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街道两侧亮起一盏盏昏黄的灯火,他们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灯光下忽远忽近地变化。
闻灯好像置身在一场长长的梦境中,梦境里带着温柔的歌声与醉人的花香,这条路仿佛总也走不到尽头。
徐琏跟在二人的身后,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心中不住叹气,都是兄弟为什么彼此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李浮白走得很快,他心中确实想要能够一直这样抱着闻姑娘,但又舍不得让她有一点不舒服,虽然闻灯手中握着定风珠,晚风吹不到她,李浮白仍会有很多顾忌。
沣州城中的百姓们在白日里大多去看比试大会了,所以晚上街市比白日要格外热闹许多,各种小吃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烟火喧闹,闻灯半睁开眼睛,盯着李浮白的下巴看,李浮白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耳朵通红一片,映着街道两旁的灯火,闻灯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娇艳欲滴这个词,便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李浮白听到她的笑声低下头看她,闻灯对他眨一眨眼睛,灯火与星光一同坠入她的眼中,李浮白有些恍惚。
闻灯对他笑了一笑,然后伸出手指着路边对李浮白说:“我想要那个。”
李浮白顺着闻灯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卖面具的小摊子,李浮白抱着闻灯走过去,低声问闻灯:“想要哪一个?”
“那个兔子的。”闻灯说。
兔子面具上带着长长的白色耳朵,涂着红红的眼睛,粉色的三瓣嘴,两侧脸颊上面带着夸张的红晕,整体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李浮白让老板将架子上面的兔子面具取下来,眼睛的余光却看到角落里那只半遮面具,面具整体是金色的,上面镶嵌了几颗绿色的宝石,映着灯火,绿莹莹的光闪烁,这张小巧的面具根本遮挡不了什么,但李浮白却觉得它莫名很适合闻灯。
他对老板说:“这两个我都要了。”
老板看了一眼李浮白指着那张金色的半遮面具,笑了一声,道:“小伙子眼光不错啊。”
李浮白抿着唇没有说话,他两只手抱着闻灯,没办法付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对闻灯说:“那个……钱袋在我腰上挂着,你拿一下。”
闻灯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先把自己放下来,最后把这话忍了下来,她身手探向李浮白腰间的钱袋,能够感觉出来,她刚一有动作,李浮白浑身都僵硬起来,像是一只炸毛的刺猬,闻灯顿觉好笑,弄得自己倒像是个无礼的登徒子似的,她从钱袋中拿了钱,递给老板。
然后从老板手中接过他递过来两张面具。
“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老板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转了转,问道,“这个小兄弟是腿脚不方便?”
李浮白敷衍地嗯了一声,“她有点不舒服。”
一直像个透明人跟在他们身后的徐琏听到这话,心中很是憋气,自己也不舒服,李浮白为什么不来抱他!为什么!
老板则是笑眯眯地目送他们三个离开。
闻灯打了个哈欠,李浮白对她说:“累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闻灯合上眼,耳边喧闹的人声渐渐远去,她的意识不再清晰。
再醒来时,耳边的声音倒有些熟悉了,闻灯将眼睛睁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昏黄色的光影与大体的摆设,她眼皮又垂下,小声问李浮白:“到客栈了吗?”
李浮白低头看她,目光中满是柔情,他嗯了一声,对闻灯说:“我抱你上楼吧。”
闻灯没说话,好像又睡了过去,只是睫羽微微颤动着,像是刚刚破茧而出蝶翼。
李浮白无声笑笑,抱着闻灯踏上楼梯,来到二楼。
徐琏一直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李浮白怀里抱着人不太方便,他便在身后上前一步将门推开,李浮白走进去,将闻灯放到床上,闻灯睁开眼,似乎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快就回来的,眼睛中带着茫然,李浮白安抚她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煎个药,等会儿把药喝了。”
她听到李浮白说药,微微皱起眉头,好一会儿低低地哦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手里还攥着他们刚刚买下来的兔子面具,有点可爱。
李浮白将床头的被子放开,盖在闻灯的身上,把边角都拉平整后,来到床边将窗户关紧。
站在门口的徐琏摸摸下巴,目光在李浮白与闻灯之间来回游移,等到李浮白出来后,他拉着李浮白的胳膊,小声问他:“你告诉我,邓无到底是你什么人?”
