的袁二公子,对他微微颔首,而后对李浮白道:“吕姬姑娘请李公子到楼上一叙。”

    少女的话刚一落下,四周便响起一片羡慕的呼声,还有人吹着口哨,暗道李浮白艳福不浅。

    李浮白听到吕姬邀请,脸上亦没有出现类似惊喜的表情,只是淡然道:“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恐怕没有时间见吕姬姑娘。”

    周围的人震惊地看着李浮白,甚至有人想上前摸摸他的额头,看他现在是不是发烧了,竟然有男人拒绝了天下第一美人吕姬见面,他是不是脑子不好啊。

    只有徐琏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要是让这些人听到李浮白那番认为吕姬相貌普通的言论出来,他恐怕得挨揍。

    白衣的少女也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李浮白拒绝。

    那可是吕姬啊,多少人散尽家财想要见她一面,都没有门路,而现在吕姬主动邀请他一见,他居然不同意。

    “李公子要不再想一下。”

    “不必。”李浮白说完就急急向人群对面走去,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追在他的身后。

    搞得众人困惑不已。

    药老很痛快地将之前答应好的东西分给众人,至于他的承诺,药老需要他们再完成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缓缓说道:“我有个女儿,她离开我很多年了。”

    众人有些吃惊,药老所求之事不会是让他们帮他找女儿吧?他们并没有听说过药老有个女儿,更别说见过她了。

    药老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她已经死了很久了,我找了很多年才知道她在死前去了语落谷,然后再也没有出来,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把她的尸骨带回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任何悲伤之意,仿佛口中的女儿只是陪伴过他一段时间的小猫小狗。

    语落谷顾名思义便是进入之后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其中凶险异常,九死一生,而且能进到语落谷中的必须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和少年,怪不得药老对参加这场比试大会的比试者们设置了年龄限制。

    也就是说现在李浮白必须要去秘境中取回药老女儿的尸骨,才能让药老给闻姑娘看病。

    而药老更是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是死讯后立下誓言,若找不到女儿的尸骨,以及她去语落谷的原因,他不会再给任何人看病了。

    如此,李浮白是必要去语落谷不可了,而袁二同样知道语落谷危险,但是他之前也放出话说是想请药老为闻灯诊治,此时退缩就有些可笑。

    所以他也是必须要去的,剩下几位有人退出,有人想要赌一把,到最后剩了五个人。

    药老对这个结果勉强还算满意。

    徐琏一听李浮白是要到去语落谷,立刻阻拦他道:“你不能去。”

    李浮白:“我想去。”

    徐琏觉得这个人真是疯了,问他:“那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李浮白嗯了一声,“我知道。”

    徐琏恨铁不成钢怒道:“你知道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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