李浮白回答说:“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徐琏稍微提高了声调,他是真的觉得李浮白最近开始学坏了,现在竟然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眼睛还不眨一下,徐琏又问他:“那我是你什么人?”
李浮白看着面前徐琏期盼的眼神,心虚道:“也、也是朋友。”
徐琏呵呵,那同样是朋友,差距还挺大的,他把袖子撸起来,将自己今天在比试的时候受的伤展示给李浮白看。
李浮白不明所以地看着徐琏这一通莫名其妙操作,疑惑问他:“你干嘛啊?”
“我受伤了!”
“就这么点小伤算什么,”李浮白面带嫌弃,说道,“你再等会儿跟我说,你这伤差不多都能愈合了。”
徐琏:“……”
他叹了口气,胸中陡然升起一股要把李浮白给锤进土里的冲动,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小声对李浮白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邓无?”
李浮白双唇紧抿,将需要的药材一一挑拣出来,但是没有回答徐琏的问题。
他可以说不喜欢邓无,因为邓无并不是真的存在,
只是邓无与闻灯又是同一个人,他这话便无法说出来了。
徐琏本以为李浮白会立刻反驳自己,可现在看他的样子竟是认真思考起来,徐琏一时无语,抱着胸靠在身后的柱子上,看向李浮白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令人唾弃的渣男,他问他:“你不是喜欢闻灯闻小姐的吗?”
李浮白不知该怎么同徐琏解释,他是喜欢闻灯,这与喜欢邓无是一样的,只是他们不知道邓无的身份罢了,他将药材都放入炉中,对徐琏说:“你别问了。”
“行,我不问了。”徐琏将袖子放下,杵在那里,做个安静的哑巴。
徐琏个人觉得,李浮白就算是跟邓无好上,也比他眼巴巴地奢望那个得不到的闻小姐好出一些。
李浮白将熬好的汤药送到闻灯的房间,见她喝下,又为她把了脉,如今李浮白总算明白闻家家主为何会将她困在闻府中,很少让她出门。
闻灯喝了药,精神的确好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一抹血色,她对李浮白说:“麻烦你了”,她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拖累他和徐琏了。
“不麻烦的。”
闻灯看着李浮白,李浮白被她这样看着,有些局促,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则攥着袖子不停摩擦,闻灯哑然失笑,故意恶劣地盯着李浮白看了很久,直到李浮白一张脸都涨得通红,低下了头,闻灯才收回目光,出声叮嘱李浮白说:“明天的比试小心点,注意安全,能不能得第一都没关系。”
“我知道。”李浮白点头。
夜间下起绵绵小雨,早上的起来的时候外面青泥砖缝生出碧绿的青苔,远处群山浮出欣然绿意。
李浮白今日的第一场比试对上的便是王津,王津虽说比不上袁二在这星云十三州中声名显赫,但也是青州王家出来的正经修士。
众人见李浮白对上的是王津,便知今日是要必输无疑了。
而李浮白同样心知如果自己仍然不动用灵力的话,应该不会是对方的对手,闻姑娘希望他能赢得这场比试,他也不会做逞能之事,于是在比试开始前对王津拱手说:“在下也是修炼之人。”
对面的王津心想这人有毛病吧,既然也是修炼之人,那之前为何不用灵力,恐怕还是修行不到家,所以不好显露。
倒是药老听到李浮白这话,点着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徐琏今日没有比试,本想要到台下去看的,结果被李浮白留在这里,让他照看闻灯。徐琏本来心中不太情愿,但是想到日后说不准这俩人还能成为一对,便没什么不愿意了。
台上李浮白的话音落下,徐琏转头看向闻灯,闻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比试台,片刻后察觉到徐琏的视线,转过头问他:“徐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徐琏摆手道,他只是李浮白为何会喜欢这个人,想要看看邓无究竟在哪一方面有过人之处。
现在与邓无对视,他倒是发现邓无的这双眼睛确实漂亮。
徐琏没有近距离看过吕姬,但是天下第一美人的眼睛应该也不会比眼前这个邓无差的,他实在搞不明白李浮白为什么会觉得吕姬的相貌普通。
明明邓无的相貌才是真正的普通,徐琏心中感叹,李浮白果然是审美异常,想来被他喜欢的被誉为星云十三州的第一美人的闻灯应该也只是普通姿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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